我的心真是有點不忍,抽屜裏的日記,從未蒙上了灰塵,我習慣是隔夜寫,所以翻頁以後的那一麵都是空白的,隻是這次我翻頁,看到的是何清盛的字跡。

我在這一頁寫著。

20xx年8月x日

清盛,你又去應酬了,從你第一次應酬開始,到現在,無數次晚上我都給你熱飯,就算你說已經吃過了,可我還是怕你隻是喝酒沒吃過任何飯。現在,大概也有二十次了吧,自從上一次,我在你的西裝裏聞到了香水味,滿心滿意地想等你給我一個解釋,可現在呢,前天那次應酬,我又從你身上挑起了一根女人特有的發絲。

清盛清盛,我好討厭你去應酬啊,你可不可以早點回家?我更喜歡你在我身邊講故事,發生這些事,我隻想要一個堅持,一個你還愛著我,我還能繼續愛你的理由。

何清盛在那頁寫的解釋,真的讓我覺得很愧疚。

好如畫,也許,隻要不用背負家族給我帶來的種種,我可以答應你,天天晚上很早回來,跟你在被窩裏看星星,講故事,可惜這些應酬,我必須去,你知道我有多內疚嗎?我也很懷念你做的飯菜,更想親自給你做飯,你是我的老婆啊,我必須把你捧在手心才可以。哈哈,也許這日記本就是你討債的記賬本了。你說的香水味,確實是一個女人的,不過,那人是我遠房的一個表姑媽的香水,她實在是很討厭,仗著自己對家族有功,恨不得對我們何家的每個年輕男子都釋放自己那點可憐的荷爾蒙,偏偏我還沒辦法躲過。你要知道,跟你一樣的有夫之婦都很討厭她。

不過沒關係,這個女人,現在已經被我趕回她的村子裏了,就算對家族有功又如何,吞並了她的財產,讓她在局子裏吃幾年牢飯,估計她就會想回家了,這也是我願意看見的。但如畫,你會不會覺得我很血腥?

至於發絲……

真不想騙你,那天確實有個模特想爬上我的床,可我沒能讓她如願,蘇怡幫我擋了這一切,想跟我合作,一開始,我並未答應,因為我不想對不起你,季蕭,其實也很無辜,偏偏我們何家支持的人不是他,所以造成這樣的局麵,我也很是心痛。

至於愛我的理由,我想你現在也不需要了,我隻要記著我還愛著你就夠了,你身邊有楚揚,還有個這麽聰明的孩子,一切的一切,都讓我來承受吧……興許寫這些我也真的很傻,但是真的,我想你大概是看不到了,請容許我可以最後自私一下。

你的清盛,寫於201x年9月。

這長長的一頁,甚至貼著紙,就這樣整整齊齊地貼在這裏,耐心地保存著,何清盛是那麽地愛整理東西,就連這日記也是這樣,添上了紙,也一定要整理得幹幹淨淨。我看著看著鼻子發酸,忍不住趴在楚揚的肩膀上嚶嚶哭泣。

楚揚撫慰著我,也沒有怪我如此大慟,這是人之常情,他不怪我,隻是現在既然已經這樣了,總歸以後還是要來這裏的,我們也想好了,以後這裏就給何念當他單人住的公寓或婚房,還好,如果這屋子裏住的是別人,那根本就不管我們事了,可這裏,住的是清盛。

楚揚怕我捉急,正好清盛生前幫忙帶著何念的蕭莉姐走了過來,她擦擦眼淚,身後跟著還抱著何念的塵塵,十分謙卑地看著我們。

“楚先生,楚太太,你們大概沒想到,何先生生前找到了蕭淑小姐,想從蕭家要一個人幫忙照顧何念,本來蕭淑小姐其實是不想答應這件事的,隻是看著小何念她心軟了,所以讓我過來一心一意照顧這孩子,不管怎樣,禍不及無辜。現在何先生既然決心把孩子交給你們撫養,蕭小姐怕你們忙不過來,就叫我來幫忙帶著何少爺。其實何先生在最後的日子,已經很久沒再笑過了。”

看著蕭莉,我仿佛能看見何清盛,或許他依然還在這裏,隻是以另外一種方式守護著自己的孩子吧,小何念看見我跟楚揚開心地就要張開了雙臂,楚揚趕緊過去把何念抱了起來,小何念是真的小,在楚揚懷裏乖乖地吐著泡泡,也許是因為,楚揚身上的氣息讓他很安心吧。

塵塵有些吃味,“唉,現在粑粑麻麻的注意力都在阿念身上了,你們到底還疼不疼我了呀!”

我噗嗤一笑,“塵塵,你這麽聰明,怎麽也跟著一個小孩子計較起來了。要知道何念是你的弟弟,以後你也要跟著我們一起好好地愛護他,然後,你們兄弟倆也要保護麻麻和小妹妹啊,懂不懂!”

塵塵不服氣,“那要是麻麻你生的是小弟弟呢?”

“那自然,是我跟你們幾個兄弟一起保護你麻麻和你小妹妹了。”楚揚笑著接話,懷裏的何念指著塵塵咯咯直笑,塵塵也給逗笑了,他是真的不會去吃一個孩子的醋的,而且,能有一個弟弟疼,其實很好。

也許是因為塵塵在這裏,屋裏的悲傷總算被衝淡了些,時光飛逝,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提審那日。

才短短的十五天不見,蘇怡從另一邊出來被押著走向被告席的時候,我能很驚訝地發現,她的變化很大。

及腰的長發被盡數剪去,這樣短發的她頗有點小夥子的味道,但平時眉飛色舞,十分張揚的她,此刻是萬分憔悴,穿著黃色的囚服,還帶著手銬,根本不能和當年的娛樂圈女王相提並論。

可笑的是,我聽聞當初蘇怡進了牢房的時候,那些女囚還當她是來體驗生活,隻是久而久之,她們發現了蘇怡的不正常之後,就隨意地欺辱她,如果不是龐局長還想要提審這個女人,大概她就要在獄中虐待,悄無聲息地沒了。

給她放到精神病院的日子,醫生也說她執念太深,也沒辦法治好。

瘋成這樣,我能看得見,因為她從那門走向被告席的時候,嘴裏還在低低地輕喃:“清盛,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我搖搖頭,這種瘋狂的執念,害了她自己,或許她應該也是因為心裏的愧疚,逃避得太久,才會瘋成這樣,每天都在醫院裏麵角色扮演,我深深地覺得一陣諷刺,她一直都想在舞台上演一個精神病人,沒想到最後,精神病院卻成了她的舞台,或許也是最後的逃避之所。

審判團聽取了龐局長的意見之後,就由法官進行最後的判決。

“因為這件案子是不公開審理,但,案情的結果應該公告天下,以正視聽。蘇怡,年方三十一歲,因為受到精神折磨最後導致抑鬱病變成精神分裂,無刑事能力,卻在一刻清醒的時候想謀害楚省長一家三口,不料其前夫卻因她故去。現今判決如下。

蘇怡承擔了屬於自己的刑事責任,由公安強製押到官方管理的醫院內精神科,終身不得出院,一有逃竄跡象便可得到通緝審判。後以緩刑,如果可以,等到她清醒之時願意認罪的時候,另改判決。”

我十分寬慰,好歹,這個樣子,蘇怡也是得到了應有的報應了,她的後半生,都是自己給作毀了。我們從中更要吸取教訓,要好好地愛人,不要有執念,也不要有貪念,愛過了,就要不後悔。

隻是我還在疑惑,什麽時候,蘇怡也變成了何清盛的前妻,難道這就是她如此恨我的原因?

“全體起立!”

這一下要結束庭審了,一切都塵埃落定,我們知道,法律從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但現在這樣的結果,我也沒感到有絲毫的開心。

看著小何念已經在蕭莉的懷裏睡著了,我們一家就回到了別墅,希望我們的未來,應該是有歡聲笑語的。

生孩子真的就像生死存亡的關口。

我十月懷胎,一朝分娩,羊水破的時候,我還是感覺有點兒心慌慌的,特別是到了醫院的時候,楚揚的頭發還被我揪著,媽的,生塵塵的時候可沒這麽痛過,果然,女兒就是上輩子欠的債啊,這輩子讓我這麽痛……

“啊,啊,我不想生孩子了,這種痛我為什麽還要經曆一次啊,楚揚,快來救我……”

“叫叫叫,別叫了,你都快把我的頭皮給扯下來了,哎喲喂小祖宗別叫了行嗎?手術室就快到了,你忍忍啊!”

一向淡定的楚揚,這個時候也是忍不住了,我現在隻能省著力氣留著生孩子,隻是醫生一檢查,說小公主胎位不正,隻能剖腹產,我心痛啊,都用了一瓶妊娠油了,特麽現在還是要剖,好吧,我也忍不了撕裂的痛,打了麻藥以後,我就等著醫生給我開刀。

終於,孩子還是生下來了,楚揚十分得意,決定給她起名叫楚卿卿。

我頓時覺得這個名字是十分肉麻,鄙視了楚揚一眼,楚揚嘿嘿直笑沒理我,隻是抱著小公主左看右看。

“哎,這丫頭怎麽長的皺巴巴的,跟我家塵塵真的不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你妹夫喲,小孩子小時候都是這樣的,長大了就好了,難道你以為你小時候剛出生那會兒就這麽帥啊?”

“其實我覺得,這孩子,就是我們的未來,啊,我覺得,卿卿還是就叫小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