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唇輕啟,細語柔聲,他的氣息縈繞於耳,久久不曾散去。

他說:“若非黃土白骨,我守你百歲無憂。”

我曾經聽過這句話,是路過黃興廣場的時候,一個女孩帶著一輛跑車擺了滿地的蠟燭和鮮花對一個男孩求婚,當時我和張路正好逛完三福出來,聽見女孩對男孩說,雖然你來自農村,無房無車無存款,但我依然愛你,金錢隻是數字,我愛的是你的心,有我在你身後,你隻管大步往前走,若非黃土白骨,我守你百歲無憂。

遺憾的是,男孩將女孩輕輕拉起之後,深深的鞠了一躬不發一語就走了。

在男性的心裏,經濟地位的不平等會造成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可時代變了,女性也有大膽追求愛情的權利。

多年以後,依然是在黃興廣場,一個年過三十的男人開著一輛並不出眾的車,擺了一地的鮮花和蠟燭,帶著一顆閃耀的鑽石對著電話那頭的人大聲喊,回來吧,我給你愛情,給你我的一切。

時過境遷,女孩已為人妻為人母。

那些曾經愛過的誓言都還在,但是愛一旦過了,也就過了。

我不敢去看姚遠的雙眼,總覺得自己內心埋藏著深深的虧欠。

姚遠見我默默無語,摸摸我的頭笑著說:“不要有壓力,愛是給予,不是索取,有我在,你和孩子就一定能夠平安無事,你想不想知道那天在手術室發生了什麽?”

當我摸著隆起的小腹時,我就猜想孩子應該沒事。

我當然想知道在手術室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我更想知道的是,這一次姚遠為何要主動幫我騙韓野。

“在告訴你我的事情之前,我先告訴你為什麽這個孩子還在,我卻告訴韓野說孩子沒了。”

果真是懂我的人,姚遠一開口,我急切的點點頭。

他坐直了身子,看了一眼病房外麵,輕聲說:“在醫生告訴韓野孩子保不住而你大出血的時候,我沒有騙他,孩子確實是保不住了,給你動手術的不是我,我當時陪在你身邊,聽到他們小孩快保不住了的時候,我心裏就隻有一個想法,我一定要保住你和韓野的孩子,你那麽愛他,肯定不想失去這個孩子,所以...”

我伸手去握他的臂膀:“姚遠,謝謝你。”

要多深的熱愛,他才能在臨危的那一刻戰勝心魔,千言萬語我都隻剩一句謝謝。

姚遠伸手摸著我冰涼的五指:“黎黎,我已經救過這個孩子兩次了,事不過三,你要是再這樣莽撞的話,我可不敢保證還能救他第三次。”

我會心的笑了:“還會有第三次,等預產期到的時候,我把我和孩子的性命,都交給你。”

姚遠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故作哀嚎:“不行不行,我壓力山大。”

氣氛一下子就融洽了起來,姚遠摸了摸還有些燙的粥,低了低頭:“你先喝粥,不然我怕我說完之後你就吃不下東西了。”

我還真是餓了,喝了一碗粥,擦擦嘴靜待姚遠的後話。

姚遠幹咳兩聲潤了潤嗓子,很嚴肅的問:“黎黎,你相信我嗎?”

我捶了他一拳:“這不廢話嗎?我不信你信誰?你快說,這段日子我心裏都憋屈死了。”

姚遠一臉歉意的看著我:“對不起,讓你跟著我受苦了,我沒有殺吳丹,雖然她曾經破壞了我姐的婚姻,但那都是多年以前的事情了,那天我動完手術出來準備去看你,我的助理告訴我醫院來了一個大出血的孕婦,情況很不妙,當時醫院裏就隻有我當值,救死扶傷是我的職責,可當我看到那個孕婦就是吳丹的時候,我猶豫過的,畢竟孕婦的情況很不妙,我第一時間給院長打的電話說明了情況,院長讓我避嫌,把她轉到別的醫院去。”

“可那時候情況危急,我再次給院長打電話的時候,院長同意我給她動手術,但我沒想到她的情況那麽複雜,病例上顯示,她在懷孕之出查出了乳腺癌,對於乳腺癌的死亡率,保守治療比化療活的時間短,吳丹選擇了化療,化療不是影響胎兒的發育,但很不幸的是,在化療的時候她出現了敗血症症狀,最後確診為白血病。”

事實果真和我們分析得到的結論差不多。

想想一個孕婦得了兩種絕症,可想而知她心裏承受著多大的壓力。

“後來呢?”

這一切都不重要,我們聽到的消息是孩子很平安,大人雖然大出血,但是以姚遠的醫術暫時保住她的性命是不成問題的。

姚遠的雙眼有些濕潤了:“我給她進行的是剖腹產,血庫裏的供血充足,她也沒有性命之憂,隻是意外出現在縫合到第七層的時候,麻藥對她失去了作用,她突然抓住我的手,硬要說我把鑷子落在她的肚子裏了,讓我給她拆線再檢查一遍。”

在麻藥失效的情況下承受那樣的疼痛,任何一個人都受不住。

吳丹要求拆線重新檢查,那得遭多大的罪啊。

“當時那樣的情況下,再拆線重新檢查,她會疼死在手術台上,更何況我讓助理檢查了所有的手術器材,一樣都沒少,我把情況跟她說明了,她卻堅持認定是我想要謀害她,故意把鑷子留在了她的體內,好讓她做鬼都不安心。”

我的心都是揪著的,姚遠的表情十分哀傷。

“我是個醫生,我有責任保證病人的生命,但她完全失去了理智,用僅剩的那絲力氣奪走了我手中的手術刀,對準自己的頸動脈威脅我給她拆線,我沒有辦法,隻好點頭同意。你知道嗎,當我看到自己的雙手血肉模糊的時候,我這隻拿了十年手術刀的手一直都在顫抖,檢查之後並無異常,她一直忍著疼,一直在給我們哼歌曲,我從沒告訴過你,我前姐夫是一個音樂學院的老師吧?我姐很善良,離婚的時候沒吵沒鬧帶著孩子淨身出戶,而吳丹是我姐夫的學生,她是一個唱歌很好聽的姑娘,在沒嫁給我前姐夫之前,她經常帶零食和小玩意來我家,逗我姐的孩子玩。”

“後來,他們的日子倒也過得平靜,隻是柴米油鹽醬醋茶的乏味生活衝淡了音樂的浪漫和**,前姐夫脾氣不好,據說他們人前和和氣氣,人後總是會把家裏鬧得雞犬不寧,傷口再次縫合時,她對護士提了個要看孩子一眼的要求,並且是以死要挾,意外就在那時候發生的,她像一個惡魔一樣,突然伸手掐死了那個尚在繈褓中的孩子,那孩子很小,才三斤半,一出生就該送到保溫箱裏麵去養著的,最後卻嗚咽兩聲慘死在親生母親的手上。”

是有多大的仇恨,才能讓一個母親親手掐死了自己的孩子。

我渾身都在戰栗著,姚遠的瞳孔是渙散的,像是看見了很可怕的一幕。

“當時手術室亂成了一團,吳丹是活活疼死的,她臨死前絕望的說,孩子不是她老公的,是她老公為了當主任,把她送上了校長的床,所以她要掐死這個孩子。”

原來如此,但孩子比較是無辜的。

我抽了紙巾給姚遠,他過了很久才冷靜下來:“這件事情背後不僅僅是她和孩子死了這麽簡單,院長讓我避嫌,是因為查到她根本沒想生下這個孩子,之所以大出血,是她自己用傘柄戳破了她的下身,來到我們醫院,也是預謀已久的,隻怕其中的糾葛更深吧。”

我陷入了沉思中,姚遠從醫十餘年,幾乎沒有出過什麽醫療事故,在他辦公室裏掛著的錦旗都能當牆紙貼個裏三層外三層了,吳丹雖然和姚靜有牽連,但畢竟是吳丹理虧,她作為第三者插足自己老師的婚姻,沒有理由再反過頭來陷害受害者的弟弟,這一點怎麽都說不通。

到底是誰要陷害姚遠?

他這麽兢兢業業穩重心善的人,誰會和他過不去?

我心裏很難受,好像很多的人一旦和我走近了,多多少少都會遭遇到一些事情。

難道真的是我得罪人了嗎?

姚遠見我連連歎息了好幾聲,掖著被子安慰我:“這件事情很快就會水落石出的,那兩個護士已經找到,死者家屬要和我打官司,所以這段時間我可能沒空來看你,我的離婚聲明他們都知道了,他們不會再來找你的麻煩,譚君的傷好的差不多了,他現在還有

個身份是保安隊隊長,專門負責照顧你的安危,黎黎,隻怕真相一旦揭開,你會因此受傷,答應我,不管麵臨著什麽,你都要保護好孩子,這個孩子再也禁不起折騰了。”

我點點頭:“你放心吧,我會的,你安心處理自己的事情,我等著你處理好這個官司之後回來給我做好吃的。”

姚遠滿是愛意的看著我:“我是去拿粥的時候接到院長的電話,我還以為能照顧你幾天再去處理這件事情的,希望官司打完之後,魏警官那邊也有了突破,這些糟心窩子的事情早點結束才好。”

話都說完了,秦笙探頭在門口張望,我喊了一聲:“進來吧,偷聽夠了沒?”

秦笙走了進來,吐吐舌頭拚死搖頭:“我剛來的,我沒偷聽,嫂子,你們在聊什麽啊?”

我撲哧一笑:“你就別裝蒜了,交給你的任務怎麽樣了?你的大哥現在怎麽樣?”

秦笙搖擺著身子:“沒事,路姐的傷都沒什麽大礙,不過我悄悄告訴你哦,你別告訴大哥,路姐還沒等手術完就醒了,說來也巧,給她動手術的那個人,竟然是她以前的一個老相識,於是她就和醫生聯合起來演了一出戲。”

演了一出戲?

我記得我醒來的時候秦笙說話還吞吞吐吐的,這會兒幹脆利落了許多。

“對呀,我是剛剛才知道的,這事情現在還瞞著大哥呢,嫂子,我要是告訴你的話,你不會泄密吧?”

我要是能起身的話,我就上前狠狠的掐兩下秦笙的臉蛋兒。

“你是傅少川那邊的人,你都能保守秘密,我作為路路的娘家人,你還怕我胳膊肘往外拐不成?”

秦笙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嫂子,我覺得你說的話很有道理。”

我忍不住嘟囔:“就你這腦子這智商,虧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還...”

秦笙嬉笑:“還把我當情敵對不對?我現在主要是設計民族風服裝,你應該知道的,我很喜歡複古的東西,但我主頁是婚紗設計,比許敏當然是差了不少,但我好歹也是小有名氣的,小野哥哥找我來是為你設計婚紗的,虧我那麽喜歡你,你竟然看我不順眼。”

我還真是冤枉:“我哪有看你不順眼,你這張利嘴不能胡亂噴人。”

秦笙坐在病床旁:“你敢說我第一次出現的時候你和路姐沒把我當成情敵?既然是情敵,那你肯定看不我順眼,不過現在倒是啊,我喜歡遠哥哥,你把我當成情敵,名正言順了。”

說完,秦笙的雙手摟住了姚遠的臂膀,姚遠驚了一跳,起了身:“黎黎,我去醫院處理點事情,你們先聊。”

秦笙失望的喊:“遠哥哥,你別走啊,我才來你就走,再坐坐啊。”

要是再給秦笙配一塊手絹的話,跟古代青樓裏的人毫無二樣了。

見我躲被窩裏笑,秦笙氣急敗壞的看著我:“嫂子,你看看遠哥哥,一點都不尊重我這個熱心腸的追求者,不過我是不會放棄的,我掐指一算,你是屬於小野哥哥的,遠哥哥自然就是我的了。”

她坐在姚遠坐過的位子上,離我很近,我伸手摁了摁她的腦瓜:“你呀你,就你這小孩子心性,你是打哪來的勇氣遊遍了中國各地大大小小的古鎮的?你沒被人販子很擄去,還真是老天開眼。”

秦笙低著頭,幾秒鍾過後,抬眼看我時,眼睛裏蓄滿了淚水:“其實我和佳怡,小措,餘妃,陳曉毓年紀都一般大,我們是五朵金花,本來我們都應該開開心心快快樂樂的長大,可是你看看我們,現在都分道揚鑣了,我知道我這些年在外麵行走,其實都有人守著,不然哪有那麽巧的事情,我前腳剛丟了錢包,後腳我爸就給我打電話,說他有一個公司的客戶在我附近,想請我幫他辦點事,不管我走到哪兒,不管我遇到什麽事情,我的家人,還有我的哥哥們,都是護著我的。”

我第一次見秦笙的時候,覺得她身上有一股很幹淨的力量,能洗滌人內心的汙穢。

韓野也說她的檔期很難約,她對古鎮有一種近乎執拗的熱情,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設計出和現實接軌的民族風服飾,既然體現出民族風情,又能讓人在各種場合都能穿的出場。

關於他們這個龐大的家族之間千絲萬縷的聯係,我很好奇。

但秦笙的話題似乎是岔開很遠了,我掐了掐她的臉蛋:“不是說你路姐演了一出戲嗎?這個家夥身上都被打了兩個窟窿眼了,還有精力演戲?”

說起張路,秦笙轉瞬間就笑靨如花了。

“就是演一出戲給大哥看唄,大哥現在還在傷心難過自責當中呢。”

我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以張路這樣的腦瓜子,想出來的壞主意應該夠傅少川難受很長一陣子了。

“快說吧,姑奶奶,別賣關子了。”

秦笙再度低頭,果真不出我所料,她又一次紅了眼:“我們五朵金花裏,就我最笨了,我除了會設計衣服之外,再沒有別的本事,從小到大她們都有各種各樣的才氣,就我一根筋,跳個舞能把自己給摔死,唱個歌能把別人給吵死,好不容易撿了個朗誦的才藝吧,我這笨腦瓜還總是記不住詩詞,總之,我不是故意要賣關子,我隻是表達能力差了點。”

我就隨口無心的一句話,竟然戳中了秦笙的痛點。

“你最大的優點就是你幹淨,你就像是塵土飛揚裏的一股清流,你這樣的存在是大家心目中的無價寶呢,好了,你慢慢說,我不催你。”

秦笙露出一排整潔的牙齒來:“真的嗎?果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你跟小野哥哥說的一樣,你知道我為什麽不喜歡喊小野哥哥為二哥嗎?因為他們說二這個字不太好。”

我都驚呆了,這麽聽下來,我發現秦笙還真是有點小弱智。

她噗的一聲笑了:“嫂子,我逗你的啦,你怎麽那麽容易相信別人,路姐說的沒錯,你這個人最大的缺點就是容易相信人容易信任別人,心軟又善良,容易上當受騙。”

我在心裏哀嚎一聲,故作不悅的問:“所以你這些話都是騙我的?關於五朵金花的事情也是騙我的?好你個小騙子,我以後再也不會相信你了。”

秦笙拉著我的手求饒:“我就是奉了路姐的命令來陪你說話逗你開心的,我跟你說吧,路姐夥同醫生一起騙大哥,說子彈穿透了她的子宮,她的子宮被迫摘除,這輩子都不能生育了呢?”

雖然說是騙人的,我的心口卻猛烈的揪了幾下,疼的我額頭的汗水一直冒。

秦笙見我臉色難看,急忙安慰我:“真的,真的,嫂子,你別著急,路姐告訴我真的隻是為了報複一下大哥,誰叫大哥以前辜負過她呢,哎呀,你別哭呀,嫂子,你這樣子路姐交給我的任務就算是失敗了,不行了,你要哭,我也想哭。”

我沒想哭,隻是心口疼的我難受,緊繃緊繃的透不過起來。

“秦笙,這件事情除了你,還有誰知道?”

秦笙破涕為笑:“還有路姐,林醫生,遠哥哥,對了,還有佳怡,隻是為了演的真實一點,就瞞著小野哥哥和三哥,他們跟大哥穿一條褲子,要是告訴了他們,三兩下就被揭穿了。”

我隱隱覺得這件事情有些不對勁,但姚遠叮囑過我不能亂動,能保住這個孩子不容易,若是在這個時候出亂子,張路也會為我著急。

秦笙擦幹眼淚後問我:“嫂子,你覺得路姐這樣欺騙大哥合適嗎?你們別看大哥平日裏冷著一張臉像個麵癱一樣,但他很喜歡孩子的,他在國外收留了很多的孩子,都交給姆媽照顧著呢,路姐真是會掐大哥的痛點,你都不知道,大哥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一口八二年的老血都要噴了出來咯。”

我的腦袋裏一陣一陣的疼,加上心口緊繃,實在是沒心情和秦笙開玩笑。

我躺了下去,有氣無力的說:“秦笙,你去陪陪你大哥和三哥吧,我想睡會兒。”

秦笙把我被子掖好,撐著腦袋說:“嫂子你快睡,我就在這兒守著你。”

我閉著眼眯了一會兒,卻怎麽也睡不著,腦袋裏一直放映著那一幕,張路朝我撲來替我擋住了那顆子彈,第一顆子彈打在肩膀上,沒有

傷到心髒,第二顆子彈打在腹部,鮮血潺潺的往外流,回想起來還覺得頭暈目眩。

小腹隱隱作痛,我很困卻又實在是睡不著,睜開眼睛看見秦笙撲閃著大眼珠子在瞧著我。

見我也看著她後,她甜甜的笑了:“嫂子,你睡著了的時候,真好看,長得和佳然姐還有點像呢。”

佳然。

我蹙著眉頭問:“佳然是誰?佳怡的姐姐嗎?”

那也就是小榕的媽媽了。

秦笙打著馬虎眼:“你快睡,嫂子,你快睡吧,睡一覺醒來三嬸就來了,到時候新鮮的魚湯你要多喝點,對身體好,我聽醫生說路姐過了今天下午就算是度過了危險期,就能夠轉移到這個病房來了,也不知道你們要住院多久才能活蹦亂跳的,我還等著你們參加我策劃的民族風情展呢。”

看來這個佳然是個雷區,秦笙是最小的一個,韓野他們應該都很疼她,就連她都不敢觸碰的雷區,我也沒有再繼續追問。

反正也睡不著,我正好想了解一下關於五朵金花的事情。

“秦笙,你能跟我說說五朵金花嗎?我看你們現在和餘妃陳曉毓兩人似乎沒有什麽聯係了?”

秦笙是個愛哭又愛笑的女孩,就這麽一提,她的眼眶再度泛紅:“說起來都是很久遠的故事了,你知道七八十年代下海是最好的時機嗎?那個時候,我們的長輩們都下海經商,也算是白手起家而且是個成功人士了,其實成功之路並不容易,都是哥幾個相互扶持才走過來的。”

倒也和我預料的差不多,我稍稍坐起身來,認真的聽著。

“事業成功之後,可能是崇洋媚外的思想在作祟吧,那一代人都從北京移居到了美國,三大家族,傅家,韓家和楊家是世交,那時候的事業盤根交錯,徐家,陳家,餘家,秦家是後來移民的,說起來你肯定不信,七個家族之所以混到了一起,也算是緣分,動亂時期,這七家都有人鋃鐺入獄,偏巧在同一個地方,後來知識青年下鄉,也是湊巧到了一塊,雖然年齡各異,算起來交情不淺。”

果真是一個龐大到不能再龐大的家族,這七家要是聯手起來,隻怕是商業半邊天了。

“那聯姻的事情是怎麽回事?”

我要是沒記錯的話,小榕的媽媽是徐佳怡的姐姐,小榕又成了韓野的兒子,那事情應該是小榕的媽媽和韓野有過一段什麽關係才對,可是七個家族裏,聯姻的是傅家和陳家,韓家和餘家,實在是太讓人捉摸不透了。

秦笙深深的歎了口氣:“這是受了中國封建思想的苦,什麽聯姻,什麽指腹為婚,什麽父母之命,什麽媒妁之言,現在都二十一世紀了,哪有兒女的婚姻還由父母三言兩語決定的,你也看到了,大哥不喜歡陳曉毓,小野哥哥不喜歡餘妃,所以聯姻的事情就是大人們在異想天開,對孩子們而言根本就是一句戲言,偏偏陳曉毓和餘妃當了真,從小就自詡是豪門媳婦,兩個人總是拉幫結派的孤立我們,我和佳怡向來看不慣這兩個狼狽為奸的女人。”

我點點頭,秦笙說的不無道理。

那既然是五朵金花的話,還有一個小措。

“那小措呢?小措和韓野又是怎麽回事?”看來韓野還真是一個浪**子,招蜂引蝶的。

秦笙抿了抿嘴:“這個小措就更可惡了,用現在流行的詞語就是叫什麽來著,什麽花什麽綠茶的。”

我脫口而出:“是白蓮花,綠茶婊。”

秦笙猛的點點頭:“對對對,就是白蓮花和綠茶婊,小措是個孤兒,被美國一對好心的夫婦收留,就住在小野哥哥家的隔壁,小時候我們去小野哥哥家,她總是站在籬笆外遠遠的看著我們,久而久之,我們就邀請她一起玩,小時候小措是我們幾個裏麵長的最漂亮的,她是個華裔,有著一半的新疆血統,五官出眾又很會彈琴,她和佳怡的關係最好,總是去佳怡他們家一住就是好多天。”

這樣說來,小榕的媽媽把小榕托付給小措,應該也和這裏麵的親密有關。

我在耐心聽著,秦笙的雙手緊緊攥著,像是充滿了憤怒一般。

“嫂子,你都不知道,小措最可惡了,總是在背後挑撥我們之間的關係,知道餘妃和陳曉毓和韓家傅家有婚姻,就一直討好她們,雖然她們三人在一起玩得好,但小措是個兩麵三刀的家夥,我有一次看見小措偷偷的跟小野哥哥表白,那時候我還小,她早熟,還騙我說是給餘妃幫忙送情書。”

我不由得笑了:“秦笙,你們在美國長大的孩子也會寫情書嗎?”

秦笙樂了:“當然會啊,一般是用英語寫,我們都不會詩詞,就隻有佳然姐會,佳然姐會很多很多的詩詞,還會自己作詩,她...”

話說一半,秦笙就閉了嘴。

而後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們接著說小措,你知道後來怎麽著了嗎?”

我很失落她竟然在關鍵時候戛然而止了,但我也沒有追問下去,隻是附和著她的話問:“後來怎麽了?你的小野哥哥經受不住美色的**,跟人家好上了?”

秦笙一拍被子:“哪能啊,小措根本就不是小野哥哥喜歡的類型,小野哥哥可受歡迎了,經常收到各國女孩子的情書,不過他...”

“不過什麽?”

我一問,秦笙又頓了頓:“還是說小措吧,那次表白被小野哥哥拒絕後,她就偷偷的買了一本宋詞回來,拚命的學那些詩詞歌賦啊,第二次表白的時候就給小野哥哥寫的是中文了。”

我帶著期待的目光問道:“寫的什麽?”

秦笙酒窩一深:“我記得很清楚,是席慕容的《一棵開花的樹》,如何讓你遇見我,在我最美麗的時刻。為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它讓我們結一段塵緣。”

當你走近請你細聽

那顫抖的葉是我等待的熱情

而你終於無視地走過

在你身後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那不是花瓣

是我凋零的心

這是我很喜歡的一首詩,沒想到小措還會用這麽浪漫的詩歌來表達自己內心的愛意。

“這一次打動了你那鐵石心腸的小野哥哥了嗎?”我記得學生時代第一次讀到這首詩的時候,我在腦袋裏腦補那個畫麵,唯美而又憂傷。

秦笙哈哈大笑:“打是打了,不是打動的不是小野哥哥的心,打人的是餘妃,餘妃知道小措用情詩向小野哥哥表白後,跟小措扭著頭發狠狠的打了一架,嫂子,你肯定沒有細看過小措和餘妃,她們兩個人啊,小措的脖子上被餘妃抓了一道很深的口子,現在那兒紋了身,紋的是小野哥哥的英文名字,餘妃的額頭上有一塊很淺的疤痕,不過不仔細看的話看不出來,她平時會化妝遮掩,從那以後,她們兩個人一見麵就分外眼紅。”

她們的故事恐怕說上幾天幾夜都說不完,我雖然很好奇,但我更想知道佳然的故事。

奈何秦笙絕口不提,好不容易涉及到也不肯多說。

關於聯姻的事情,她也說讓我以後自己去問韓野。

小丫頭片子還說了一段很深奧的話,說兩個人之間一定要相互信任,彼此坦誠,不然一段關係要維持到白頭不容易。

“好了,我不說了,再說下去我嘴角都要起泡了,今天晚上小野哥哥應該不會來了,嫂子,你要睡會嗎?”

秦笙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窗外,外麵又開始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風兒呼呼的刮著,這是個多雨的夏季。

我都躺在醫院裏這個了,韓野難道不想陪著我嗎?

見我臉色有著一抹失望的神色,秦笙解釋說:“嫂子,你可千萬別再錯怪小野哥哥了,他不是回家了,他是答應了佛祖,隻要你平安度過危險期,他就會三叩九拜的上山去還願的,小野哥哥說了,許下的願望一旦實現,就必須去還的,讓佛祖看到弟子的誠意,佛祖才會繼續保佑弟子。”

我心裏一聲唏噓,感覺有些東西在急速的瓦解。

“秦笙,我...”

我話才到嘴邊,徐佳怡就花容失色的跑了進來,指著外麵淩亂的腳步聲說:“出...出大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