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節 “大樹”倒了
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裏，傑瑞馬不停蹄地連續拜訪了好幾家飛馬公司的A類零件供應商，由采購部經理戴比全程陪同著。細心的戴比發現，每一次傑瑞在訪問供應商的過程當中采取的談判策略如出一轍：先是采用高超的談判技巧把采購價格壓到最低，將對方逼到牆角上；然後再以探討解決方案為名，私底下跟這些供應商的主要負責人秘密磋商談判；他的這種做法每次都獲得極大的成功，順利收集到了他想要的商業數據。
由於時間上排不開，張帆沒有全程陪同訪問，他從個別供應商的反饋得知：傑瑞要收集的數據無不例外都是針對中國區分公司總經理鮑勃進行的，傑瑞這一行的目的已經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從這幾天張帆與總部高層的日常溝通當中察覺出來的蛛絲馬跡，張帆有理由相信：傑瑞已經利用這些商業數據，不斷地跟總部相關的高層取得溝通；按傑瑞的組織能力，他應該組織了一些跟他“誌同道合”的總部中、高層管理人員，開始了一場有組織、有預謀的進攻。
2016年5月16日，星期一。
蘇城的天空有一點陰沉，沒有一絲風，看不到一點陽光，天氣預報說今天可能會有雷暴。暴風雨前沉悶的空氣讓大家分外覺得壓抑。
上午10:00左右，飛馬集團全球銷售副總裁傑瑞和總部人力資源部商業行為準則總幹事米蘭達，同時出現在飛馬公司中國區分公司主辦公樓的二樓大會議室。這兩位身材都非常碩大的人物代表著總部高級管理層要求召開緊急溝通會，中國區分公司主管級以上的所有管理人員全部需要到會。此時中國區分公司總經理鮑勃在外出差還沒有回來，由運營總監張帆負責通知和組織本次會議。
15分鍾後，將近三十位部門主管級以上的管理人員全部到齊，大家都坐在位置上安靜地等待著張帆宣布會議開始。他們當中，大部分人管理人員對這兩位來自總部的重量人物並不陌生。尤其是對傑瑞，由於他出色的領導能力、管理能力，征服了總部各個階層管理人員；再加上銷售部在飛馬集團中的龍頭地位，造成了傑瑞在總部的地位僅次於CEO安東尼。中國區分公司的管理人員或多或少都跟傑瑞打過交道，對他靈敏的政治嗅覺、圓滑的處事方式和快速準確的決策能力都佩服不已。當然，一些非常了解他的資深老員工對傑瑞卻沒有什麽好感，覺得他老練、獨到的處事風格當中透著冷酷無情，在考慮問題、作出決策的時候僅僅考慮到博弈雙方的利益，而不會考慮到博弈中人物的感受。
張帆環視了四周之後，對傑瑞說：“除了總經理鮑勃先生因公務出差之外，中國區分公司部門主管級以上的管理人員全部都在這裏了。你要求組織的會議可以開始了。”
傑瑞點了點頭，跟張帆握了一下手說聲謝謝，然後走到會議桌的前麵，從西服內口袋裏掏出來了一個信封，清了一下嗓子朗聲跟大家說：“中國區分公司的各位同事們：大家早上好！我是來自總部的傑瑞，相信在座的各位同事大部分人已經認識我了。今天我和米蘭達在這裏，要代表總部高級管理層，向大家宣布中國區分公司重要的人事變動。”
傑瑞停頓了一下，從信封裏抽出一份文件，展開來對著大家念道：“基於商業上的考慮，經過總部高級管理層討論一致通過，並匯報集團董事會批準，現在決定：馬上終止飛馬集團中國區分公司總經理鮑勃先生的勞動合同，總部高級管理層將很快任命新的總經理趕赴蘇城上任。在新的總經理到任之前，由中國區分公司運營總監張帆先生代理總經理職務。此決定從今天起生效。”
這一公告就好像一枚重磅炸彈，在安靜的山穀中瞬間爆炸。各位管理人員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都被這個消息驚呆了。就連知道了一些內幕的張帆，也覺得這件事情來得太快了！這麽重要的決定，竟然讓總部整個高級管理層快速達成一致，這種現象在以往是聞所未聞的。
有一些英語基礎差一點的人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趕忙跟邊上的同事確認一下：“我沒聽錯吧？我們的總經理被炒了？”
“傑瑞好像說的就是這個！”
一瞬間整個會議室裏頓時變得吵雜不堪。
傑瑞輕輕地咳嗽了兩聲，示意大家安靜：“各位同事，你們有問題要問我的嗎？”
鮑勃在中國區分公司當總經理五年多了，他平時為人處事相當低調、待人接物很有紳士風度，還經常用小恩小惠來籠絡人心，在整個公司當中口碑相當好。正如張帆所認為的，鮑勃更像一個政治家，而不像一個企業管理者。“這個重磅炸彈肯定會引起大家的不滿和恐慌。”張帆在心裏想。
果然，有一位部門主管站起來問：“請問傑瑞先生，總部突然間決定要這麽做，到底是為了什麽啊？為什麽不向我們解釋清楚原因？”大家聽了紛紛附和：“是啊，怎麽說得不清不楚的，一下子就把人家炒了？”
傑瑞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一臉嚴肅地說：“這位同事，你的問題問得非常好！請坐下。剛才我已經說了，這是出於商業上的考慮。我們總部的法律顧問已經跟鮑勃的律師達成一致，我們將會簽署一份秘密的解除協定。作為協定的內容之一，我們在公司內部、外部不會公開鮑勃終止勞動合同的細節。”
“好吧，這個回答等於什麽都沒說！”
“人家意思就是：總部高級管理層已經決定把鮑勃開除了，至於為什麽要開除，就是不能告訴大家！”
“這個跟飛馬公司一向主張公開溝通、信息共享的管理風格完全不一樣啊！”
……
大家對這個回答顯然很不滿意，又開始三三兩兩地交頭接耳討論了起來。
這一次傑瑞倒沒有阻止大家的討論，他站在會議桌的前麵雙手抱胸、一聲不吭，冷冷地看著所有人。大家的討論聲慢慢地停了下來，注意力又一次回到了傑瑞的身上。傑瑞這才再一次問大家：“請問你們還有什麽問題要問我的嗎？”
這時候有人站起來說：“那麽，鮑勃在這段時間內還會回來嗎？我們進行了一半的項目，現在向誰報告？”
傑瑞一臉嚴肅地回答說：“從這一刻開始，鮑勃不允許再次進入飛馬公司的任何一個區域，他的門禁卡已經正式失效了。鮑勃在公司的個人物品將會由米蘭達女士負責安排整理，發送到總部；經過我們確認沒問題之後，再返還給他。從現在開始，運營總監張帆先生代理總經理的職責，你們有任何問題可以直接去他辦公室跟他溝通。我的回答大家清楚了嗎？”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傻子都聽得出來：鮑勃是被總部突然間炒魷魚的；突然到連他自己都沒有做好準備，很多個人物品都還在公司裏邊。至於為什麽要把他的個人物品打包發送到總部檢查，肯定是他嚴重違反了公司的商業行為準則，說得更直白一點肯定是經濟問題，這就是為什麽米蘭達也會出現在會議現場的主要原因。既然前因後果都清楚了，在這個時候再多問反而會引火上身。於是，當傑瑞再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大家都搖搖頭表示沒有問題。
傑瑞環視四周總結說：“由於時間關係，今天的會議就到此結束。如果大家有進一步的想法或者問題，可以直接向代理總經理張帆先生溝通，或者直接發郵件給我、米蘭達。謝謝大家！”
會議結束後，張帆領著傑瑞、米蘭達兩人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三人在沙發坐下，張帆開門見山地說：“這件事情怎麽決定得這麽突然？我們一點準備都沒有。”
傑瑞點了點頭，微笑著看著米蘭達說：“還是由你來講吧。”
從早上進入公司到現在，米蘭達始終陰沉著臉，一聲不吭。聽到傑瑞這麽說，她聳了一下肩膀、兩手一攤麵無表情地說：“我收到總部人力資源部副總裁凱文先生的指令，和商業調查專家黃傑克先生展開秘密調查，我們相關的調查報告在上個星期四左右才送達總部管理層。今天上午傑瑞和我就收到總部的決定了，這個決策過程實在是太快了，快到連我都覺得難以想像。”
傑瑞卻不以為然，他微笑著說：“對於這種商業腐敗案件，當然是處理得越快越好。看來我們的CEO安東尼先生已經從過去的曆史當中吸取到教訓了，我對他的快速決策表示歡迎。”從他搖頭晃腦的樣子，看得出心情相當不錯。
張帆在心中對整件事情已經有了一個非常清楚的認識。他問傑瑞：“在新的總經理沒有到任之前，不知道總部高級管理層對我有什麽特殊的期望？請傑瑞給我明示一下。”
此時的傑瑞滿臉微笑，肥胖的臉像開了一朵小花一樣。“帆，昨天淩晨我跟CEO安東尼先生通了一次電話。他明確說：在這段時間裏，希望你能夠保持中國區分公司的穩定運行，安撫公司上下全體員工的情緒，不要讓他們有過多的擔憂。在保障穩定的同時，針對中國區分公司目前存在的問題，你要拿出一份切實有效的行動計劃，提高產品的質量、縮短交貨時間。他特別強調：要有力地壓縮產品製造成本，達成今年的利潤率目標。”
張帆點了點頭，眉頭卻皺了起來，短短的這幾句話裏充滿了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