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節 苦澀
為了節約生活開支，田東和張勇共租了一間房間，各種費用一人一半。張勇身高大約1.6米左右，四肢非常壯實，黝黑的國字臉，濃眉大眼，理著板寸的頭發又密又硬。由於個子比較矮、平時喜歡斤斤計較，再加上脾氣有點暴躁，所以今年26歲了還沒有女朋友。
田東回到宿舍已經是晚上9:30了，他剛一進門就聽到一個女性輕輕哭泣的聲音。田東打開房間門一看，他嚇了一跳：隻看見穿著一身白色連衣裙的李雪，正坐在自己的床沿上輕聲地哭泣；而張勇則靠在東邊牆上，雙手抱胸、冷冷地看著李雪一言不發。
田東趕忙問張勇：“發生了什麽事情？”
張勇憤憤不平地說：“傍晚的時候，這個女孩子敲門說是你的朋友，我就讓她進來了。她進門之後就一直在幫你收拾東西，還洗了床單、髒衣服，我也就沒放在心上。她來了之後不久我就跟朋友出去吃飯了，剛才我回來就發現中午取的那3000塊錢不見了。你想想看，在這段這麽短的時間裏隻有她一個人在這裏，肯定是她手腳不幹淨，拿了我的錢！”
田東在李雪邊上坐了下來，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溫柔地說：“好了，不要哭了。我們把事情說清楚就可以了。”然後轉過頭問張勇：“你是不是把錢放在某個地方自己忘了？你這個人，記性一直不好啊！”
張勇斬釘截鐵地說：“不可能！我中午把錢取回來之後，明明就放在枕頭下邊的！現在錢已經不見了。我剛才跟她說，隻要她把錢拿出來就可以了，一個女孩子的，我不會為難她的。可是她一口咬定說沒有拿，你讓我怎麽辦？她是你的朋友，我隻好把你喊回來了。”
李雪抽泣著輕聲說：“我一直在幫東哥收拾他這邊的東西，你那半邊我去都沒去過，什麽3000塊錢？我見都沒見過！我怎麽可能拿你的錢呢？你不要冤枉好人！”
張勇冷冷地說：“在這段時間裏，隻有你一個人在這個房間裏。不是你，還有誰？難道是錢自己跑掉了？”
田東走到張勇的床邊，翻開被子、枕頭找了一會兒，確實沒有找到。正在田東沒了主意的時候，他發現**墊被的一處比別的地方稍稍高了一點。他用力掀開墊被，一疊厚厚的人民幣露了出來。田東指著那一疊錢對張勇說：“你這小子，哪是放在枕頭底下？分明是放在墊背底下，你自己卻忘了！快把錢收起來，向李雪道個謙！”
張勇拿著錢又驚又喜，他一臉歉意地說：“小妹妹，對不起，對不起！哥哥我是一個馬大哈，做事情經常丟三落四的，你不要見怪啊！”
李雪這才鬆了一口氣，她又抽了一張餐巾紙擦了一下臉上的鼻涕和眼淚，把臉轉過來背對著張勇，沒有理他。田東朝張勇使了個眼色，張勇逃一般離開了宿舍。
“你怎麽過來了？”田東和顏悅色地問。
李雪止住了哭聲，又用餐巾紙把眼淚、鼻涕擦幹淨。田東看到這個時候的她圓圓的大眼睛和鼻子都有點紅腫，一副梨花帶雨的樣子，讓人看了又可憐又心疼。又過了好一會兒，李雪這才平靜了下來，輕聲地說：“我把你的衣服洗好了，給你送過來。看到你床鋪上的東西有點髒亂，就幫你整理一下。沒想到剛才那個人一回來就在他自己的床鋪上找東西，翻了一會兒之後就對我大吼大叫，一直追問我3000塊錢在哪裏？我被問得莫名其妙，後來才搞清楚他懷疑我偷了他的錢。”
田東安慰說：“好了，事情已經真相大白了。他這個人就是這樣，其實人也不壞，就是平時做事粗心大意，總是丟三落四的。你也不要放在心裏。”
李雪這才破涕為笑，水汪汪的杏眼看著田東：“嗯，我不會介意的。這幾天你過得怎麽樣？”
“我挺好的，最近一直在忙工作上的事情，下班之後還跟兩位朋友在外麵喝酒、談事情。都怪我，要是我早點回宿舍，這件事情就不會發生了。”說起來，田東真有點後悔剛才跟李天去喝酒了。
“東哥，你平時是不是經常喝酒？上次你一個人在大排檔裏喝得太多了！還好被我碰見了，不然很容易出事的，後來……”話說了一半，李雪白皙的臉變得通紅通紅的。
雖然那天晚上田東喝多了，但是發生的事情依稀還記在腦海裏，想到潔白的床單上那一灘血跡，他變得羞愧不已：“對不起！那天晚上我確實是喝多了，讓你……讓你受委屈了……”田東那英俊的臉部慢慢變得緋紅，額頭開始滲出細細的汗珠。此時此刻的田東身體僵硬地坐在李雪旁邊，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麽。
李雪看到田東這副窘迫的樣子，反而“噗哧”的一下笑了。她伸出左手輕輕地搭在田東的手背上，含情脈脈地看著田東，用低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東哥，你不要太自責了。沒關係的……我願意這樣做……”
田東看了一下眼前滿臉羞澀的李雪，她仿佛就像一朵盛開在風中的桃花，既清純淳樸，又妖豔誘人。田東一下子打了一個激靈，趕緊避開她那火辣辣的眼神，呐呐地低聲說：“真對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這是你的第一次吧？”
李雪滿臉緋紅，低著頭用蚊子一般的聲音回答：“嗯……”
不知道是過於緊張，還是太過內疚，田東聽了這個回答之後他的心髒“蹦、蹦”地跳得厲害。此時田東的房間裏出奇的安靜，仿佛能聽見對方的心跳聲、呼吸聲。田東的眼睛開始在房間裏四處張望：被李雪精心整理過的單人床被子疊得整整齊齊、床單拉得沒有一絲皺紋，低矮的書桌也被清潔得一塵不染，在書桌上整齊地放著田東讀過的書和那個筆記本電腦。此刻的田東有個直覺：李雪已經把自己當成這裏的女主人了！張平來他宿舍玩的時候，也喜歡做這些整理工作的。
想到了這裏，田東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裏，手心被汗水滲濕了，漲紅的額頭開始冒出大滴的汗水。他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重重地歎了一口氣，看著李雪柔聲道：“沒想到那天晚上胡亂喝酒，居然把你傷害到了……真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覺得我能為你做些什麽，才能補償你呢？”
李雪呆呆地看著田東，默默地搖了搖頭：“東哥，我說了，這是我自己願意，跟你沒有一點關係，你不用想著怎麽補償我。”
“可是……你明明知道，我心裏已經有人了，那個人你也見過，我跟你在一起已經是不可能了。我除了目前這份還算可以的工作之外，已經一無所有了。對不起，我根本沒辦法給你點什麽！我奪走了你身上最珍貴的東西，卻沒有能力做任何補償，對你來說這樣公平嗎？”田東愧疚萬分的說。
李雪把上半身輕輕地靠在田東的懷裏，用夢囈一般的聲音像是對田東說，又像是對她自己說：“我記得小的時候，我爸經常對我說：生命中你碰到的每一個人都不是偶然，他必定是上蒼刻意安排的，這個人一定會教會你、或者給予你一些什麽東西。我覺得上蒼安排讓我遇見你，可能是讓我在自己最美好的年華裏，感受一下愛情的味道。我這份愛情的味道可能是苦澀不堪的，可是那是屬於我自己的愛情故事。我經曆過了，應該懂得感恩才對。”
田東把手輕輕地搭在李雪的背上，抬起頭出神地仰望著白色天花板上那一盞簡單的日光燈管，腦袋裏一片混亂。他沒有想到，自己跟張平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好，卻意外地把李雪牽涉進自己的生活圈裏去了。現在一無所有的他，什麽都給不了張平，更不要說給李雪了。每個人總覺得自己日子過得平淡無奇，無病無痛、不好也不壞、日複一日地一成不變，卻沒有想到這可能才是真正的幸福。田東不敢奢望自己在短期內能發家致富，隻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奮鬥，賺到房子的首付款，買套像樣的小房子迎娶張平。即便是田東這麽一個樸素的想法，現在看下來依然是困難重重。
兩個人默默地坐在那裏，很長時間一動不動，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又過了很久，田東收回了搭在李雪背上的手，站了起來語氣堅定地跟李雪說：“今後不管遇到什麽事情，我都會給你遮風擋雨、用心地嗬護著你。以後你就是我的親妹妹，我就是你的親哥哥。”
李雪抬著頭，茫然地看著田東：“東哥，你知道我要的不是一個哥哥……”
“我明白你的心意。你知道嗎？我現在已經是一無所有了，根本沒辦法給你任何東西。”
“可是我不需要你給我什麽東西，我也不在乎你有什麽。我跟你一樣，都是從窮苦家庭走出來的，我從來就不奢望什麽榮華富貴，我隻求有一個真心對我好的人，安安穩穩地過上小日子，這樣子就足夠了。”
田東苦笑著說：“李雪，你別傻了！我心裏再也裝不下第二個人了。我對你造成的傷害已經很深了；我已經做錯了，不能一錯再錯。我不希望讓你再陷進去，到那時候你隻會更受傷、更痛。”
李雪默不做聲地低著頭，兩行眼淚無聲地滴在地上。田東看著眼裏心在滴血，他給李雪遞了一張餐巾紙柔聲說：“已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