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節 變動
2016年5月16日，星期一。
田東吹著口哨、懷著愉悅的心情上班。在上個星期六，田東在張平的老家順利地找到了她，並且驚喜地發現他們的孩子還在。盡管他還不清楚一家三口的幸福日子什麽時候才能夠到來，但是張平和她姑姑對他的信任、鼓勵讓他對未來充滿了希望。田東覺得，不管生活有多麽艱辛、有多麽困難，隻要能跟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生活就是甜的。
摸著臉上的傷口，田東也意識到自己闖禍了：在上個星期五跟有深厚社會背景的李天徹底鬧翻了，按照李天和李安娜的個性，田東今後在飛馬公司的職場上少不了會吃大虧。但是自從田東找到了張平之後，他變得什麽都不在乎了。既然在生活上有奔頭了，那麽在工作上盡管有諸多的不順還是可以應對的，因為兩者相比田東覺得還是前者更為重要。接下來怎麽辦？田東隻能順其自然了。
上午8:10，田東若無其事的走進自己的辦公室，按部就班地檢查電子郵件，梳理出今天的工作重點，然後和四位生產領班一起到生產線上開早會、巡線。緊張而又有條不紊的工作，讓田東暫時忘記了跟李天發生衝突的這件事情。
時間剛過10:00，小美就打電話給田東，要求他馬上趕到二樓大會議室開會。田東的心裏緊張了一下，隨口問了一句：“小美，什麽事情？”
小美在電話裏說：“具體我也不知道，總部來了兩位高層管理人員。張總要求馬上召集所有部門主管、經理開會。”
田東在心裏想：應該不是為了星期五打架的事情，李天還沒有把事情搞得這麽大的能耐。於是田東坦然地趕往二樓大會議室。進入大會議室的時候，他發現會議桌前麵除了站著運營總監張帆以外，還站著一男一女兩名身材碩大的外國人。他們三個人的臉色都像用石灰刷過一樣一臉嚴肅，張帆還時不時低聲地跟那名女老外在交流著什麽。
10:15左右，三十多位部門主管、經理到齊之後，那名又高又胖的男老外宣布：從今天開始，正式終止飛馬公司中國區分公司總經理鮑勃的勞動合同。這一消息立馬引起了會議室裏所有管理人員的轟動，大家馬上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田東加入飛馬公司一個多月了，從來沒有見過總經理鮑勃。他悄悄地問坐在邊上的計劃與物流部經理黛西：“黛西姐，這總部唱的哪一出啊？怎麽公布得這麽突然？”
黛西聳了一下肩膀，兩手一攤：“我跟你一樣，也是剛知道這個消息，我也覺得太突然了。”
“那麽總經理被炒掉了，意味著什麽？”田東問道。
黛西笑了笑：“意味著原本穩定的各方利益、政治角力被正式打破了。老弟，接下來有好戲看了。你來的時間不長，不知道我們公司以前的曆史。在五年多以前，我們也經曆過一次總經理寶座換人的曆史，那段時間大家的日子可難過了。”
田東覺得有點不可思議：“我隻是在公司基層打工的，高層的更迭對我們有這麽大的影響嗎？”
“老弟，你的想法太單純了！我們……”黛西還要繼續說下去的時候，那名男老外輕輕的咳嗽了兩聲，然後大聲示意大家安靜下來，原本吵雜不堪的會議室一瞬間又變得寂靜無聲了。隨著接下來的溝通、互動問答環節之後，一個簡短、卻非常重要的會議就此結束了。
作為一名新員工，田東並沒有意識到公司這一次重要的人事變動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麽，所以他根本就沒有把這個變動放在心上。不過田東也發現，公司管理人員們走出大會議室的時候，“幾家歡喜、幾家愁”的劇情在生動地上演著：大部分管理者神情凝重、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有人在輕聲歎息，有人在低聲咒罵，有人在欣喜若狂，有人在談笑風生……大家依然三三兩兩地熱烈討著。
就在田東將要離開大會議室的時候，他不經意間看到人力資源部經理李安娜正癱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她雙手無力地自然垂下，麵如死灰地低著頭，呆呆地坐在那裏一聲不吭。田東想起來了焦正良跟他說的那些背景故事，心裏明白了大概：李安娜是依靠總經理鮑勃的庇護，才會在飛馬公司有這麽大的政治力量。現在這棵“大樹”倒了，對她來說就意味著失去了強有力地靠山，這個變動對她來說無異於是職場的“滅頂之災”。
想起前幾天李天、李安娜那種囂張跋扈的樣子，和明目張膽地假公濟私的做法，田東在心裏偷偷地笑了：既然你們靠這種手段在公司裏混，江湖上那句名言叫做“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看你們還能囂張到什麽時候？想到了這裏，田東的心情一片大好，開開心心地往自己的辦公室方向走去。
經過朱迪辦公室的時候，田東發現她辦公室的門敞開著，朱迪正在裏麵和剛才那一男一女兩名老外說話。不要看剛才那名男老外一臉運籌帷幄、八麵威風的樣子，此刻的他卻跟那名女老外站成一排，在朱迪麵前微微彎著腰、畢恭畢敬地說著話，就好像奴才見到了自己的主子一般。不經意間看到了這一幕的田東嚇了一跳，小美說這兩名老外是總部的高層管理人員，怎麽在朱迪的麵前看上去像一個公司小職員一樣？這個朱迪到底是誰呀？為什麽中國區分公司高層、總部高層都對她客客氣氣、畢恭畢敬的？
正在裏麵說話的朱迪正好也看到田東了，她大喊了一聲：“田東，請進來一下。”然後對那兩名老外說：“好了，你們出去吧。”兩人答應了一聲，快步離開朱迪的辦公室。
朱迪和田東兩個人麵對麵地坐了下來，田東一臉狐疑地看著朱迪：“你認識這兩個人？據說他們是總部的高級管理人員。”
朱迪扮了一個鬼臉，淘氣地說：“我在飛馬集團總部也實習過，他們是我爸爸的好朋友，所以我認識他們。”
田東明顯感覺到朱迪並沒有說實話。如果她隻是實習生的話，不可能接觸到這麽高級的管理人員的；隻是她爸爸朋友的話，剛才這兩名老外沒必要對她這麽恭敬。可能的答案隻有一個：那就是朱迪的老爸是一個很牛的人，牛到足可以鎮得住這兩名高級管理人員。田東並不知道這兩名老外的具體級別是什麽，但是能召集中國區分公司所有管理人員開會的，應該不是等閑之輩。要是職位比這兩個人還高的話，除非是……田東不敢想下去，他現在覺得跟朱迪說話心裏很有壓力。
看到田東一聲不吭地在邊上沉思，朱迪抓住田東的左手輕輕地搖了一下：“田東，你這麽出神的在想什麽呢？”
聽到朱迪的問話，田東這才把發散的思緒收了回來：“哦！沒什麽。我還在想著剛才開會時他們公布的事情。”
“你是指中國區分公司總經理鮑勃被炒魷魚的事情嗎？”朱迪一針見血地問道。
“是的，這個變化來得太突然了。既然你認識這兩位總部的高層管理人員，你知不知道我們這個總經理為什麽會被開除的？”田東漫不經心地問道。其實在田東心裏，他並不在乎這個答案，他反而比較關心在他麵前的朱迪到底是誰。現在田東是她的實習導師，如果這連這一點都搞不清楚的話，他有可能會有麻煩。
朱迪一臉認真地說：“我跟剛才的傑瑞、米蘭達住在同一個酒店，今天早上我們見麵的時候簡單地聊了一下。經過飛馬集團聘請的資深商業調查專家詳細、專業的調查，發現鮑勃跟很多供應商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在這個過程當中，鮑勃收受了來自某些供應商的巨額賄賂。現在事實已經清楚，證據也相當充分，飛馬集團經過跟鮑勃律師溝通達成了一份協議，協議內容之一就是鮑勃的勞動合同將會馬上終止。”
“哦！原來是這樣的。”田東恍然大悟。在職場上，跟供應商業務往來上的經濟問題是致命硬傷，一旦公司查實有這方麵的事實，誰也保不住。田東又問了一句：“一般上，這種收受賄賂的案件都不可能是一個人的事情。需要一個團隊密切合作，才能夠運作的起來。除了鮑勃之外，應該還有其它打下手、做配合的小嘍囉。”
朱迪笑眯眯地看著田東：“你說得很對！當然，這是商業調查專家的事情。至於飛馬集團總部拿到了這些調查報告以後怎麽處理，我相信他們會有強硬的策略處理的。這不是你、我需要關心的問題。但是有一個人，你可能會比較關心。”
田東楞了一下：“在這個案件裏居然還有我比較關心的人？不會吧？我來了才多長時間啊？公司上下的管理人員我還認不全呢。”
朱迪用深藍色的大眼睛看著田東，露出一副天真爛漫、人畜無害的笑容：“要是我說起這個人來，你絕對非常關心！”
田東看著朱迪開心的笑容，不知道她到底想說什麽，他故意板著臉著說：“好了，你就不要賣關子了。要是你不說，我就不問了。”
朱迪本來想提提田東的興趣的，沒想到他這副反應，隻好嘟著嘴說：“你這個人都不知道配合一下人家的心情。好了，我跟你說吧。你跟李天在這段時間裏接觸下來，不是對他的業績表現很不滿意嗎？”
朱迪頓了頓，還是忍不住興奮地向田東大聲宣布：“今天我們中國區分公司會終止他的勞動合同，換句話說，他被炒！魷！魚！了！”
田東張大了嘴巴，用一副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朱迪。是的，他很不喜歡李天：在工作上，由於李天工作能力太差，態度還很囂張，以田東的這種個性根本沒辦法跟他配合；在生活上，以玩弄女孩子為樂的李天開始追求李雪，田東知道了以後在上個星期五晚上為此跟他打了一架。即便有眾多的不喜歡，李天有著深厚社會背景，不是田東想說不喜歡就不喜歡的。現在聽到了這個好消息，他有點不敢相信：“開除他的理由是什麽？”
“經過商業調查專家的調查確認：李天作為質量部工程師，收受了某供應商的巨額賄賂，並利用職務之便對這家供應商的不良原材料放水，給飛馬公司的產品質量管理造成了嚴重的影響。今天早上，我從傑瑞、米蘭達那邊得到了確切的消息，總部高層會要求中國區分公司今天內就開除他！”
田東聽了興奮不已：“這下好了！給我在工作上創造了大施拳腳的好條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