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節 暗箭難防
2016年5月9日，飛馬公司。
一個月的時間不知不覺地過去了，供應商審核計劃的進展比張帆預想的要順利得多。可能是各家供應商之間彼此的信息也是互通有無的，他們估計也聽說了對部分供應商的嚴厲處理。大家一致認為飛馬公司這次是動真格的，執行審核計劃的決心很大。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各家大大小小的供應商出奇地配合，針對在審核過程當中發現的問題，供應商的改善方案也很快推出並有力地執行。張帆對這一個月以來工作的順利開展感覺非常滿意。
這一天上午，張帆正在跟王安的團隊在會議室裏麵，討論如何對供應商的改善方案進行複核。這時候他的手機響了，看了一下來電顯示，是李安娜辦公室的號碼。
“安娜,什麽事情?”
“張總，總部人力資源部商業行為準則總幹事米蘭達女士要求見你。”
“哦，好的。你跟她說一下，先讓她等30分鍾左右。我這邊正在開會，你讓小美先接待一下。”
“小美今天請假了，你不知道嗎？她現在正在你的辦公室裏，她說有急事要見你，最好讓你現在就過去。”
“哦，對的，小美向我請假了。那好吧，我現在就回辦公室。”掛了電話，張帆跟王安說：“你繼續主持這個會議，我去去就來。”
所謂商業行為準則，就是公司用正式的書麵形式，告訴員工什麽可以做、什麽不可以做，如果非要去做會受到什麽樣的處罰等。公司通過這套準則讓員工明白：這裏的企業文化認為，什麽是道德的、什麽是不道德的。飛馬公司的這份《商業行為準則》文件有兩頁多長，張帆並沒有一條一條地細看，但是印象當中它就是告訴員工：不能接受供應商的賄賂、做人要誠實、要熱愛公司等等之類的道德價值觀。張帆在入職的時候就簽了這份文件，表示願意遵守公司的商業行為準則。
而商業行為準則總幹事，可以理解為中國人心目中的“紀律檢查委員會書記”，專門負責對員工商業行為準則的執行情況進行監督，對一些違反公司商業行為準則的個案進行調查，然後向總部人力資源部報告並給出處理意見。一般來說，聽到商業行為準則總幹事要約見自己，員工就像官員進了反貪局接受調查一樣，心裏多少會有些忐忑的心情。
張帆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裏，進門一看：一個身材碩大的中年白人婦女正坐在自己的大班椅上，穿了一套深黑色的西裝，臉上堆滿了橫肉，一雙深藍色的眼睛正盯著自己。辦公桌前的訪客椅上還坐著一個中等身材、渾厚結實的中國男人，他正在低頭翻看自己的筆記本。
“你就是中國區分公司的運營總監，張帆先生嗎？”米蘭達並沒有站起來，隻是把頭抬高，看著張帆說。
“‘閻王好見，小鬼難纏’，總部人力資源部副總裁凱文看到我，都不會這麽囂張！”張帆在心裏想。張帆伸出右手跟米蘭達禮節性地握了一下手：“你好，米蘭達女士。我就是張帆。”說完一屁股重重地坐在另一張訪客椅上。
米蘭達介紹說：“這位是黃傑克先生，我們從香港聘請的商業調查專家。”
“你好，黃先生，很高興見到你。”
“你好，張總。”兩人友好地握了一下手。
米蘭達深藍色的眼睛繼續盯著張帆，開門見山地說：“我們從總部直接坐飛機過來，是想調查關於中國區分公司雇員執行集團商業行為準則的情況。我們收到大量的匿名信舉報說，我們中國區分公司有部分高層管理人員沒有執行商業行為準則的規定，收受了供應商的巨額賄賂。對於這個情況，帆，你有什麽信息要跟我們分享的嗎？”
“我加入公司五個多月了，目前還在熟悉公司的業務當中。中國區分公司有近2000名員工，而屬於我管理的下屬就有將近1600人，目前還沒有完全熟悉過來。你說的這個情況，我還真不知道。”張帆實事求是地說。
“那麽，你自己呢？你是否收受過供應商的賄賂？”米蘭達用一副咄咄逼人的口吻問張帆。
“我？”張帆啞然失笑：“這個還真沒有！”
“我們收到了大量關於你的匿名舉報信，不下一百份，同時指證你收受了某個供應商的巨額賄賂，情節、數據描述得非常詳細。對於這個問題，你怎麽解釋？”
張帆在心裏開始想：“是誰在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對付我？”
“我估計你們國家也有，我們中國有一種特定的網民叫做‘水軍’，隻要你出得起錢，你想讓他幹什麽都可以，不要說一百份了，一萬份都沒問題。”張帆非常坦然地說。
“我們集團有一個政策：如果當事人能夠主動地向人力資源部承認錯誤，退回已經收受的賄賂，我們可以對當事人不予起訴，隻是在集團內部除名而已。帆，希望你想清楚這一點，如果當事人沒有事先向公司坦白，而一旦被集團總部查到收受的賄賂的情況屬實，這個政策將會失效，當事人將會麵臨被起訴的風險。”
張帆在心裏升起了一股無名火，他拍了一下桌子站起來說：“隻要公司能夠拿出有力的證據，證明我張帆收過供應商一毛錢的賄賂，我馬上自己主動離職，並接受你們的訴訟！”
米蘭達看到張帆的這種反應，沒有生氣，反而開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