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節 鬥酒

四個人來到李記大排檔的時候,一樓大廳裏早已坐滿了客人,大家推杯換盞、邊吃邊聊,好不熱鬧。李老板看到了他們,馬上迎了上來:“小朱、小田,你們來了?一樓沒有位置了,你們到二樓小包廂去吧。喲,今天還多了一位新朋友,長得真漂亮!”

李雪聽了有點不好意思:“哪裏,哪裏!”

朱正文對李老板說:“幫我們炒幾盤下酒的菜,搬一箱啤酒上來。”

“中午吃飯就不要喝酒了吧?”張平連忙阻止道。

“反正下午也沒什麽事,就喝一點啤酒吧?”田東笑著說。

李老板所說的小包廂,其實隻是一間寬約3米、長約4米的小隔間,裏邊放著一張長方形的餐桌和六條凳子,裝修得比較簡單。不一會兒工夫,服務員就送上了一壺茶、一箱啤酒和一盤花生米。

朱正文對李雪說:“這個地方我們常來,跟李老板也比較熟。這裏的廚師做的菜挺不錯的,而且價格也不貴。”

“看得出來!你跟他們挺熟的。”李雪打開了一瓶啤酒,給田東和朱正文每人倒了一杯,然後又給張平倒了一杯茶:“張姐姐,你要喝點什麽飲料?我下去幫你拿。”

“哦,不用了,我喝茶就可以了。你想喝點什麽,自己點就好了。”張平回應道。

“那我就陪張姐姐一起喝茶吧。”

“你分到了哪一個車間?培訓結束以後我就沒看到你了。”田東問李雪。

“我分到了馬達生產車間,在定子繞線工序工作。”

“這兩周做下來感覺怎麽樣?”

“還能怎麽樣呢?打工嘛,到處都是一樣的。我們新來乍到的員工,一開始都有師傅手把手地教的。我覺得我學得挺快的,可是我的師傅老是嫌我笨,學了差不多一周才把基本的工藝學會。在我學的時候報廢了不少銅線,主管和領班就狠狠地罵我師傅,然後我師傅就狠狠地罵我。就好像海底世界裏,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的感覺。”李雪歎了一口氣,無奈地說。

朱正文問:“你們崗位上應該有作業指導書的吧?多看看這些文件,就知道這個工序是怎麽回事了。”

李雪回答說:“是有作業指導書的,掛在我們的崗位上。可是我的師傅說了,那份作業指導書很有問題,一方麵是很難看得明白;另一方麵,按作業指導書上寫的方法去做,生產速度很慢,根本完成不了產量。隻有按師傅那種方法,才能夠保質、保量地完成生產任務。”

田東聽了覺得很奇怪:“既然是這樣,說明那份作業指導書寫得不好。生產線的員工有更好的作業方法,生產工程師應該加以確認;如果證實下來是可行的話,應該把作業指導書及時進行更新。”

“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我還問了我的師傅,他的辦法這麽好,為什麽不寫到作業指導書裏麵?結果我師傅笑著說,坐在辦公室裏的人會去了解我們生產現場一線員工的想法嗎?就算我們有好的方法,他們也不一定會知道;退一萬步來說,就算知道了,他們也不會想著更新文件的。”

朱正文對這個問題一下子來了興趣,他知道李雪可能回答不了這個問題,於是問田東:“你們生產工程師都是這個腔調嗎?明知道有更好的方法,卻為什麽不采納、更新作業指導書呢?”

田東認真地想了一下:“我覺得這是一個麵子的問題!你想啊,搞技術的人都比較清高,他們都覺得自己非常了不起。如果自己寫的作業指導書,被下邊的作業員發現寫的水平還不如他們,那些工程師願意接受這個事實嗎?”

“原來都是愛麵子惹得禍!如果這件事情發生在你的部門,作為生產主管,你會怎麽做?”朱正文問田東。

“說實話,其實真正了解生產現場的人是一線作業員,他們每天都在生產線上工作,對自己的產品、設備、工藝比辦公室裏的工程技術人員要熟悉得多。如果要比實踐技能的話,工程師肯定比不過我們的一線作業員的。我要把這個思路跟我們的工程師說清楚,讓工程師正確地給自己定位:在理論方麵,工程師是一把好手,他們應該發揮這個特長,盡可能地設計好生產工藝,讓設備、工裝、夾具、物料流等等盡可能做到最優;而作業員是這些東西的使用者,他們日複一日地反複使用,可以檢驗工藝設計的合理性。一旦作業員發現有更優的辦法要報告給工程師,工程師應該虛心接受、大膽假設、小心求證,把更好的方案落實到作業指導書上。”

“你們兩個人真無聊!跟我們這兩個大美女吃飯,都會扯到工作上去。要不,我們兩人先去逛一會兒街,你們接著聊?”張平在一旁嘟著嘴說。

“張大小姐,我錯了。我這麽努力地工作,還不是為了攢老婆本嗎?”田東笑著對張平說。

“別油嘴滑舌的,讓人家李雪妹妹笑話我們了。對了,小李,你男朋友呢?”張平試探著問。

“我……這個……我還沒有男朋友。”李雪低著頭小聲回答。

“哦,原來是這樣啊?像小李妹妹你,人長得又漂亮,又勤快,‘老豬’還說你會燒一手的好菜,要是哪個男人娶了你,真是有福氣啊!要不要姐姐幫你介紹一個?”張平笑著問。

李雪看了一下田東,又看著張平,眼神裏居然有一點慌張:“謝謝張姐姐!不用了,我年紀還小,這種事情以後再說吧。”

“哈哈!張平,你什麽時候開始當起媒婆了?看把人家小姑娘嚇成這個樣子。”田東笑著說。

“你這個榆木腦袋,除了會上班,還會想些什麽啊?都不知道關心一下這位李雪妹妹。”張平用手指輕輕的點了一下田東的腦袋。

“我覺得我們‘老豬’就很不錯,人長得帥,又有才華,還很有同情心,很會關心別人。李雪,你看看要不要考慮一下?”田東打趣道。

朱正文趕忙阻止田東:“你這個小子!拿人家小姑娘開玩笑,不要再亂說了。等她躲著我的時候,能幫我做飯的人都沒有了。”

田東和張平聽了哈哈大笑,李雪卻低著頭一聲不吭,臉上的表情變得有點凝重。

這時候服務員開始上熱菜了,一盤爆炒螺絲、一盤紅燒排骨、一份香菇青菜、一條紅燒鯿魚,還有一份西紅柿蛋湯。雖然都是家常小炒,但是廚師水平的確不錯,做到了色香味俱全。

朱正文安慰李雪:“你不要理他們,放開吃。”說完跟田東碰了一下杯子,獨自幹了一杯啤酒。

李雪給他們兩人再次倒酒的時候,給自己也倒了一杯,她端起酒杯對田東三人說:“非常感謝張姐姐和兩位哥哥的盛情款待!我敬你們一杯酒。”說完,仰起頭來一飲而盡。

“看不出來,小李的酒量真不錯!先吃點菜,慢慢喝。”朱正文說。

李雪用餐巾紙擦了一下嘴角,繼續把自己的杯子再次倒滿,端起杯子看著張平說:“感謝張姐姐對我的關心!來,我敬張姐姐一杯。”

張平看著李雪這一舉動,她也給自己倒了一杯啤酒:“既然妹妹想喝,那姐姐就陪你喝一杯。”

田東趕忙阻止張平:“你酒精過敏,不能喝!”

張平笑著說:“沒事,我就陪小李妹妹喝幾杯。”

田東看著張平,又用詢問的眼神看著朱正文,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