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節 手術費
田東等三人來到了醫生辦公室，裏麵有位40歲左右，高高瘦瘦，帶著金邊近視眼鏡的醫生正在查看CT膠片。田廣介紹說：“弟弟，這位就是媽媽的主治醫生，李醫生。”
田東跟他握一下手：“你好，李醫生！我是病人的小兒子。請把我媽媽情況介紹一下好嗎？我今天剛從外地趕回來。”
李醫生點了點頭，他指著其中一張CT膠片說：“你們從這張圖可以看得出來，在她的左腦中部有兩個雞蛋那麽大的腫瘤，目前已經壓迫了她的神經和血管。我們已經取了切片做化驗，證實這個腫瘤是良性的，可以通過手術的辦法把它摘掉。之前我也跟這位田先生說過了，整個手術過程可能要花二十萬左右。”
“請問醫生，這個手術的成功概率有多少？”田東詢問道。
“這兩個腫瘤的位置非常尷尬。你知道，人體的左、右腦是有明確的分工的，由中間的胼胝體來進行信息的傳輸，而這兩個腫瘤正好在胼胝體的周邊。這一次的手術方案，是把腦殼打開以後把整塊腫瘤切除，手術的難度相當大。”
葉荷根本就聽不懂醫生在說什麽，她有點不耐煩了：“我小叔在問，你這個手術有多少成功的把握？你別扯些沒用的，直接回答問題不就完了嗎？”
田廣瞪了葉荷一眼，示意她不要說話。
李醫生接著說：“說實話，這個病例有點特殊。我跟我們市裏的幾位腦科專家一起會診過，他們都覺得這個手術難度太大，成功的概率大概在60%左右。”
“啊？花了二十萬塊錢，隻有60%的成功概率？你這不是在忽悠我們嗎？”葉荷聽了，忍不住又大聲嚷嚷。
田東聽了心裏一顫，臉色變得鐵青：“如果手術失敗了，病人會怎麽樣？”
李醫生歎了一口氣：“如果不幸手術失敗了，病人有可能隻是維持著生命體征，但是整個人再也無法思考了，隻能躺著度過餘生，換句話來說，就是植物人。即便是手術成功了，由於病人的身體素質太差，有可能會產生並發症和後遺症，同樣會危及到她的生命。所以手術後的康複和護理工作非常重要，一點馬虎都不行。”
“你這麽說，也太坑人了吧？如果我們不做這個手術呢？”葉荷還是忍不住繼續問道。
李醫生神情嚴肅地看著葉荷，非常認真地說：“這個病人現在狀況已經非常嚴重了，你們錯過了最好的治療時間。如果再不動手術的話，最樂觀的估計她隻剩下三個月的時間了。三位家屬，你們自己回去好好商量一下吧，明天給我一個結論。如果要動手術的話，先交十二萬的住院押金，明天上午就可以開始做手術前的準備工作，星期一上午馬上進行手術。”
田東對田廣、葉荷說：“大哥、大嫂，我看這個手術隻能做了。要不然的話，媽媽一點活下來的機會都沒有。”
“可是一下子要拿出十二萬塊錢啊！又不是12塊錢。就這一、兩天的時間，小叔，我們到哪裏籌這麽多的錢？”葉荷問田東。
田東掏出皮夾子，從裏麵取出來一張銀行卡對葉荷說：“這裏邊有十萬塊錢，本來是準備買房子付首付的。現在動手術這個事情急，就先用著吧。明天我再打電話給我的幾位朋友，看能不能再借一點。大嫂，你看你這邊可以出多少錢？”
“這個……你也知道的，我們養一個小孩花銷這麽大，而且小超市也掙不了幾個錢……我們現在……也拿不出什麽錢啊……”葉荷支支吾吾地說。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捂著錢幹什麽？錢是人賺的，如果人都沒有了，要錢還有什麽意思呢？”田廣大聲訓斥著自己的老婆。
“就你愛逞能！家裏還剩多少錢，你自己沒有點數嗎？我們以後一家三口不吃不喝了嗎？”
“好了……你不要再說了，這個事情我做主！弟弟，我們家的積蓄確實不多，上個月剛剛把幾個供應商的貨款結清了。這幾天來，我們在醫院也花了將近兩萬塊錢塊錢。現在我手裏還剩四萬塊錢，我全部拿出來。我們現在湊在一塊，有十四萬了。剛才爸爸出去找他的幾個老兄弟借錢去了，我估計他能夠借到兩、三萬塊錢。現在我們還需要找朋友再借三、四萬，這樣的話二十萬就湊齊了。”
葉荷還想說點什麽，可是看到兄弟倆鐵青著臉她知趣地打住了。
“好的，目前也隻能是這樣子了。李醫生，我們決定了：這個手術必須做。明天我們就把十二萬塊錢打到住院帳戶上，你們準備一下手術吧。”
病房的探望時間結束了，田廣留下來照顧田媽媽。田東和葉荷在醫院附近的招待所開了兩個單間投宿。
安頓了以後，時間已經是淩晨一點了。躺在招待所簡陋的床鋪上的田東沒有一點睡意，回想著媽媽現在那瘦弱的身體、從小到大對自己無微不至的愛護，和這一次突如其來的橫禍，他的心就像被成千上萬支鋼針紮著一樣痛。為了這個家庭，田媽媽付出了太多太多，還沒來得及享兩個兒子的福，卻生了一場這麽重的病，老天對她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這個時候田東的手機收到了一條微信，是張平寫的：睡了嗎？阿姨的情況怎麽樣了？
田東拿起手機回複：情況不是很好，星期一要做手術。我在老家可能要呆一段時間，你好好照顧你自己，早點睡吧！
張平回複：我睡不著，現在感覺渾身不舒服，一直想吐。我很想你。
看到了這一條短消息，田東的思緒一下子又拉回到現實中來。是啊，張平現在正在懷著他的孩子，她在這個時候應該由田東無微不致地照顧著才對。而且，田東還要回到蘇城說服張平的父母同意他們的婚事。但是在這個時候，田東又怎麽可能離開他的媽媽呢？
田東回複：我也想你！替我好好照顧好你自己，堅強一點，你可以的。我把這邊的事情處理完就回去，早點睡吧！
田東不敢把手術費的事情對張平說。為了這一場手術，田東將會花光自己的所有積蓄，短時間內買房子、結婚已經變成了泡影。這種突如其來的變化，田東該怎麽跟張平和她的父母交代？田東心亂如麻、腦袋一片空白，他不知道應該怎麽辦？田東重重地把頭用被子蓋住了，任憑思緒在空中亂飛……明天會怎麽樣？他不知道！接下來的事情應該怎麽麵對？他不知道！難道這是上天特意安排來考驗他的？他不知道！
坐了五、六個小時的長途汽車，再加上一路奔波，田東身心疲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