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夏祭

再一次看到阿司和莉子的臉的時候,他們已經不會再對說話對笑。十二三歲的稚嫩麵龐,髒兮兮的沾滿了塵沙和鮮血。眼睛緊閉著,仿佛怎麽叫都叫不醒的樣子。

——不是仿佛,是真的怎麽叫都叫不醒了。

而除了守著他們的屍體無聲落淚之外竟然什麽都做不了。

聽見身後有聲音叫“夏子”,似乎是另一個小隊的同伴,從聲音上來判斷,大概離有一段距離。

不敢回頭,連忙抬手擦掉眼眶裏和臉頰上的淚水。

忍者心得第二十五條——身為忍者,不管任何情況下,都不可以流露出真感情,要以任務為第一,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可以掉下眼淚。

啊啊,現的,忍者心得已經背得比什麽都要熟了。

可惜眼眶裏的淚猶如噴泉的水一樣,怎麽擦都擦不完。盡管不斷心裏告誡自己,不要哭不要哭,但眼睛裏好像住著一個打開就關不上的水龍頭。

這個樣子,是不能麵對其他忍者的。

時至今日,不想再受到任何質疑。

身後的說話聲漸行漸近,正苦惱要以何種表情麵對他們,突然感覺背後被一陣溫熱環繞,熟悉的氣息輕拂臉龐:

“為擋住別的目光,哭吧。”

略顯低沉,帶著顯而易見的安慰,溫柔,並令倍感安心的聲音。

不禁有片刻失神,隻覺劇烈的心跳慢慢慢慢平複下來,男懷中轉過身,視線中隻有木葉忍者馬甲那蒼翠欲滴的綠色。埋首他的胸膛中,任憑淚水如何肆虐也覺得無所謂了。

從未有過此時此刻這樣奇妙的感覺——耳邊這個男的心跳聲仿佛比世上任何一種聲響都要動聽。

“咦,朔茂桑怎麽來了?”

聽見有忍者疑惑地說。

頭頂那道聲音答非所問地應道:

“們先回營地吧,這裏交給就好了。”

攥著他手臂上的忍者單衣,等那些腳步聲漸漸遠去直到聽不見了,才鬆了一口氣,終於敢哭出聲來。

一直有隻大手輕撫後背,像長輩安慰因不小心摔倒而哭泣的小孩子。

但何止是“不小心摔倒”那麽簡單。知道今天的這道血痕,即使是花上一輩子也不會痊愈。

感覺是過了很久很久,抬起頭,深深呼吸了幾下,對著他一字一頓緩緩說道:

“他們就像是自己的孩子。”

他的手掌從發間穿過,擁抱的力度很輕很輕,原本就柔和的語氣此刻甚至刻意放輕得如同春日飄落的柳絮:

“知道。”

隻這一句,無限理解,無限疼惜。

***

回到木葉後一直忙,連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忙些什麽,總覺得有很多事情要做,總覺得不能讓自己閑下來。

和旗木朔茂相處的時間驟然減少,對此他並沒有什麽異議,依然溫溫柔柔的,微微笑著的時候眼眸裏盡是包容。隻是有時月上樹梢,夜幕下隻有路燈散發著慘淡的暈黃色光圈,從別處回家,看見他一個靜靜倚著門口銀杏樹的樹幹站立著,有幾縷銀發從護額滑落,輕飄飄地垂沒戴麵罩的臉頰旁,燈光下格外顯眼。

像一幅蕭條寂寞的畫。

問他是否有什麽事,他總是淺淺淡淡地笑了笑說:

“沒事,就是想見見。”

然後走到身邊輕輕催促道:

“進去吧,很晚了,早點休息。也該回去了。”

他總會看著進屋再離開,前院通往主屋的石板小徑上,好幾次想回頭看他,但終歸還是忍住了。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跟什麽過不去。

剛回來的時候,去過阿司和莉子的家。他們的父母得知兒女已戰亡的噩耗時,那極度悲愴和痛楚的神色猶如一支支利箭紮心頭。至今不能忘懷莉子母親眼中的死寂。

但他們對一句責怪的話語都沒有,也不認為這個做老師的有任何過錯。阿司母親甚至抑製不住的淚水中很勉強地擠出一個笑容,哽咽道:

“那孩子能夠為村子犧牲,也是他的榮幸。”

那個笑容嗬,要怎麽形容呢,大概是任何見了都會為之落淚吧。

然而令震驚的卻是她的話。明明傷心欲絕,明明那麽艱難地壓抑著痛苦,為什麽還能這麽流暢地說出那樣的話來。

——能夠為村子犧牲,是他的榮幸。

可從來不覺得的學生為村子犧牲是什麽值得驕傲的事情。寧願不要這樣的驕傲,哪怕會受到任務失敗的處罰。

那一刻更加清楚地意識到——他們才是真正的忍者。忍者世界的價值觀,於而言依然難以認同。

看著她,心底裏的滋味很複雜,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七月,牽牛花開得特別旺盛,紫紅色的花朵攀爬圍牆上,像一個個色彩豔麗的漏鬥裝滿著陽光。

有暗部讓到火影辦公室,過去後不意外地看見小春和門炎也。聽說年輕時候他們三是一個小隊的同伴,真好呢,這麽多年了他們依然是老搭檔。多少忍者連和同隊隊友暢談當年的機會都沒有。

“三代目,小春老師,門炎老師。”

小春遞給一份資料,說著:

“認識一下吧,的新學生。”

握著紙張的手一緊,根本就不想翻開手中的資料,怔怔地盯著頁麵的一角,半晌不作聲。

大概是見這個模樣,火影很慈祥地問道:

“怎麽了?夏子是有什麽難處嗎?”

接著就聽見門炎的聲音說:

“現雖不是忍者學校的畢業季,但這三個孩子的指導上忍前不久的任務中喪生,就代替他繼續教導這些孩子吧。”

閉了閉眼睛,莉子和阿司最後的臉龐腦海中一掠而過,睜眼後視線從紙張上移開,不知為什麽聲音突然有點沙啞:

“不帶學生了。”

小春像是沒聽清似的看著。

又重複了一遍:

“不帶學生了。”

然後她皺起眉頭,盯著的眼睛裏神色越來越凝重。

火影抽著煙,白蒙蒙的煙霧半空縈繞不散。門炎的神情也不怎麽好看。

算是一個比較逆來順受的,但有時也會像笨蛋一樣堅持著某些連自己都說不清的東西。

過了好一會兒,小春才開口說:

“夏子,不要任性了。”

她的聲音平淡無瀾,像長輩教訓無理取鬧的晚輩。

門炎推推眼鏡:

“忍者心得第七十條……”

“算了。”

火影突然開口打斷他,慈眉善目地微笑著說:

“既然夏子不願意,就算了吧。”

火影一向是一位親善寬容的好好長輩。

“是因為對學生犧牲戰場上還耿耿於懷嗎?”小春說。

她那像往常一樣平淡的語氣令心中泛起刺痛感,一時沒忍住便未經思索脫口而出:

“老師又怎麽會明白……”——的感受。

的話音戛然而止,是因為看見她臉上的表情有一絲鬆動,盡管是稍縱即逝的變化,但確定自己沒有看錯。猛地想起其實她是明白的——她所教導過的學生,除了(別眼中就是夏子),一個一個都死了戰場上。

她是比任何都明白痛失學生的感受的。

向火影他們深深鞠躬,告辭離去。

***

翌日清晨,慰靈碑前看著莉子和阿司的名字出神。身後有走過來叫“夏子老師”,收回觸摸著石碑的手,轉頭應道:

“誌微君。”

曾經的學生,也就隻剩□旁的這個少年了。

上個月中忍考試,這名油女家的少年不負眾望順利通過,已能作為隊長帶領他的小隊獨立執行任務,平時也就不再跟著一起修行了。

“真是抱歉呢,連祝賀晉升中忍的禮物都沒有準備。”說。

然後低頭又看著慰靈碑,思忖片刻,彎起嘴角自嘲道:

“說起來,其實是個不稱職的老師吧,到最後都沒能教給們什麽厲害的東西。”

他沉默地站旁邊,不知想什麽。

直到轉身要走了,才聽見他開口說道:

“一直認為忍者是為戰爭而生,從小也是被這麽教導著,對上戰場充滿著憧憬和期待。但後來才明白,戰爭不應該是令興奮的事情,即使是為了村子,同伴的犧牲也不是理所當然的。”

“忍者,應該是為了結束戰爭而生才對。”

“這些都是老師教給們的啊。”

像是腳底灌滿了鉛,一步也邁不開,心裏千回百轉,眼前似忽然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驚訝地看著他。

少年雙手插.外衣的口袋中,墨鏡鏡片上反射著清晨清清淡淡的陽光,少年老成地感慨似的,很認真地說:

“老師還記得們四個的約定嗎,無論誰戰死了,存活下來的一定不要傷心很久。”

“啊,和阿司莉子一樣,覺得能夠成為夏子老師的學生,真是太好了。”

遠處地平線上的陽光越來越明媚,明晃晃的刺得想落淚。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已死在畢業論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