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仨都沒有說話,靜靜的等著下文。

“抬棺材的八個師傅全都摔在了地,問他們,他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摔倒的。說是有人把他們往外推。但他們靠裏那側是棺材,哪裏有什麽人啊?”

劉老漢兒子越說越激動,麵色驚恐,雙手胡亂的揮著。

我可以理解,任誰遇到這種邪事都會害怕。

要不然,我也不會被老李叫了那麽久的瓜慫了不是?

“招待垮著一張臉跑到我跟前,問我是不是有什麽瞞著他沒說?當時我就不知道該咋說。我能有什麽隱瞞的啊?”

“然後八個人又把扁擔搭肩膀上了,準備繼續抬,大家也都沒討論這事。可是接下來,我爹的棺材怎麽也起不來,八個漢子竟然都抬不起來這棺材……”

“棺材就是不起來,動都不動。當時我就嚇傻了,叫街坊領居搭把手,可就算十六個人一起使勁兒,我爹的棺材就是動不了。”

劉老漢兒子語速越來越快,可能心裏頭又恐懼又緊張,所以不由自主的說快了。

聽著他說,我身上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事兒也太他娘邪乎了!

“後來招待跟我說,“你家老爹不想走,我管不了。’我也不懂這話啥意思。後來招待指揮抬棺材的八個人,叫他們把扁擔掉一個頭,往回走。扁擔一掉頭,棺材就起來了。”

說到這,劉老漢兒子停了下來,身子止不住的發抖。

“抽根煙緩緩。這是你爹不想走啊!”老李掏出一根煙遞給他,讓他冷靜下來。

這時我已經驚訝的說不出話來了。

什麽情況啊,棺材莫名其妙抬不動了是怎麽一會兒事?反過來就可以抬動了。也太嚇人了吧!

我哆嗦著身子看向小茅屋。

他娘咧,現在看看更加覺得陰森恐怖了。就感覺非常像一個墳墓,劉老漢就住裏頭。

剛這樣想著呢,我忽然看到房頂飄散著白紙,一張一張的灑在稻草上。

天空一下變得灰蒙蒙的,白紙格外的顯眼。像極了出喪時,人們把白紙灑在棺材墳堆上。

啊~~~

我嚇得差點沒叫出聲來。

瞪大了眼睛瞅著小茅草屋,那裏有什麽墳堆白紙,分明還是剛才的茅草屋嘛。可剛才又是啥情況啊?

我使勁兒揉了揉雙眼。有冷風吹在我身上,凍得我瑟瑟發抖。

我去!

劉大爺啊,這裏可沒我啥事啊。我隻是一個路過的,順道接你去火葬場的小夥計啊。我心裏默默念叨著。

劉老漢兒子抽了一根煙後,情緒穩定了許多。他說棺材送回來後,招待就走了,還說劉老漢不想走,讓他自己想想辦法。

劉老漢兒子哪有什麽辦法?

耽擱了兩天還是沒法子,隻好給我們場裏打了電話。

我們場裏殯儀業務其實挺多,都可以商量著來。像劉老漢兒子自己找招待,自己租殯車出殯。咱們場隻負責火化劉老漢屍體。這樣收費就比較低。

如果是出山送喪,殯車出租,遺體美容,加骨灰盒等等一條龍下來。價格就會噌噌往上漲。

劉老漢兒子這種家庭情況,估計也是急眼了沒辦法,才叫了我們來。他家情況挺困難,按照文件其實可以向民政局申請殯儀補助。

這個倒也不急,比較急的是,劉老漢的棺材抬到一半砸了地,抬不動了。這邪乎事兒到底該咋辦是好?

老李沉默半響,說:“去把人招呼起來,再抬棺材試試。”

啊?

還要抬棺材啊?劉老漢兒子不是說了,這事邪乎棺材抬不動嘛?我剛想問老李,就被他橫著眼瞪了一下。我立馬不吱聲了。

得嘞,抬就抬吧,反正又不是我抬。

聽老李怎麽說,劉老漢兒子立馬忙前忙後的張羅起來。

好在劉老漢生前人好,就算出了這邪性事,願意搭手幫忙的親戚鄰居也不少。

本來八個人已經湊齊了,可他娘的老李不厚道啊。愣是拉了一個小個子出來,非讓我塞進去和他們一起抬。

我艸你大爺啊!感情到頭來我還是沒躲過去啊。

我不情不願的跟著其他幾個大漢,一同進了茅草屋。整理了一下扁擔繩子後,就一圈圈套在了棺材上。

“一二三……起嘞……”帶頭的大漢吆喝了一聲。

嘿喲~~

~~

我肩上擔著扁擔,跟著號子一起用力往上抬。

出乎意料的是,我們沒費多大的勁兒就把棺材抬起來了。

說實話劉老漢病死的遺體估計也就百八十斤,棺材重死了也不到一百斤。八個大漢平均也就二三十來斤,輕輕鬆鬆就可以抬起來。現在這樣才是正常的。

我心頭一送,說不定這事兒能成。跟著其他抬棺師傅,就外頭走。

可沒走兩步,連茅草屋都沒走出去,就鬧邪了!

我感覺扁擔越來越沉,好像突然間棺材就變沉了似地。看邊上的漢子脖子上青筋都冒出來,我知道這不是我一個人的錯覺。所有人都使出了吃奶的勁兒,奮力往上抬……

砰~~~

棺材砸地上了。

抬棺材的,看熱鬧的親戚鄰居,一個個臉上都變得驚恐起來。別說他們,就連我這種見過場麵的,也被嚇得不輕。

沒親身經曆可能覺得誇張,可我抬了一下,這事兒就兩個字,邪性!

老李在一旁看著,臉色難看的很。劉老漢兒子更是跪倒在地,哭得跟個什麽似地。

老李揮了揮手,讓人先散了,又對劉老漢兒子說:“你親爹不想走是有原因的,你也別嚎嚎了,我不信你不知道。”

“大概他是覺得,我這個做兒子的不孝吧。我沒錢給他治病,我沒用……”

劉老漢兒子一邊哭著一邊說,表情很痛苦自責,“可我……每個月都要四五千的透析費用,我真的拿不出來了啊!”

原來劉老漢是腎衰竭,治了大半年錢就花光了。漸漸發展成了尿毒症。

對於劉老漢這種莊稼漢,得上這種病,基本上就等於被宣布了死刑。

也不說徹底根治要換腎,需要天價的手術費。就連平常腎透析的錢,估計都湊不足。

所以當他兒子說出是尿毒症的時候,我立馬明白怎麽回事了。

劉老漢兒子雙手抱住頭,身子止不住的顫抖。可能是在恐懼害怕。

可我覺得最令他痛苦的,其實是眼睜睜看著老父親走向死亡,而自己卻無能為力。

看著這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我心裏突然很不是滋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