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低著頭，一下把手上的草紙全扔到火盆裏，沒再去去管它，站起身對我們說：“走，燒紙人去。”

劉老漢兒子吱聲了，他說想再多燒點紙給他爸。老李沒反對，掏出一根煙抽起來，等著他燒完紙。

燒紙人有啥作用？看到老李凝重的臉色，我識趣的沒問。現在氣氛有點怪，不是問問題的時候。

回到小平房。

紙人正“站”在桌子旁，而老王竟趴在桌子上睡覺！

我去！這貨是不是糊塗了？老李讓他把紙人搬到小平房，就這麽一會兒的工夫，他居然就在這兒睡上了！就算再困再累，也得挑個時間挑個地兒再睡啊。

我走上前，用力拍了拍老王的肩膀，嘴裏不滿的叫著：“你大爺的別睡了，快醒醒。”

老王沒有反應，還跟灘軟泥似的趴著。

睡得這麽死？我皺了皺眉，使了更大的力氣推他。這下倒好，老王直接從長凳上滑下去，軟綿綿的倒在了地上。

我嚇了一大跳，急忙彎腰去摸他的脖子。還好還好，有脈搏有心跳。可老王這又是個什麽情況？

就算睡得再死，從凳子上倒下來也該醒了啊，怎麽給我感覺像是吃了安眠藥似地。該不會又是劉老漢鬧得吧？

想到這，我心裏一突。

莫名的緊張感籠罩住了我，劉老漢撓了我的腳？現在又對老王出手了？

“沒啥，瓜娃你把他抱起來。”就在我緊張兮兮的時候，身後傳來老李的聲音。

行，聽老李的。

我雙手夾住老王的胳肢窩，用力往上拖。老王很沉，我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把他拖到長凳上。

拖拽過程中老王一點反應都沒有。要不是他身體是熱的，還有呼吸心跳，我真會以為老王已經嗝屁了。

老李湊了過來，將老王耷拉著的腦袋抬起。這時我才看清，老王臉上表情跟熟睡沒兩樣，表情很安詳，就差沒打呼嚕了。

“瓜娃，把紙人抱到牆角去。”老李對我說。

搬紙人幹嘛？不會是這紙人鬧得鬼吧？

我看著站在老王身旁的白色紙人，不自主的打了個冷顫。他奶奶的，不就是白紙糊的嘛，有啥了不起的？

我一咬牙，直接將紙人抱起，飛快的放到了牆角。

扭頭一看老李，他正按著老王的人中，嘴裏還在念道“醒來，快醒來”之類的話。

按人中是急救的方法之一，比如中風中暑的人，並不嚴重的昏迷，都可以按其人中讓他蘇醒。

這讓我想起了張海峰夫婦，在‘白事一條龍’他們也莫名其妙昏迷了，好像還做了噩夢。

“咳咳——”

被老李一擺弄，老王終於醒了過來，一個勁的咳嗽。他愣愣的看著我們還問為啥都圍著他，看樣子是不知道自己昏迷了。

老李也沒解釋，叫他起來幹活。

“紙錢和香燭都給拿過來。”老李吩咐道。於是我和老王就跟著劉老漢兒子去拿香燭……

老王還問我：“張岩，剛才咋回事啊。我睡著了？怎麽感覺渾身無力啊。”

我點點頭，隻告訴他沒睡一會兒就被老李叫醒了。沒往那方麵說，看老王精神還可以，也許真是困了呢？

我們捧著一大袋香燭、紙錢放在門口。我還沒喘上兩口氣。老李又叫我進屋去把紙人拿出來。

這下，我心裏有點小不滿了。雖說你是指揮人，但也要幹點事吧，光站在門口有啥用。不過也隻是在心裏抱怨抱怨。我的腳還指望著老李呢！

進屋到了角落，我伸手就去抱紙人。

突然。

我發現了一絲詭異的地方！

我手一碰到紙人，立馬如同被咬了似地猛縮回來。這……這是怎麽回事？

我向後退了幾步，目瞪口呆的看著紙人。剛剛還好好的，難道是老李弄得嘛？

“老李~~這上麵是你~~畫的？”我強忍著恐懼，但聲音中還是帶了一絲顫音。

“什麽？”外麵傳來老李疑惑的聲音。

我沒搭腔，呆呆的看著紙人。現在叫我把“紙人”這兩字說出來，我都沒膽子說。

紙人臉上。

原本是一片空白，跟白紙一樣。

而現在。竟然……竟然多出了兩隻眼睛！兩隻活靈活現的眼睛！

似乎是用黑筆畫上去的。但我不太確定，因為太逼真了。

黑黝黝的眼珠子，留白的白眼球……透著一股詭異的眼神，直勾勾的盯著我。好像這個紙人，都是活的——

眼珠子下麵，還有兩條黑色

眼淚。像從眼睛裏淌出來的一樣。紙人在哭？

我雞皮疙瘩起了一身，腿都快軟了。

“別看！”老李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屋，在我旁邊衝我吼了一聲。隨即飛快的衝過去，將紙人轉了過去，背朝著我。

“這~~~這是什麽啊~~~”我驚恐的喊道。

這他娘的肯定不是老李幹的啊。他怎麽可能會給紙人畫上怎麽詭異的眼神！

剛剛對視的時候，我心裏竟感覺，這雙眼睛是活著的，紙人是活著的。

跟它對視的時候，我除了恐懼就是莫名發愣，跟失了魂一樣。直到老李吼了我一下，我才回過神來。是我太害怕了嗎？

老李沒說話，而是哼了一聲，是那種生氣時發出的冷哼。

他掏出手機，接通後就開始破口大罵：“你他娘是不是腦袋缺個筋啊！你咋弄的？紮個紙人都能出妖蛾子？”

電話是打給店老板的。

老李一個勁的叱責他，說就連一件小事都辦不好。我聽不到店老板的聲音，不過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在給自己辯解，因為老李越罵火越大。

“紙人睜眼了知道不？你小子有辦成過一件事嘛？就知道會偷懶，隨便用白紙紮一個就行了啊？！”老李對著手機直吼。

罵完，他就掛了電話——

掛了……這就掛了？我一臉懵逼的看著老李。你丫的打電話不是問店老板幫忙的啊？

劈頭蓋臉把人家罵一頓就掛了？敢情隻是為了朝他發火啊！

本來我心裏還有點高興，店老板也是一個挺“懂”的人，他肯定能幫上大忙。壓根沒想到老李這電話過去，隻是為了大罵一通啊！

老李沒理睬我詢問的眼神，轉身對劉老漢兒子說：“你們這邊那裏有柳樹，快去折幾條柳枝過來，要長得好的。”

劉老漢兒子先愣了一會，然後才急忙點頭，說不遠處的河邊就有，自己馬上去弄。走到門口，他還回頭對老李說：“師傅，麻煩您照顧好小智啊。”

經過剛才這一出，白癡都能看出這事兒不對勁。他不放心是自然的。

老李應了一聲，隨後一屁股坐到長凳上，悶聲不響抽起煙來。

“這下就懸乎了啊。”

老李突兀的冒出了這麽一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