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音機滋滋一陣亂響,竟然傳出了男的應和聲。

我差點就哭了出來,這小小的值班室,究竟有多少髒東西?

“酒宴擺下。待娘娘自飲幾杯。”隨著收音機搭腔,‘老王’來了勁兒,兀自唱了起來。

“領旨!”又是收音機再滋滋響,還是重疊的男聲,隨後是單個的聲音,“娘娘,奴婢裴力士進酒。”

裴力士?怎麽聽起來有點熟悉啊。我雖然不知道這位裴力士具體是誰,但隱約猜出這是一出“楊貴妃奉命擺宴,皇上半路卻去了其他地方”的戲碼。估計裴力士就是她身邊的太監。

‘老王’又唱:“進的什麽酒?”

“太平酒。”

“何謂太平酒?”

“滿朝文武所造,名曰太平酒。”

……

“老王”唱一句,收音機裏便傳出一句,居然還有模有樣的唱上了!

如果是戲台上有人唱戲,說不定我還會叫兩聲好,可這個時候我實在沒心情聽它們唱。

忽然我後背一涼,感覺有陣冷風吹在我背上,凍得我瑟瑟發抖。

不是我慫啊,風吹在汗水上真的很冷。汗水蒸發本來就是吸熱的,會帶走人體熱量,又被冷風一吹。這種環境下想不抖都難。

可是哪來的風呢?我身後就是辦公桌!窗子都關得很嚴實。

我挪動僵硬著身體,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竟有膽子湊近了桌子。我剛扭過頭,一陣冷風就吹到臉上。

“對,搭過來過過風兒!”有人在跟我說話。

不是老李,也不是“老王”,除了桌子上的收音機沒有其他聲音來源。

我盯著收音機猛瞧,果然它又自動叫喚起來。喇叭那裏還微微顫動著:對,搭過來過過風兒。

我艸,“老王”是被鬼上身了,這個收音機也他娘的邪乎!要不要這麽嚇人。

“喔喔喔~~~~~”就在我極度的緊張和恐懼時,公雞打鳴了。從宿舍那邊傳來,聽到這盼望已久的聲音,我緊繃的神經一下子放鬆了下來!

終於要天亮了!

伴隨著公雞打鳴,“老王”忽然像抽走了所有力氣似地,軟趴趴的癱倒在地。跟頭死豬一樣。

沒一會兒,陣陣呼嚕聲從他那裏響起。我目

瞪口呆的看著他,好家夥,這貨竟然打起了呼,感情還睡著了啊。

收音機也像沒電了一樣,滋滋一響就徹底熄聲了。

謝天謝地,那滲人的京劇聲終於停了。值班室也恢複了往日的平靜。雖然我不知道那位姑奶奶或者說其他好朋友,是不是還會再鬧騰,但今天總算是熬過去了!

“瓜娃,把老王抱到靠椅上。”老李跟我說了一句,然後就見他拿起桌上的二鍋頭,往嘴裏猛灌了一口。

我目瞪口呆的看著老李,這可是給鬼奶奶的貢品,你也敢喝啊!娘咧,嘴饞回宿舍給你喝個飽。

我都不知道該說老李什麽好了。

隨後,我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老王抱起來,擱到了靠椅上。他現在和劉老漢家昏迷那次一模一樣,身子軟的跟灘爛泥似的。

“咋弄?”我問老李。

意思是讓老李把老王給弄醒,問問他到底啥個情況,有沒犯啥子忌諱,總不會好好的就鬧妖蛾子吧。

要真是老王這貨惹的禍,看我不罵死他!還連累我和老李。

老李隨意的擺擺手,叫我自己把他打醒就行。我問:“這樣行嘛?”

老李兩眼一橫,說:老王就是睡死了,幾個大嘴巴子抽上去肯定醒。

聽到這話,我抬起手往老王的肥臉上重重的一巴掌。

這貨抽了我兩次,等我醒了還興高采烈的跟我邀功。我都記著呢!這下不還回去一些,怎麽對得起我這張臉。

啪!

啪啪!

一巴掌接著一巴掌,打完右邊換左邊。剛好把自己先前受的驚嚇給發泄出去。

“啊?張岩,你他娘的幹嘛啊!”老王突然一下從靠椅上蹦起,瞪著眼衝我直叫。

我悻悻的收回高舉的右手,媽的打過頭了。壓根沒注意到老王已經醒來。估計他睜開眼睛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撲麵而來的巴掌。

“打醒你啊。也就是值個班,你咋的鬧了個妖蛾子?”我理直氣壯的說。

那唱曲兒的姑奶奶,十有八九就是老王惹出來的!

“什麽什麽妖蛾子,你小子能的要上天是吧,敢打你老子!”老王紅著脖子對著我吼,還把衣袖給捋了捋。

看這架勢是要和我幹架啊。

我心裏說了

,不就抽了你幾個大嘴巴子嗎?犯得著跟我動手,再說了還不是為你好,要不你能醒過來。

看樣子,老王像是不清楚剛才發生了啥事。不過這也對,被鬼上身誰能記得啊。

周源那小子上次醒來,還問我們為啥都圍著他。

“還能有什麽妖蛾子,你他娘的問老李。我們仨差點就沒命了。”

老李冷哼一聲,問老王值班的時候做了啥。這話算是默認我說的話。這下子,老王神情立馬變得驚恐起來。

他目光呆呆的看向我身後,自言自語道:“怪不得我身體一點力氣都沒有,還以為是被你這小子打的。”

我和老李都沒有說話,等著老王把事兒說清楚。

“我想起來了!十二點不是換班的點嘛。我看你們都還沒來,就琢磨著一邊聽著老戲一邊等你們。可哪想到啊,聽著聽著眼前就出現了個女人影子。後來我好像就睡著了……再後來就被張岩打醒了。”老王心有餘悸的跟我們說道。

睡著個屁,你昏迷他娘的就是被鬼上了身了!

我剛想開口繼續問,老王又說起了那女人的樣子。說那個女人好像是一個古代人,還穿著一件很漂亮長袍,上麵畫著好多圖案,還有一個金色的鳳凰。

我問:“頭上是不是還帶著個鳳冠?”

這純屬瞎問,從她唱的戲詞裏就知道她好像演了個什麽貴妃。戲劇裏電視裏不都這麽一副打扮嘛。

隨即老王驚訝的看向我,說:你小子咋知道的,她頭上插了好多簪子,亮閃閃的。

這讓我咋說。我沒好氣的看著老王,這事兒我全都怪到了他頭上。

我和老李剛來就聽見收音機裏響著滲人的京劇聲。這總不能說是我倒黴體質引起的吧?

“你這家夥是不是腦殼壞了!大晚上的聽什麽京劇,不想活了還是咋地?”聽完老王說的,老李劈頭蓋臉就是一通臭罵。還砰砰幾下把收音機砸了個稀巴爛。

我也在一旁氣鼓鼓的看著老王,半夜十二點在火葬場裏放京劇,這不是廁所裏打燈籠找死嘛!

老王大氣不敢出一聲,大概意識到了這次禍闖得不小。

等老李罵累了,老王才吞吞吐吐的說道:“我放的《百花亭》,白天沒聽完晚上就聽一下,哪想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