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起航
鳳是羚心心念念的姑娘，竟然是傻二的婆娘！他聽村長這一句話道破真相，簡直沒驚詫昏死過去，一雙拳頓時緊握，顫抖不已，他本想破口大罵造化弄人，可自己這個外人又不能在這種事麵前表現得太過激進，他忙將拳頭揮到自己腰上捶打以掩飾尷尬。
盡管如此，臉上的潮紅還是讓村長覺得不對勁，後半句話在嘴邊又吞到肚子裏，鳳是羚心裏也忌諱不已，生怕村長看出什麽端倪來，也緘口不言，兩個人尷尬地對望，村長畢竟經曆的人事多了去了，他心中另有想法，趕忙起身給鳳是羚重新倒了碗熱茶，村長嘿嘿笑道：
“小夥子，我知道你是外邊人，這種事你肯定看不過去，別看村長我一輩子在這小村子過活，你們外邊大地方，我還是了解點，這拐賣人口，可是犯法啊。這人和畜牲不一樣，你能拿錢買一隻雞一隻鴨，你要是買一個人，那能行嗎？這是違背人道，但凡你這麽做了，那人跟畜牲有啥區別，咱們老祖宗奮鬥了幾千年，為的是啥？不就是讓人和畜牲不一樣，唉，我就說，這群沒教養的人把老祖宗留下的好東西都給弄丟了。”
村長說著，喝了一口茶，偷眼瞄著鳳是羚神色，他以為剛才鳳是羚表現那麽激烈是覺得拐賣女人這事喪盡天良，於是為了撇清關係，不住地往鳳是羚一邊倒。但他看鳳是羚並沒怎麽聽進去，隻是幹瞪著眼，呆呆地望向在熱水中上沉下浮的茶葉，村長這才明白，原來這小子另有心事，於是也不說這些，繼續道：
“你是外來人，比我們這小村子裏的人有教養，別跟我們一般見識，就當聽個故事，新奇也好，生氣也罷，就不要多關心這種事了，傷天害理之事，定有老天爺管，對不對。唉，我這村長當了也有十幾年了，村子裏有個大小事兒的，都得先問問我，這買媳婦兒這件事，確實跟我說過，不過我當時可是狠狠地教育他們呐，誰知道，傻二他爹背地裏就把這事兒給幹了，人都買回來了，你說我還有啥辦法，不過呀，還真得體諒體諒傻二他們家，從傻二他爹就是一輩單傳，他爺爺就他爹一個小子，又偏他們家倒黴磕土，傻二他媽就生了這一個娃，以後再也生不了了，你說可不可惜，再加上傻二是個半傻子，什麽事兒不懂，哪兒有姑娘願意嫁給他呀，所以，體諒體諒傻二他們家，這買個媳婦兒也是無奈之舉，為的是個傳宗接代，延續效果呀——”
村長說著說著，點著一顆煙，叭叭地吞雲吐霧起來，斜眼看鳳是羚對著一番話沒有異議，仍是發呆，於是笑嗬嗬地再說：
“這個，後麵呐，買是買到了個漂亮的大姑娘，可傻二這大傻子不懂得享受呀，多好看的姑娘，他沒那興趣，多少男人想娶都娶不到呢你說是不是？這——”
村長還想繼續，結果不料一句話觸碰到鳳是羚的痛點了，鳳是羚猛然抬頭，兩道眉毛都快碰到一起了，一雙失意的眼神望著村長。
村長以為自己說錯什麽話了，可咽口吐沫仔細琢磨自己說的話也沒有無理之處啊，不知道哪兒這小子就不愛聽了，索性不再談論這件事，眼見這小子脾氣古怪，好像是不懂人情世故，跟他多聊也是無益，心中琢磨找個什麽借口送客。
鳳是羚卻還想了解之後的事，這就快到關鍵了，村長卻不說了，他清了清嗓子，道：“繼續說呀。”
村長一愣，嘿嘿笑道：“哦哦，啊好，這後來過了大半年，傻二他爹媽什麽辦法都試過了，但就是不見傻二媳婦的肚子有動靜，原來你說怎麽著？這大媳婦空長得漂亮，可他懷不了孕呐！你說說，這給傻二爹媽氣的，左想右想，覺得不順心，這不，後來又把那姑娘低價賣到別處去啦——”
鳳是羚聽完最後一句話，隻好像兩把尖刀插入自己雙耳，火燒一樣地疼，他心中早已怒不可遏，還說什麽人和畜牲不一樣，這樣混賬的做法跟畜牲又有什麽區別！鳳是羚怒歸怒，不像我發起火來就不認人，買賣人口的是傻二一家和人販子，跟村長又沒有關係，這便將火氣壓下來，後麵的話也沒什麽好說了，至於那姑娘日後的生活怎麽樣，再無從而知，鳳是羚的心願就此破碎，他心情壓抑，起身跟村長說了聲身子不舒服就會旅館了，一直在桌子前發呆，整整思考了一天，總之聽鳳是羚給我說，就是想到了很多，人性也好，社會也好，自己無從改變什麽，隻好躲避這一切，鳳是羚終於決定，他要遠走高飛，去尋找一個看不見人性醜惡的幹淨的地方，再也不想看見這些劣根。
可是，他真的找得到麽，盡管當了幾年兵，但之前他也不是沒混過社會，人心是什麽樣他不比我糊塗，哪裏又是一片沒有黑暗的淨土呢，大概是逃避罷了。
“那你要去哪兒啊，有目的地嗎？”我問道。
“不知道，總之先離開這個地方吧，也許你覺得我的想法有點幼稚，可是聖人不是說過嗎，大道至簡，萬一哪一天我就找到了呢。還是有機會的。”
“那你就一直不回來了？一直在外麵漂泊？”我愈加失落，知道鳳是羚和我就此真的是兩路人了，他向往更高的理想，而我則更加混亂，我不知道自己是希望安然，還是尋求刺激，第一個出於本我，第二個則出於自我，或許我還沒鳳是羚明白得更快，我還需要繼續向前行進一段時間吧。
“我會常回來看看你和爸媽的，至於，哪一天我能找到的話，就把你們都接過去。”鳳是羚說著，卻苦笑搖搖頭，或許他一生都要在心海漂泊了。
我們正說時，我的手機忽然響了，是李世安。
“喂，冬臣老弟呀，我這就快到白村啦，你一會兒接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