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上卷完結篇

“啊,是嘛,我知道傻二去哪兒了,我幫你們把他找回來吧。”我撓撓頭,麵對傻二他媽置疑的眼神,我感覺再不告訴她昨天我們去哪兒,她便會吃了我似的,於是急忙找個話題錯開注意力。

“叔叔阿姨,我這就去了,讓傻二回來跟你們說吧。”我心感抱歉,畢竟是我把傻二帶到那麽危險的地方,連累了傻二,我也不舒服,紅著臉給兩位略一鞠躬,不待他們多作言語,我便跑出傻二家了。

傻二“離家出走”能去的地方無非是兩個,要麽去找小爽,要麽去那個大坑底下的小土窩。三世塔傻二應該是進不去了,我也找不到小爽,隻能先朝著大坑奔去。冬天的清晨,霜寒氣還很重,我擔心傻二在那個洞裏待著不保暖,多逗留一會兒又要感冒了。

“唉,都是結過婚的男人了,還不會照顧自己。”我苦笑著歎道,不知不覺間快步來到坑邊,順著斜坡下去,走到一半聽到下麵有人咳嗽兩聲,定是傻二了。

我撥開淩亂的枯草,探著脖子走到土洞旁,隻見傻二的一雙大腳穿著泥黑色的白運動鞋伸在洞外,傻二正抱膝坐在洞裏,哭得稀裏嘩啦,鼻涕倒灌進嘴裏,嗆得他咳嗽不已。

傻二哭得厲害,上氣不接下氣,那嗓子裏呼嚕呼嚕地就跟吹薩克斯似的,我踢踢傻二的腳尖,他沒反應。我便矮身要和傻二並排坐下去,屁股還沒沾地,背後著了一雙大手把我往外推。

“擬們都儲起(你們都出去)!讓我一個人兒待會兒不行昂——”傻二哭嚎道。我一怔,反手握住傻二的手腕,回頭道:“傻二,你看我是誰,連我你也敢推了。”

傻二抹了把眼淚,定睛一看,果然不敢再抵抗,忙把屁股往旁邊一挪,讓我和他並排坐下。

“爺——你增麽來咧——”傻二吸溜著鼻子,抽抽噎噎的。“怎麽,我就不能來了,你是不是又跟家裏鬧別扭了,”我笑著摸摸傻二的頭,“下次別動不動就從家裏跑出來,我和你爸媽都可擔心你了。”

傻二抽抽搭搭的,不做回答,我知道,他長了二十多年,還跟個小孩子似的,光憑我一句話是管教不過來的,這次我來找他無非是跟傻二道個別,再一起多待會兒,做個紀念罷了。但我要走的那句話在嘴邊徘徊著,始終就是出不來,應該是擔心傻二會記不住我的吧,跟個傻子互訴衷腸太可笑了。

“傻二,看不出來,你還有媳婦兒呐——”我忽然笑道。傻二一愣,連忙擺手,“爺,我不想娶細粉兒(媳婦),都是我媽讓我娶滴。”

“你為什麽不想呀,娶媳婦多好呢,有個人服侍你,跟你玩兒。”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說些什麽,跟一個傻子辯理麽。

“我把把(爸爸)老黑街(晚上)大(打)我媽,老欺負她,我不想欺負我細粉兒,我媽後來非得逼我欺負她,我找(特別)不好受。”傻二果然還是個小孩子一樣,不知道自己說些什麽,隻能用自己的話說出來那些讓人羞於啟齒的事兒。

“嗯,行。”我一陣失落,他們真的把人當成畜牲當成工具了啊——後來我便沒多說一句話,跟傻二並肩坐到金色的太陽高高掛起,驅散了清晨裏唯一一絲薄霧,沒有暖意的金光慢慢爬上沾滿寒露的枯草殘葉。

後來傻二的眼淚哭幹了,肚子咕咕亂叫,早上還吃飯就跑出來了,我拍拍他的肩膀,傻二又恢複精神,起身拍拍屁股的土,兩個人在坑底揮手告別,在晨曦中散開,他回家,我也該回家了。

李世安他們那邊商量的也很順利,一切都談妥後,村長留不住我們,隻好鬆開緊握的手,眼神中既是感動,又有種說不出來的不舒服,好像不是很歡迎外人一樣。可我沒有在意,這座小醫院,其實建不建的也罷,白村的人,應該是我拯救不了的。

我和鳳是羚,還有李世安一夥兒,擠進一輛車內,踏上了回家的路。李世安一路上握著我的手,說不完的親熱話,客套一會兒後,突然停下來,朝我遞個眼神,我從鳳是羚的包裏拿出攝像機,將內存卡取出來給他,“你看看質量吧,這次的題材有一點不同,你看看掙的錢能不能補上蓋醫院的開支。不夠的話,我再出去找地方拍幾條,你先用公司的錢給我貸上點,還有,能不能給我找一套保險,等我死了給錢多的那種。”我頭靠車窗,不經意地說道。

李世安倒是愣住了,他拿著內存卡說不出話來,隻能尷尬地笑笑,良久,才又開口道:“嘿嘿,老弟,想不到,你這白村之行,變化不下啊,我都,老哥都有點不適應了。你怎麽,忽然就願意主動出擊了?”

“嗯,在家裏,哪兒有出來走走有意思啊。”我疲憊地閉上眼,李世安敷衍了兩句,也不再說話。

我昏昏沉沉地睡過去,眼前一片黑暗,我漫無目的地走著,忽然眼前亮起兩盞綠色的大燈,我朝後退兩步,眼前忽然一亮,趴在我麵前的,竟是一隻比我還有高出一頭的大蚱蜢,蚱蜢背上騎著一個白頭發白胡子的老頭,竟是老道祖,他麵帶微笑,伸出手指著我的背後,沉默不語。

我心中警惕,不知道這老頭又搞什麽名堂,我側過身來,讓他站在我右手邊,頭稍稍往左偏去,生怕他會忽然襲擊,餘光裏看到左側站著一個駝背的老太太,眼瞼裏還長著一個拳頭大的黑瘤——是老姑。

老姑和老道祖死死地盯著我,忽然大笑起來,我心中恐懼,朝他們大吼了兩句,二人卻不說話,紛紛伸出手來指著我的後背。

我後麵,真的有什麽東西麽。我頓時感覺身後出了一身冷汗,我往前邁一步,猛地回身,隻見一個身穿黑袍,滿頭都是黑發,看不見臉,伸著一雙蒼白的手朝我撲來,嘴裏咯吱吱地道:“冬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