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傷到哪裏了?怎麽覺得五髒六腑都在攪動著的疼,她嘶嘶的倒吸著氣,勉強打開身上的被子,才看到自己的整個胸腔處都被雪白的繃帶包裹住了。

“別亂動……”

病房門一開一關,莫霖緩步走了進來,溫潤好聽的嗓音裏帶著難以遮掩的嘶啞與疲憊。

他與生俱來的斯文優雅氣質被雪白的隔離衣襯得愈發出眾明顯起來,柔和英俊的側臉籠罩著一層淡淡的歉疚,就那麽靜靜站在病床前凝視著她。

白溪斂眉,抬手慢慢把被子扯了回來,將自己嚴密的裹住。

莫霖凝眉,低低歎息:“傷口疼的很厲害的話就告訴我一聲,我幫你開點止痛藥,會好過一點……”

白溪‘嗯’了一聲,頓了頓又開口:“謝謝。”

莫霖沒說話,側身在床邊坐了下來,一雙沉澱了無數情緒的眸子澄澈見底,就那麽眨也不眨的看著她,良久,苦澀一笑:“白溪,你恨我吧?”

白溪抿唇不語。

恨能怎麽樣?不恨又能怎麽樣?她都拿他、拿寧凝沒辦法,結果都是一樣。

男人凝眉,白溪修長的指隔著被子落到她胸前,幽暗的眼底有深沉的情愫一點點浮動上來:“斷了三根肋骨,其中一根插入肺裏去了……”

他嗓音嘶啞,簡單的一句話,卻像是耗盡了全部的力氣一般:“白溪,我拿手術刀的手都是抖的……生怕一個不小心,你就再也回不來了……”

白溪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她這場災難,是他間接導致的,可她的命也是他救回來的,好像此時此刻,對他說滾蛋或者是謝謝都不合適。

“算了……”

思忖良久,她選擇了冷靜的處理這件事情:“莫霖,這件事情,就當是還了你照顧的我那三年的恩情吧,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做陌生人吧……”

莫霖搭在被子上的手驀地顫了顫,黑亮的眸子裏飛快的閃過一抹慌亂:“白溪……”

“莫霖,我今天的下場,還不夠慘嗎?”

白溪凝眉,清澈的眸子靜靜

看進他眼底,一字一頓:“對我而言,你的存在,就是我最大的悲慘。”

如果可以回頭,她當初一定不會昏了頭衝動的對他說出那句‘我們交往吧’,或許現在一切就都不同了……

他們或許早已變成陌路,她不會被他拿著刀在自己心上狠狠劃一刀,也不會被蘇少謙纏上,一而再再而三的進出醫院,更不會被寧凝的家人堵在學校裏一頓暴力相向,現在又躺到醫院裏來……

莫霖忽然站了起來背對了她,像是生怕被她窺探到什麽悲傷的情緒一般。

對我而言,你的存在,就是我最大的悲慘……

你的存在,就是我最大的悲慘……

怎麽會變成這樣呢?明明他是懷著一顆保護她的心靠近她的,怎麽到頭來,會變成這樣呢?她被他親手傷的千瘡百孔,從心到身,她恨他,討厭他,恨到後悔認識他……

莫霖黯然離開。

麻醉的藥效漸漸淡去,巨大的疼痛開始席卷全身,白溪閉著眼,雙手死死的抓著床單,竭力讓自己的呼吸平穩下來,可胸腔輕微的一個起伏,就足以痛的她冷汗倒流,怎麽咬緊牙關,還是有細微的呻|吟聲不斷的從唇間逸出。

如果蘇少謙在就好了,他總會有辦法轉移她的注意力,哪怕是吵架也好,至少能讓她不再專心的感受著蝕骨一般的疼痛……

不過他在電話裏莫名其妙的發了一頓脾氣後,就沒再回去過了,估計是真的氣壞了,說不定聽到她住院的消息就要幸災樂禍的過來嘲諷她一頓了……

想想看,還是算了,她寧願咬牙忍著痛,也不想被他活活氣死……

夜裏下氣了細細的秋雨,在陣陣秋風中劈裏啪啦的打在窗子上,白溪痛的厲害,又動彈不了,一動痛的就更厲害了,隻能撥弄著手機轉移注意力,撥弄來撥弄去,就盯著蘇少謙的手機號碼不動了。

給他發個消息吧,反正大半夜的,他不是在睡覺就是在跟女人啪啪啪,肯定看不到的,等他看到了,她早就關機了。

這麽想著,就慢吞吞的打了幾個字發了過去——

蘇少謙你這個賤人!小心腎虧虧死你!

果然,把消息發送了出去,雖然知道他看不到,心裏卻還是暢快了很多,傷口好像也不那麽疼了,她滿意的勾勾唇,把手機關機丟到了一邊。

一分鍾後,病房的門卻砰的一聲想,男人修長頎偉的身軀包裹在黑色風衣裏,周身寒氣逼人,大踏步走了進來。

白溪嚇了一跳,扯動了身上的傷口,痛的一陣齜牙咧嘴。

蘇少謙走到床邊,抬手將燈打開,雕刻般完美的側顏冷峻如冰:“你說誰是賤人?”

白溪瞪大眼,懷疑自己是不是痛昏過去了,然後做夢了……

否則他怎麽可能在一分鍾的時間裏衝到病房裏來找她算賬?除非……他之前就在醫院裏了!

她眨眨眼,開啟無辜模式:“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不知道?”

男人眯了眯眼,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找出短信來放到她眼前:“現在知道了麽?”

白溪眨眨眼,繼續一臉無辜:“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男人冷哼一聲,顯然也沒打算真的跟她計較,隨手將手機丟進口袋裏,借著燈光打量她失血的小臉:“讓你再跟莫霖糾纏,活該!”

“我哪有!”

白溪激動的剛要坐起來,卻不小心扯動傷口,痛的悶哼一聲又倒了回去,慘白著一張臉瞪他:“我根本什麽事都不知道好嗎?他們就莫名……”

“閉嘴。”

蘇少謙皺眉,不耐煩的打斷她:“我懶得管你的事情!你對我的事情不感興趣,我對你的事情也不感興趣,還有事麽?沒事我走了!”

白溪窒了窒,心情忽然就低落了下去。

也對,他們又不是朋友,本就該各自過各自的,她怎麽會莫名其妙的想跟他說這件事呢?一定是腦抽了……

“沒事了……”

她吞吞口水,衝他咧咧嘴,勉強將心中的那股失落感壓下去:“你走吧,我正好也困了,想……”

話還沒說完,男人已經不耐煩的轉身離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