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假如愛有天意(9)

周雲哲在準備進入的瞬間才恍過神來,濕濕潤潤的感覺從臉下傳來,冰冰涼涼的液.體,挺腰的動作停了下來,身下的家瑞,不知何時開始眼眶已經積滿許多眼淚,此時透明的液.體正從眼角流下臉頰兩邊,沿著下巴滴落在胸前。

世界靜下來,無聲無息,沉睡的人如被棒頭一喝,清醒過來。

他喘著氣,過了幾秒神智終於冷靜下來,望著她,“對不起。”

家瑞別過臉,身體直顫,浴缸的水冷得令人發抖。

周雲哲將她在自己和浴缸中間被壓得扭曲的身體拉起來,起身拿過條浴巾蓋在幾乎沒有衣物遮掩的家瑞身上,接著伸手去擦她的眼淚,隻是那眼淚仿若開了閘的水龍頭一般,剛擦拭掉,一會又開始汩汩而流了。

如果不是她哭了,周雲哲接下來不知道要做出什麽自己清醒後都要後悔的事情了鈐。

他明明聽到她的抗議,她恨他,一直以來她就恨著他,但他不知道能做什麽,他沒有追過女孩,年輕的時候沒有,如今三十多歲的人了更沒有經驗,從來都是合就聚,不合就散,他不喜歡勉強自己去為了一段感情做出些啼笑皆非的事情。

家瑞伸手打掉他的手,想要起身,腳卻麻麻得抽筋了。

周雲哲攬住她,準備去親吻她臉上的淚水:“小瑞……”

他濕熱的呼吸拂在臉上,熱熱的,癢癢的。

家瑞推開他,兩隻手緊抓著浴巾,臉上是防備是痛恨,眼睛緊緊瞪著他。

他也覺得失望,也許今晚是個機會,但不應該一時頭腦發熱做出這樣的事,他按了按額頭,嗓音黯啞的道:“我覺得我們可以談一談。你現在有沒有考慮的對象?上次的男人?你們不合適,他以後也不一定會不介意孩子的事,對嗎?”見她不出聲,又說:“我對之前過的那些日子厭煩了。再過幾年,我就要四十歲了。如今我連勾心鬥角都玩不起來了,我覺得我可能更適合另一種生活。”

家瑞皺著的眉不由得鬆開,換成狐疑的神情,緊盯著他。

他伸出手掌握住她,低聲說:“你看,我外表上至少還不算太老。我的錢雖然不多,但要生活也綽綽有餘了,以後也會比你想像的安分守己。除了孩子,我們在一起什麽都有了,你說呢?”

她了然了。

家瑞幾乎沒有怎麽去思考,將他的手掌掙脫開,冷靜著麵容,說:“不對,我以後不會找結婚的對象,我沒有打算結婚,所以也不用擔心生孩子的問題。”她頓一頓,忽然有些淒婉地笑道:“我是孩子的媽媽,可我卻不要他,難道我不應該受到懲罰嗎?”

周雲哲注意到家瑞臉上的神色,愣住,先是震驚,接著就是悲痛。

周雲哲咬緊牙關,兩個多月前的一夜如果算是當頭一棒,那現在就是在傷口上撒鹽!

他當初的錯誤究竟給她帶來了多大的痛苦?

即使他不介意孩子的事情,她卻沒有辦法做到去釋懷,很多事情並不像他自以為是的輕易就能解決。

家瑞腳上的麻勁過去後,扶著浴缸慢慢從洗手間裏出去了。

未婚妻在一起的幾年裏,每次行事,就算醉得不行也會記得做措拖。

那一天早上,她醉酒醒過來,倆人肉博過後,她處於下風,被他壓製,他帶著一口不順的氣鐵定了主意要治一治她,幾乎不留力氣,讓她痛,讓她酥麻,恨恨地想要征服她,最後倒在她身上,倆人誰都沒有去想中間少了至關重要的步驟。

也許有想過,但故意自欺欺人,一意孤行。

他仰身癱坐在浴缸裏,接著煩躁地一捶腦袋。

家瑞在整理淩亂的被子和枕頭。

他站著看了一會,還是家瑞轉過臉望著他,他才開口:

“我沒有地方去,能不能明天再走,我去客廳睡地板。”

她想了想,拿了個枕頭給他後,關上了臥室的門。

隻有夜深人靜的時候,她才能夠平靜下來,但此時有人就在隔著一扇門的外麵,她想到這幾次發生的事情,腦子一片漲痛,今晚讓她找回了曾經熟悉的迷茫感,她又成了之前那個悲痛,對未來不定的家瑞。

翻身間,發現昨晚他枕過的枕頭上殘留著根發絲,她記得他大自己十來歲,卻忘記了他具體究竟是三十幾歲,三十五?或者還要更大點……他偏年輕的長相容易讓人忽略他的年齡。

而她才二十六歲,卻是什麽模樣?

她常常忘記自己才二十六歲,半年前剛過生日時,她才想起之前自己才二十五歲,但卻好似曆經了數十年歲月的滄桑老人,她不愛聚餐,不愛玩樂,不愛逛街,同學聚會也從不參加,生怕別人同情的目光。更多時候喜歡獨自在電影院安安靜靜看電影,在家裏靜靜發呆,這讓她感到更自在一些。

有一瞬間,她曾經起過不如就答應他。

也許接下來的日子不會比現在更差了,每天像例行公事般的生活。

但是,這個念頭一出,立刻讓她感到可怕!

因為她不止是經曆了一段失戀的感情,而是一場讓她幾乎付出生命代價的愛情,不比所有人認同的感情,她為之付出了高昂的代價,如果這次再重蹈覆轍,不止是她自己會受到傷害,白母還有姐姐都會被自己壓垮的。絕望的那種日子不是好過的,至少現在無欲無求,不會太開心,但也不會感到失望難過。

晚上在洗手間她說不打算結婚,是當下為了讓他死心才說的話,但想到這個決定,她忽然覺得渾身一輕,這樣的生活似乎更加適合她,想通後,便也不再繼續憂煩下去,翻了個身,調整好令自己感到舒服的姿勢,閉了眼,一會便睡著。

第二天,家瑞從臥室出去的時候,發現客廳已經空空****。

路過洗手間,門沒有關,裏麵一切也空****,看來人已經離開。

思及於此,她轉身去將沙發上的枕頭收起來,接著衝了個泡麵,匆促吃完便換了衣服趕去店裏。

周末的客人比起平常要多得多,幾乎忙得頭昏眼花,連飯都趕不上時間吃,店裏的人手仍然是太少,一時半會卻招不到新的服務員,所以無例外大多的時間家瑞也在不停來回奔波忙碌,等店裏的客人漸漸減少,清閑下來後,也是夜晚十點過了。

回家時,看到一雙男士鞋放在門邊,客廳的燈亮著,廚房的方向不時傳來聲響。

剛走到廚房,聽到聲響的男人轉過臉來,居然笑了笑:“下班了。”

她沒吭聲,打量了眼四周,才問:“你怎麽回事?”

他繼續切著刀下的肉,一邊回應她:“你回來這麽晚,肯定餓了。”

家瑞想過他會做出各種極端的事情來,但不包括眼前所見的這件,她上前看到切好的蔥花,切絲的薑,還有一碗一碗調好的配料,她幾乎要暈倒了,麵前的鍋還在煮著湯,不停冒出熱騰騰伴著雞肉的香味。

這種情況不如和她竭嘶底裏吵架,讓她更加適應。

她的臉色幾乎是十分難看的。

“怎麽了?”周雲哲注意到了,停下動作,問她。

“你覺得這樣很有意思嗎?”

“哪樣?”他一愣。

“你為什麽在這裏?話已經說清楚了,你還想幹什麽……”

他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她心裏還當他別有用心,他想起之前做過的混帳事,歎了口氣:“你亂想什麽?你以為我現在想要對你做什麽?你每天忙得沒時間做飯,我正好會做飯就做頓飯給你吃,這樣有什麽問題嗎?”

她抿了抿唇,神情漸漸柔和下來,不出聲。

他說:“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對,我三十多歲,這輩子還剩下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再浪費時間做些沒意義的事,眨眼間又過去幾年,我圖什麽?”他伸出手想握住她的手,她先一步反應過來,將手背到身後,他頓了一下,又說:“好了,不說了,跟你說話說得湯都快幹了。”

她沒有再說,肚子餓得幾乎四肢無力,於是退出了廚房。

洗完澡,準備上.床休息時,發現手機還放在客廳,出去的時候,周雲哲端著一道菜出來放在桌上,喚她,“洗好了?正好可以吃,去洗手。”說完去廚房把湯從鍋裏倒出來在碗盤裏,動作十分流利,連一點湯汁都沒有溢出來。

家瑞詫異看著他,坐到飯桌前時仍不作聲,他拿了筷子給她,夾肉到她碗裏。

他做的飯菜意外不難吃,但還有些色香味俱全的滋味,但她覺得這樣的氣氛很奇怪,倆人也不適合獨處在一起這樣麵對著麵吃飯,讓人感覺像是老夫老妻般在過日子……想到這,她渾身一震,很快便吃不下去,放下碗筷回屋。

但不知道是走神還是手不穩,碗沒放穩在桌上,手一鬆就掉到地上摔了破爛。

家瑞嚇了一跳,周雲哲看了她一眼,“我來吧。”

她沒有理會,蹲下身就要撿掉落在地上的破片。

周雲哲將她的身子從地上拉起來,說:“小心割到手,你回房,我來收拾就行。”然後極其熟門熟路地去陽台的方向拿掃把,將地上的小碎片掃起來,還有一些遺感在桌角掃不到的位置,他伸手直接撿了出來,整個過程熟練得令人目瞪口呆,她沒有多呆,很快回到臥室,鎖門。

自那晚之後,他似乎是賴上她了,在她家裏又住了幾天。

幾天的時間裏,他已經熟悉了小區附近的市場和超市,家瑞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他配走了鑰匙,反正每天回家都新鮮熱氣的飯菜可以吃,幹脆任由他去。她已經很久沒有試過一回家就有人等待著開飯的時刻,就算那個人是周雲哲,也讓她獨在它鄉空虛的心溫暖了一些。

但是幾天下來,她終於按捺不住,放下筷子,直接問道:“抱歉,你打算在這裏住多久?你要是找不到地方住,我可以叫朋友給你留意。”她不可能忘記這件至關重要的事情,他不可能就這樣一直在這賴著住下去。

他抬眼瞧她,夾了塊紅燒肉到她碗裏,“吃飯時不要說話。”

家瑞剛要駁回他的話,手機響了起來,她隻得起身去接。

打完電話,回到客廳的時候,周雲哲將桌子收拾好了,正在廚房裏洗刷著鍋子。

每個人動作都做得十分熟悉,仿佛這一切本來就是自然而然的。

家瑞看了他背影一會,心想這人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