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到侯府,躺在健仆的背上,小胖子便睡過去了,怎麽也喚不醒,董氏更是心疼的幾乎要落淚,到底還是顧忌何休師君的身份,沒有言語,將小胖子放在床榻上,董氏親自為他脫去衣裳履襪,輕輕撫其背,小胖子嘟囔著嘴,安心的進入睡眠,卻沒能做個好夢,在夢裏,也是鄉民那髒亂惡臭的小屋。

到了次日晌午,小胖子方才緩緩睜開眼睛,又是一如往常的被家奴帶出寢屋,小胖子嚇的臉色發白,千萬不要再學甚麽為君之道啊,正想著,家奴將他帶到了書房之內,何休正跪坐著讀書,見到何休在書房,小胖子大喜過望,他從來沒有這麽喜歡過在書房內讀書,他立刻俯身拜道:“弟子讀公羊,發覺已深深著迷,願一生隨著師君專攻公羊,得聖賢之道也!”

“哈哈~~~”何休忽然大笑起來,他認真的觀察了一番這小胖子,方才搖頭說道:“天下何有易事,你可放心,今日,不會再帶你外出。”小胖子這才開開心心的坐在了師君身邊,何休問道:“何以算的明君?”,小胖子立刻回答道:“使民有餘糧,能食肉……任用剛正廉官……”,他想了片刻,又摸了摸頭上傷口,說道:“道路平坦,沒有常年失修……”

“哈哈哈,此言倒也不差,國之存亡,在與民,若國泰則民安,民安則國泰也,那要如何使民有餘糧,能食肉?”

“重農,好生教導官吏?”

何休並不言語,隻是等著小胖子自己總結,小胖子想了片刻,方才言語道:“任用能吏,多開耕地,表彰重農之地官吏,使得官吏多行農事……”,何休眼裏閃爍著喜色,他倒是沒有想到,年僅九歲的小胖子能自己總結這麽多,何休點點頭,說道:“為君之道,在於用人也,用人之道,在於識人也……”

小胖子認真的聽著,何休也不時的再提問,何休問道:“天書記載,偽帝曹殺敵,卻供養敵人家母老小,此為何?”

“收人心?”

“然也……”

何休講述,也不止是幹講,有時會將三國誌裏的一些事例拿出來,問小胖子,小胖子真的是佩服何休之智,僅僅隻是通讀一遍,便記得如此之清晰,自己日夜通讀許久,也不過少有記憶,在這樣的對答之中,一天便輕鬆度過。

而此時,雒陽之中,朝議開始。

大漢天子劉誌跪坐在高台,俯視百官,百官此刻,卻是痛哭不已,口中不斷言李膺之德操,又痛罵宦官之無德,宦官絲毫不在乎自家名聲,也不生氣,隻是,劉誌心裏的怨氣與忌憚卻因為百官痛哭而愈加深重,這些人想要做什麽?架空朕麽?皇帝並不怕臣子們互相爭權相鬥,卻恐懼其齊心一誌,如此形式,對於李膺,劉誌卻是起了殺心。

這個人名氣太大,看來是留不得呀。

百官們不知皇帝心中所想,紛紛大哭哀求。

“哈哈哈~~~”,劉誌忽然大笑起來,猛地起身,指著百官言語道:“爾等之意,莫非是朕不知忠良,濫殺無辜?”,大漢從上到下,皆是輕生死,重名譽,百官豈能因皇帝這句話而嚇到,反而紛紛上述道:“中常侍候覽,王甫,曹節等禍亂朝綱,汙蔑重臣,望國家收而殺之!”,劉誌氣的顫抖起來,心裏很想將此處殺得血流成河,可是卻生生忍住。

“此事休要再提!逃亡黨人,毋須全部抓捕,不可走脫一賊也!再有論議者,以同黨罪處!”

說完,劉誌便怒氣衝衝的回了未央宮,也無心再見哪個美人,卻有候覽緩緩進來,低聲問道:“國家,河間國又來奏折,袁隗再上議奏,請求治亭侯之罪!”劉誌怒目圓睜,大吼道:“此番教訓還不夠麽??好,好,給朕抓!把那袁隗抓了,還有他兄長!他族親,全部都給朕拿了!!”,候覽皺了皺眉頭,有些低聲說道:“國家,那袁隗乃出身大族,若是貿然捉拿,隻怕百官又要糾纏不止。”

“嗬嗬,百官?朕才是這大漢皇帝!!給朕抓了!”

候覽低著頭,露出不可察覺的微笑。

“另外,讓費亭侯去河間國,給朕賞賜解瀆亭侯百金,美衣服,朕不罰他!還要賞賜他!朕的好侄兒,刺的好!刺得好!此等黨人奸賊!!全部該刺!全部該殺!!”劉誌大叫著,又劇烈的咳嗽起來,嘴角溢出血來,搖搖晃晃的,候覽連忙抱住皇帝,急的快要哭出來,又匆忙請來禦醫,在未央宮裏忙活了三天,劉誌方才漸漸恢複。

出了未央宮,候覽派人請來王甫,曹節,曹騰。

此三人,卻是此時宮中最有權勢的三人,王甫和曹節還好,隻是新晉中常侍,權勢並不大,隻是因為與候覽親近,方才喚來他們,而曹騰便不一樣了,本初元年,朝廷官員分成兩派,一派由李固領導,擁立清河王為帝,而另一派由梁冀領導,擁立當今皇帝劉誌登位,正當兩派爭議時,曹騰親訪梁冀,表示支持劉誌為帝,暗曰:清河王為人嚴明,若他為帝,難保平安,若立劉誌,則可以長保富貴,梁冀便在曹騰的支持下,毒死漢質帝,擁立劉誌為帝。

劉誌即位,曹騰與長樂太仆州輔等七人,因定策有功,都封為亭侯,曹騰被封為費亭侯,升任大長秋,加位特進,曹騰在宮廷裏麵供職三十多年,經曆了四位皇帝,都未曾有過失,深得皇帝信任,原先候覽還是說不動這位大太監的,哪怕皇帝極為寵信自己,隻是,此刻有皇帝之交待,他便直接派人將曹騰尋來,曹騰有侯爵,固雖在職,卻不用常與位。

不時,王甫與曹節趕到,與候覽行禮拜見,分而對坐,候覽沒有說話,隻是等待著,王甫和曹節倒也沉得住氣,等待了許久,方才見到有一老丈,麵白無須,穿著極為樸素,被兩仆扶持著趕了過來,候覽起身拜見,王甫和曹節大驚,連忙起身行禮,心裏卻是嘀咕,這候覽怎敢使人將此位喚來?老人卻絲毫沒有傲氣,笑嗬嗬的扶起眾人,在仆人的扶持艱難的坐了下來。

“費亭候莫怪我無禮,若不是國家吩咐,我也不敢勞煩費亭候。”

候覽笑著說道。

曹騰笑著說道:“不敢當勞煩二字,老朽年邁體虛,若國家不嫌,願效勞也。”候覽看了看周圍,低聲說道:“袁隗惡賊,屢次逼迫國家,處置侄孫,國家一怒之下,勞病三日,未能起身……”

說到這裏,王甫與曹節頓時安靜下來,不敢插嘴,背後發涼,曹騰依舊是笑眯眯的,問道:“不知國家有何吩咐?”,候覽一愣,言語道:“國家望亭侯能親自前往河間國,賞賜解瀆亭侯,百金,美衣服……”

“咳咳,老朽這便準備……”曹騰說著,便要起身,候覽苦著臉,伸手,說道:“亭侯止步啊……這,此次前往河間國,還望亭侯能多思量思量這位少君侯啊……”,曹騰依舊一副老態龍鍾的模樣,微眯著眼睛,並不言語,候覽又不能明說,隻是向曹騰拱了拱手,曹騰點頭,便離去了,候覽無奈的歎息,王甫曹節低聲問道:“阿兄,可是有所圖謀?”

候覽擦了擦眼睛,忍著淚水,言語道:“國家之龍體……吾等皆知,我所不舍者,國家也,而心憂者,乃陳蕃竇武也,若國家不幸,隻怕此二賊,殺進宮內亦要將吾等挫骨揚灰!”

聽聞此言,王甫與曹節果然害怕,又對劉誌不舍,紛紛擦拭著眼淚,痛苦地問道:“若如此,吾等當如何?”

“國家無後,到時,若我們也學費亭侯……”

“迎解瀆亭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