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乃木仙子丹田所在,她全力禦風飛馳,真氣流轉正是最盛之際,冷不防讓曹衡牙齒狠狠一咬,也禁不住身軀一顫又酸又麻,險些真氣走岔,不由得勃然大怒。

曹衡一口咬下,受真氣反激,牙齒生疼滿口是血。

木仙子抬手插向曹衡心口,怒喝道:“小鬼頭,你找死!”五指觸及曹衡衣衫,頓覺又軟又滑,燃木神爪竟穿透不進。

不待她去想其中有何奧秘,黑衣男子已趁機從後追至三丈之內,淩空劈出一束濛濛掌風轟向木仙子後背。

木仙子無暇再管曹衡,返身揮劍抵擋,“砰”的震散掌風。

黑衣男子騰空撲到上方,烈火宮的“流焰指”彈出一簇火紅光焰,點射木仙子眉心。

木仙子側身閃避,血狸四翅騰雲,從高空俯衝而下,一對利爪插向黑衣男子頭頂。

兩人一獸再次激戰成一團,林熠趕到近處,微微喘息調勻真氣,凝目觀戰。

十餘回合後木仙子漸落下風,她偏舍不得放下曹衡,以免到嘴的肥肉又被人奪走。如此一來,越發的難以招架黑衣男子的攻勢,頻頻遇險。

林熠高聲道:“木仙子,放下曹衡,在下助你退敵!”

木仙子冷笑道:“做夢!”微一分神,水袖被黑衣男子的掌風削去一大截,隻差半尺便劈中脈門。

林熠本可繼續冷眼旁觀,但見這兩人的打法全然不顧小曹衡的生死安危,稍有不慎,小家夥身上雖不會被戳出七、八個血窟窿,但缺胳膊斷腿卻大有可能。

他隻得揉身欺上,一招“手舞足蹈小八式”攻向黑衣男子,叫道:“木仙子,放下孩子,咱們先擊退強敵再說!”

木仙子看到林熠出手,更加堅定自己心中念頭,暗暗尋思道:“看來此人對這娃兒的關懷,並非因著那團綢布。隻要小娃兒在我手裏,就不怕他不拚命襄助本宮。若然放手,他定會尋機抱起娃兒逃遁,又哪裏會管本宮死活?”

於是沉默不答,驅動血狸與林熠雙戰黑衣男子。

三人又鬥了二十多個照麵,木仙子險象環生,林熠亦是隱隱感到真氣不濟,身法漸漸緩慢。

黑衣男子的修為委實驚人,體內真氣更像汪洋大海般無窮無盡,舉手投足肆意揮灑,毫不吝嗇。

驀然木仙子翩然撤身,叫道:“閣下替本宮抵擋三招!”

她也不問林熠是否同意,櫻唇輕念真言,腕上懾心鐲祭起,在空中陡然煥放異彩,一層層漣漪般的光華徐徐擴展,紫色寒光一閃“喀喇喇”劈落,光芒如柱罩向黑衣男子頭頂。

黑衣男子冷笑道:“妖姬,還不死心麽?”一掌震退林熠,抬手一記焚金神掌迎頭直擊光柱。

淡金色的光瀾與紫色光柱轟然激撞,罡風光霧四下飛濺。

懾心鐲急劇鳴響,飛速顫動旋轉抬高。木仙子嘴唇蒼白,悶哼溢血,玉指遙點懾心鐲,心鐲合一厲喝道:“疾!”

懾心鐲受主人心神催動,第二束紫芒猶如霹靂淩空轟落,更加的猛烈耀眼。

黑衣男子又一記焚金神掌隔擋,身形微微晃動。

林熠振作精神和血狸趁勢轉守為攻,上下夾擊,一挽頹勢。

木仙子單手飛快變幻法訣,催動懾心鐲激射出一束束紫色光電,臉上也泛起一層妖豔青光。

林熠覓得空隙,璿光鬥姆梭接二連三的轟出,圍繞在黑衣男子身周呼嘯盤旋,與懾心鐲遙相呼應。

黑衣男子漸生焦灼,揚手祭出一道靈符,殷紅光雨灑落,荒墳上空湧起一蓬淡淡的赤色光霧,籠罩四野。

他寒聲喝道:“萬魂奉詔,唯我獨尊!”

遊**在荒墳間的孤魂野鬼赫然現形,一條條若有若無的黑色光影翻飛亂舞,風聲中響起滲人心魄的哭嚎厲笑。

林熠嘿然道:“閣下黔驢技窮,竟連小鬼也差遣出來了麽?”

他語氣輕鬆,心中卻不敢有任何怠慢,功聚雙目眼前一亮,隻見數以百計的魂魄從四麵八方蜂擁而來,一旦融入紅色霧光,竟起了脫胎換骨般的變化,一個個眼中驟亮,譬如兩點血紅寒星,陰氣襲人,鬼風陣陣。

林熠凜然暗道:“這道役鬼靈符恁的厲害,竟能凝聚地陰之氣還補魂魄,怕我的神雷驅魔符也無濟於事!”

數百道魂魄鋪天蓋地的襲至,絲毫不避林熠的掌風,完全不在乎是否魂消魄散,在黑衣男子的驅動之下,向兩人發起潮水一樣猛烈洶湧的攻勢。

木仙子分神抵禦群鬼來襲,懾心鐲法力大受影響,“叮”的一聲,被黑衣男子的一道流焰指擊中,倉惶而退收斂回主人腕上。

木仙子已顧不得這些,她揮動仙劍劈斬鬼魄。

每一劍都需耗用極大的真氣,才能令其殞滅,她雖一口氣劈散了十餘道魂魄,可後頭受到靈符招引的孤魂野鬼卻源源不絕,越聚越多,漸將二人一獸隱沒其中。

林熠也收回了璿光鬥姆梭,改以雙掌應對群鬼。

他的奇遁身法盡管能遊走自如,無奈冤魂厲魄密集如雨,數量太多,不論趨避到哪裏,都會蜂擁上一團,又把自己重重卷裹起來。

反倒是血狸大顯神威,不懼這些鬼魄。它原本就是魔獸之尊,正能克製鬼魄陰氣,雙翅光瀾煽動處,群鬼紛紛辟易。

黑衣男子見狀,急念真言,調動起地陰煞氣層層圍裹,群鬼聲勢大壯,令血狸再無法分身支援木仙子。

林熠眼看形勢岌岌可危,當機立斷傳音入秘道:“木仙子,隻要你發下誓諾,將曹衡平安送回家中,終生不傷其一根毫發,在下願將綢布上的內容告知,而後拚死助你脫身!”

黑衣男子誌在奪下木仙子懷中的曹衡,故此林熠倘使全力突圍,無疑大有生還之望。

然而林熠又豈是貪生惘顧之輩,做那孤身脫險之事?念及叛出師門零落天涯,義之所致,這條性命已然顧惜不得。

當下他無暇多想,已決定燃元焚丹,以自己的一條性命換得木仙子的允諾,但求得曹衡平安。

木仙子冷笑道:“連血狸都無法擺脫這些惡鬼糾纏,閣下又如何能助本宮脫身?”

黑衣男子這時也嘿嘿笑道:“木仙子,為了一條綢布枉送性命,殊為不值。放下這娃兒,我任你與血狸離去!”

木仙子聞言眸中眼神閃爍不定,心裏大犯躊躇,又覺頗不甘心。

忽然極遠處響起一聲清越嘯音,猶如鳳鳴鸞歌回翔九霄,以驚人的速度飛快接近。初聞時猶在十餘裏外,僅僅彈指一揮間卻至近前。

三人身形不約而同都是一滯,各自戒備道:“此人不曉得是敵是友?”

黑衣男子猛地好似疾電般飛掠,遙遙朝木仙子拍出三掌,左手探向曹衡,自是要趕在來人抵達之前,先奪得這小家夥再說。

木仙子見三道沛然莫禦的淡金色光瀾如同滔天巨浪,一波連著一波的轟至,妖豔的玉容上青氣驟亮,濃烈如霜,仙劍“絲絲”蒸騰一縷縷光霧,催動十成的“青木魔罡”疾劈而出。

“砰─”的巨響石破天驚,仙劍劈開第一道光瀾,將其一分為二從身側隆隆掠過,掌風未歇激**得她眼前一黑往後拋飛。

木仙子駭然心道:“此人太可怕了,這三掌才是他的真正實力!”不由大起驚懼之念。

黑衣男子可不給她絲毫喘息的機會,第二波的掌力已接踵而至,較之第一記焚金神掌更加的雄渾剛猛。

木仙子右臂酸麻,仙劍招式用老已不及收回,禁不住嚇得魂飛魄散。

驀地麵前人影一晃,林熠奮不顧身擋在她身前,雙手齊齊使出一招“纏綿悱惻”,以虛擊實,在夜空中劃出無數道殷紅色弧光,不斷分割肢解那蓬金色狂瀾。

“啵啵啵啵─”一連數十響爆竹似的脆鳴,焚金掌力被林熠庖丁解牛一般分解成厚薄不均的金色罡風,“砰砰”爆裂,絕強的餘波把他的身軀高拋上天,像斷線的風箏搖搖晃晃抬升而起。

緊跟著第三道金瀾湧至,黑衣男子的身法居然比掌風更快,後發先至側身探左手抓向曹衡。

木仙子高聲叫道:“接著!”運勁將曹衡朝上方甩出,擲向林熠,仙劍飛袖齊舞,轟然接住第三記焚金神掌。

她鼻中低低一聲悶哼,嘴角血絲汩汩逸出,身軀柳絮般激飛而退,不停急速旋轉卸去對方無可匹敵的可怕掌力。

黑衣男子舍棄木仙子,身形拔空疾起,比林熠更快一步。

曹衡身子不住翻著跟頭,早已是七葷八素,兩隻耳朵裏“呼呼”灌滿雷鳴一樣的風聲,一陣子的天旋地轉。

打小他就羨慕爹娘能夠禦風飛行,遊**雲霄,這回自己也真的飛了起來,可哪有半點想像中的快感。

“唰─”一條青色絲帶輕盈迅捷的纏繞曹衡腰腹,倏忽收回。小家夥頭昏腦脹不辨東西南北,隻覺身子一暖落入一個柔軟的懷抱裏。

黑衣男子燃木神爪抓空,遽然定住身形,向左首緩緩望去,沉聲問道:“雁仙子?”

六丈外的淒清夜色裏,風湧雲**,一位秀弱的青衣文士豐神如玉,衣袂飄揚,懷抱著小曹衡舉目相向,如水似雲般輕柔的嗓音響起道:“晚輩雁鸞霜,敢問這上千冤魂可是閣下招引所至?”

兩個人的四道目光在高空中激撞在一處,一深邃如淵,一幽遠如海。

黑衣人的眼中綠幽幽的光焰熾烈似火,好像來自冥獄的兩束死光,牢牢罩定在雁鸞霜不沾任何人間煙火氣息的秀麗麵龐之上。

無端端的,月黯雲渺,朔風狂舞,天地之中瞬間充斥著濃烈至極的肅殺之氣,令遠在一旁的林熠與木仙子有如墜進一座陰寒而熾烈的熔爐,仿似體內的水分一下子都被揮發,咽喉一陣的幹灼。

雁鸞霜的目光卻依舊風行水上,波瀾不驚,縹緲而空幽,鎮靜如冰,晶瑩如雪,看似霸氣全無,但堅凝得像亙古磐石。對方犀利的眼神投射入她的眸中,宛如熊熊大火融入浩海,頃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如此時光仿佛靜固,誰也不知身外究竟流逝了多少光陰,黑衣男子眼中的綠焰終於徐徐熄滅,冷冷道:“觀止池傳人,果然名不虛傳。”

雁鸞霜微笑道:“前輩讚譽,鸞霜愧不敢當。尚請前輩收去這些冤魂,還此處一片清平。”

由於黑衣男子對上雁鸞霜,竟也是心無旁騖不敢有半點的分心,那上千的孤魂野鬼失去主宰頓時停止了攻擊,一層層遊離四周,嗚咽咆哮,等待下一步的指令。

黑衣男子哼道:“我為何要收去它們?”

雁鸞霜道:“也罷,既然前輩不願為之,鸞霜隻有越俎代庖。請前輩勿怪。”

她右手一翻,櫻唇輕輕念動真言,袖口裏縱出一束古樸無華的青色光芒,一麵正中鏤刻有太極圖案的銅鏡懸於高空光瀑擴散,轉眼籠罩裏許方圓。

黑衣男子“嘿”道:“戎淡遠連天宗三寶之一的‘太極青虛鏡’也傳與你了!”左袖卷湧一路狂瀾,一記落木無邊袖拂向寶鏡。

雁鸞霜動也未動,任由袖風挾著青色光瀾轟擊在太極青虛鏡上。那鏡麵中的太極圖形陡然旋轉,迸射出一白一黑兩束絢光,“砰”的震散袖風。

氣機感應裏,黑衣男子和雁鸞霜同時身軀微晃,相互含有詫異之意的又對視一眼。

此時上千的魂魄受到太極青虛鏡招引,脫離黑衣男子控製,飛蛾投火一樣從四麵八方爭先恐後的湧入銅鏡。

須臾之間,周圍的惡鬼消失得幹幹淨淨,眾人耳邊除了風聲再無其他聲息,心頭為之一清。

原來太極青虛鏡乃仙家至寶,可收攝一切魂魄惡鬼,經七七四十九日的煉化除去其身上戾氣,轉世為人,再修來生。

故此對於這些飄**在荒郊野外的孤魂野鬼而言,實有莫大的**與威力。既是克星也是救星。

曹衡大為欽佩,小家夥渾忘了害怕,落力地鼓掌道:“雁姨,這寶貝真厲害,能不能把這惡人也一並收了進去,關他個十年八年?”

雁鸞霜收了太極青虛鏡,輕笑道:“這位前輩的修為,可遠非那些孤魂野鬼能比,我隻怕也沒這個本事。”

黑衣男子徐徐道:“雁鸞霜,天宗一向自詡清高,為何要插手曹府之事?”以他的修為說出這樣的話來,等若示弱。

由此可見,在他心目中竟也存了不招惹這位淡雅若仙的少女之念。

雁鸞霜道:“但請前輩放過曹衡,鸞霜也絕不敢為難前輩。”

黑衣男子緩緩道:“我要不答應呢?”

林熠笑道:“那再好不過,索性咱們三人聯手與閣下再鬥一場,一出適才的惡氣。”

黑衣男子一驚,旋即冷笑道:“觀止池的傳人,豈會是以多淩寡之輩?”

雁鸞霜從容道:“前輩可知鸞霜下山時,恩師所贈的八字臨別之言是什麽?”

黑衣男子沒有吭聲,雁鸞霜自問自答道:“‘隨心所欲,放手而為’。前輩不妨猜上一猜,鸞霜會否與旁人聯手圍攻?”

林熠縱聲笑道:“好得很,這八個字正合在下之意。雁仙子,咱們歇也歇夠了,這就開打吧!”

黑衣男子冷哼道:“恕不奉陪!”

“砰!”其周身爆起一團紫色煙霧,人影陡然隱去。端的來去無蹤,教人不得不深為忌憚。

木仙子見黑衣男子退走,飄立空中有些拿不定主意,自忖無法從雁鸞霜的劍下討得便宜,可又不甘就這麽灰溜溜的放棄,目光在曹衡身上遊弋不定。

林熠道:“木仙子,那條綢布之上隻寫了‘洞玄石藏’四個字。據在下所知,這是一本書的名字,而且在漣州府的各大書局裏都能買著。你若不想花錢,到哪個有錢的官紳家中順手牽羊捎帶上一本,也非難事。”

木仙子一愣,沉默半晌後才問道:“你為何願意將這個秘密告訴本宮?”

林熠微笑道:“咱們今夜並肩苦戰,也該算是患難之交,在下哪能太過小氣。”

木仙子點點頭,似乎在思索林熠說的話是否可信,緩緩道:“多謝了。”喚過血狸,朝著南方禦風離去。

雁鸞霜並未攔阻,清澈的眼神凝望林熠,宛如能直視到他的內心,靜靜道:“錢先生,咱們又見麵了。看來你並未聽從小妹的勸告,盡早抽身。”

林熠歎道:“在下何嚐想蹚這潭渾水?但曹府與我有莫大恩惠,臨危退縮實在不能。倒是雁仙子飄然蒞臨,莫非也是為了曹老爺子之事麽?”

雁鸞霜低頭看了眼曹衡,這小家夥在她的懷裏耷拉下眼皮不說,居然還發出輕微的鼾聲。經過半晚的驚魂,他也著實夠受的。

雁鸞霜臉上不由露出一絲慈和疼愛的笑意,抬頭道:“錢先生,天色尚早,你我是否可以尋處安靜的所在稍歇片刻?小妹心中尚有幾個疑問,期盼先生解惑。”

林熠仰麵看看,冷月西行已是三更天,笑道:“不錯,天色的確還早得很。不過雁仙子的問題,在下也未必能答得上來。”

兩人攜著曹衡向東飛了數十裏,漣州城郭巍然相望,遂在一片疏林裏歇下腳步。

雁鸞霜隨意坐在一方泥地裏突起的青石上,雙手將曹衡抱在膝頭,問道:“錢先生,小妹很想知道,你對曹府的秘密究竟了解了多少?”

林熠苦笑道:“說來雁仙子也許不信,在下至今仍是雲裏霧裏,不明白大夥兒雲聚漣州,到底是在爭什麽?”

雁鸞霜道:“昔年魔聖聶天無敵天下,除了坐擁《雲篆天策》之外,尚有另外三件至寶,不曉得錢先生可曾聽說過?”

林熠點點腦袋,似乎想起什麽好笑之事,強自正色道:“我知道,就是破弓、血書、鬼麵具!”

雁鸞霜端詳著麵具之下林熠─錢老夫子的三角眼,微笑道:“不錯,正是破日大光明弓、《幽遊血書》、孔雀明王麵具,這三件舉世無雙的天道瑰寶,自從十八年前魔宮驚變,聶天兵解轉世後,三寶也同時失去蹤影,下落不明。

“有人說,破日大光明弓是在那場大亂之中,落入了當世第一神偷公攬月的手中。”

林熠想起曹府杏樹林之戰,試探著問道:“公攬月就是曹子仲?”

“公攬月精擅易容、機關、陣法、土木、遁形等諸般奇技,百餘年來化身千萬,始終未露真容。也許,曹子仲是他平日裏用以掩飾身分的一道幌子。”

她悠悠一歎道:“此公心機著實匪夷所思,所謂小隱於山,中隱於市,大隱於朝。誰會想到一個不起眼的太霞派掌門,居然會是公攬月?”

林熠問道:“如果公攬月便是曹子仲,那墓穴裏葬著的又是誰?”

雁鸞霜答道:“小妹已仔細檢查過,屍體雖然腐爛不堪,但身上沒有任何的易容改裝痕跡。或許,這就是公攬月的真正麵目。”

林熠道:“但在他的腹中,麻奉秉卻取出一顆蠟丸。蠟丸之內藏著的,便是今夜引得眾人你爭我奪,搶了半天的那團綢布條。”

他簡單的將經過敘述了一遍,雁鸞霜靜靜傾聽完嫣然一笑道:“錢先生拚殺半宿,卻將辛苦獲得的秘密,這般輕易告訴小妹與木仙子,委實慷慨。”

林熠大搖其頭道:“當著真人不說假話,正因為辛苦,所以我最好是將這四個字傳遍漣州城的大街小巷,要讓路人皆知。你們兩位不過是捷足先登,早聽見半刻罷了。”

雁鸞霜眼中異彩一閃,暗暗點頭。她慧心通明,立刻就領悟到了林熠的用意。

眼下曹府可能藏有破日大光明弓的事情,已不成為秘密,正魔兩道的人物或明或暗窺覷不已,威遠鏢局隱然成為眾矢之的。

不論這顆蠟丸是如何進入了曹子仲屍首之中,也不論安排下這一蠟丸的人,到底有怎樣的用心,林熠把這秘密大肆宣揚開來,變成廣為人知的事情,或許反能令各方勢力相互牽製,轉移鋒芒指向,為保全曹府上下平安爭取到一絲難得的機會。

林熠問道:“依仙子之見,公攬月─也就是曹子仲,會真的死了?”

雁鸞霜道:“截至目前,小妹尚找不出更好的解釋,來解決棺中之人的疑問。”

林熠沉思道:“那一樣不能解釋為何公攬月要突然自盡?難不成一張紙就能將他迫得以死求脫?可為何又要在臨死前吞下那顆蠟丸?”

需知如果曹子仲真是公攬月所化,絕不可能悄無聲息的被人輕易毒殺,反倒是自己服毒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雁鸞霜顯然也知道有關那封信函之事,問道:“錢先生以為,那份信函是否出自方才的黑衣男子之手?隻有像他這般修為的人,才能穩穩淩駕於公攬月之上,令其生出驚懼求死之心。”

林熠回答道:“在下不敢斷定,畢竟公攬月的修為打發幾個魔宮護法不難,但亦並非當世頂尖翹楚,似乎如雁仙子的天宗絕學便能輕鬆壓他一頭,未必一定便是那黑衣男子了。何況公攬月大可一走了之,隱入荒山,與清泉飛鳥為伴豈不快活,又何苦求死?”

雁鸞霜淺笑道:“聽錢先生之意,似乎將小妹也一並算在疑凶內了。”

林熠拖長聲音道:“其實雁仙子心中,又何嚐沒有懷疑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