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熠慶幸自己從中午到現在,一直沒有吃過東西,但胃裏仍一陣陣惡心。他站起身道:“既然雲前輩回來了,在下也該讓位了。”雲怒塵拍打林熠肩頭,哈哈笑道:“小子不錯,如今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像你這樣懂禮貌的年輕人已經不多了。日後有空到忘憂崖來,讓老夫提點你兩手。”說罷大咧咧坐下,看到麵前堆著的籌碼,微微驚訝道:“這都是你贏的?”林熠點頭道:“除了開始老巒借的十根,剩下的都是在下僥幸贏來的。”雲怒塵環顧另外三人,問道:“岩和尚,老巒,老南,你們沒放水吧?”岩和尚滿臉笑容,像個彌勒佛,回答道:“老衲很想放水,可惜林小施主根本不給老衲這個機會。”老巒不悅道:“你什麽時候看見我在賭桌上放過水?”雲怒塵大笑道:“是,是。你小子素來六親不認,上了賭桌連親生爹娘的褲衩都敢贏個精光。要說老巒會放水,老夫第一個不信。”南山老翁木然道:“老朽是輸了不少,不過多半是落進了老巒的口袋。要放水,也是放給了老巒。”雲怒塵一把抓起籌碼,交到林熠手中,說道:“小子,你賺的不少啊,看中什麽隻管說。”林熠問道:“是不是隻要籌碼夠數,這裏的任何東西我都可以拿走?”雲怒塵道:“當然。若是有人今晚賭上了腦袋,隻要你籌碼夠多,一樣可以現在就把他擰下來當夜壺用。”林熠笑了笑道:“可惜人頭做的夜壺,在下暫時還不大感興趣,如此便拿那顆破劫丹吧。”雲怒塵臉色微微一變,炯然的目光刺入林熠眼中,收起笑容道:“小子,你拿破劫丹何用?”林熠點頭道:“雲前輩適才說過,有了它便能挨過一次天劫。”雲怒塵點頭道:“不錯。我們這幾個老家夥,差不多都快到了需要用破劫丹抗禦天劫的關口。挨過了,便能多活六十年參悟真仙境界。挨不過,就是他娘的元神爆裂,魂飛魄散。可是它對你,卻並沒有任何用處,吞進肚子裏,是大大的浪費。”林熠恭敬地聽完,恭敬地問道:“那我用來送人行不行?”雲怒塵一怔,道:“行,給誰?”林熠放下五十五根籌碼,拿起盛著破劫丹的小瓷瓶遞向南山老翁道:“老伯,這些日子多蒙你指點弟子窺悟天道自然,令我獲益良多。這顆破劫丹,您別客氣,盡管收下。要是將來真用不著,就扔到龍園溪水裏吧。”所有人都呆住了,雲怒塵驚愕道:“小子,你當真想好了?”林熠滿不在乎地笑道:“前輩剛才不是說過,這玩意兒我吞進肚子裏完全是浪費。不如借花獻佛,做個順水人情,有什麽不對麽?”岩和尚緊緊盯著破劫丹,不再口誦佛號,喃喃道:“對,簡直***對極了!”南山老翁並沒有立即接下,抬眼望向林熠,緩緩問道:“你不後悔?”林熠道:“如果老伯拒絕,說不定我才會真的後悔。”南山老翁木訥的臉上居然出現一絲笑意,問道:“你會後悔什麽?”林熠悠然答道:“自然是在後悔,為什麽平白受了老伯那麽多好處,現在卻沒法子償還。”南山老翁頷首道:“好,雖然接受了這顆破劫丹,將來後悔的或許會是老朽,我還是收下了,但不是白白收下。”他枯幹粗糙的右手一翻,取出一團似錦如絲的東西,說道:“這條‘錦雲絲帶’是老朽早年隨身的寶物,鎖肉身,攝靈魄,一旦祭出神鬼難逃,更能讓被縛之人魂魄如焚,求死不能。你拿去,看誰不順眼就祭出來,屆時任你使喚,為所欲為!”林熠接過錦雲絲帶,手上輕飄飄的幾乎感覺不到一點分量,點頭道:“好!日後老伯想捉誰,隻管吩咐一聲,我替您像牽牛似的拎過來。”他把手中剩下的二十多根籌碼遞給老巒道:“多謝你借我本錢。”老巒道:“你還可以再換些其他的東西!”林熠搖頭道:“不用了,我本就是來看熱鬧的,能賺已經很好。”雲怒塵不甘地望了眼南山老翁,歎道:“老夫真不該離開兩個多時辰,眼睛一眨,煮熟的鴨子便飛了。”說著狠狠搓動魑琥的背脊,疼得它吱吱亂叫。

天亮散賭時,老巒贏得最多,收走了南山老翁的那幅《春溪花樹圖》。雲怒塵一口氣挑走《般葉經》、玉佛像等物,鬱悶之氣似乎稍平了一點。

岩和尚小輸當贏,笑嗬嗬拿到剩下的幾件寶物。南山老翁一輸到底,隻出不進,然而真正大贏家無疑是他。

雲怒塵第一個離開,瞧他的模樣,不知稍後忘憂崖又會有誰倒楣。

南山老翁也隨後起身,深深看了林熠一眼,道:“多謝。”慢悠悠跨出廟門。

岩和尚問道:“你們兩位要不要留下來陪老衲喝杯早茶?”林熠瞧瞧天色,道:“時間過得真快,我得去獵苑報到了。”老巒點頭道:“我用馬車送你。”兩人出門坐上馬車,向獵苑方向徐徐駛去。

老巒輕輕揮動軟鞭,發出“劈啪”脆響,冷冷問道:“你為什麽會把破劫丹送給老南?”林熠詫異道:“有什麽不對麽?”老巒猛然轉頭緊緊盯住林熠,停留好一陣子,才回過頭去淡淡道:“你這樣是害了他。”林熠摸摸自己的鼻子,仍有些摸不著頭腦,問道:“這話是什麽意思?”老巒哼道:“憑老南的心境和修為,即便沒有破劫丹,也有八成的把握渡過天劫。你將破劫丹送給他,反令他多了一份依賴,對於日後的潛修有害無益。”林熠恍然道:“難怪他會說收下破劫丹將來也許會後悔。”老巒無法從林熠的語氣裏分清,他到底是真不知道還是故意假裝,繼續說道:“可惜,盡管老南明白這點,破劫丹的**力卻實在太大。他仍是忍不住收下了。”林熠問道:“既然是這樣的至寶,你卻又為何不留著自己用,反而將它拿出來換籌碼?”老巒道:“因為我不需要,不如送給他們。”林熠道:“可是你又說過,破劫丹對老伯這樣的高手修煉,隻會有害無益。”老巒的語氣突然變得森寒,緩緩道:“一個人聰明是好事,可把聰明完全表現出來,就成了十足的傻瓜。你最好不要時時自作聰明。”林熠又摸了摸鼻子,苦笑道:“我知道了。”老巒冷笑道:“你再這麽摸下去,鼻梁遲早要塌下去。而且,你把破劫丹送給老南,等於是替他樹了兩個極厲害的敵人。他本可以繼續隱居龍園與世無爭,但從今天起,卻要時刻提防被人暗算。”林熠奇怪道:“你指的是岩大師和雲老前輩他們?你們四個人不是相交多年的朋友嗎?”老巒道:“老南臨走前為何要毫無來由地多看你一眼?岩和尚為什麽還要留你喝早茶?雲怒塵又為什麽走得那麽急?這裏沒有一個人是傻瓜,隻不過他們摸不清你的用意而已。假如你不是龍頭要的人,這顆腦袋過了今早,不知明天會在哪裏。”林熠感到背後冒起絲絲涼意,喃喃道:“原來我這個傻瓜想當一回濫好人,卻差點把小命送掉。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往後打死我也不幹了。”老巒道:“但願你沒有對我撒謊。也許你沒有意識到,你對老南說的一句話,才是真正的救命稻草。”林熠怔道:“我說了什麽?”老巒回答道:“你勸老南不該來賭牌九,對不對?但你不知道,早在十幾年前,老南還是每回都能滿載而歸的大贏家。直到最近幾次,他才越輸越多。”林熠傻道:“這又是什麽道理,難不成是他的牌技退化了?”老巒道:“退化的不是他的牌技,而是老南的爭勝之心。他已漸漸看淡勝負,更不在意換取別人的寶物。現在的老南,是為求敗而來。”林熠吸了口氣,頭暈道:“求敗?”老巒道:“一個人要打掃屋子,首先必須曉得灰塵在哪裏。否則亂掃一氣,隻能事倍功半。老南賭牌九,正是出於同樣的理由,他想從與我們的對決裏,不斷找到修煉中的心境弱點,而後進行彌補消除。你認為,他會在乎一場賭局?”林熠久久地沉默,思索老巒的話,低聲道:“原來如此。”老巒道:“正由於你的這句話,暴露出尚不了解老南用心的無知,大夥兒才不能確定你送出破劫丹的真實用意。如果你看破了這點,卻還將破劫丹送給老南,不用我說,你現在也該明白自己會是什麽樣的下場。”林熠強笑道:“原來,我說錯的那句話,偏偏是說得最對的一句。”馬車在獵苑門前停下,老巒道:“到了,今晚我不送你了,自己回龍園吧。”林熠下車,道:“老巒,謝謝你的提醒,不然我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老巒沒有回答,駕著馬車慢篤篤向著青丘下駛去,過一會兒,便隱入山道轉角不見蹤影。

林熠在門口靜靜佇立半晌,仿佛在回味老巒剛才說的每一句話,臉上漸漸又變得輕鬆,朗聲微笑著道:“姥姥,我來報到了!”一路走進獵苑,這回再沒有不識趣的魔獸上來騷擾他。

青丘姥姥坐在客廳裏,看到林熠露出一絲譏諷的笑容,問道:“昨晚老巒帶你去的那個地方好玩麽?”林熠坐下來,欣悅地點頭道:“好玩得很,果然有趣極了。”青丘姥姥冷哼了一聲,不理林熠說的到底是真是假,將金城舞的卷宗放到幾案上,說道:“今天上午,你將裏麵的內容背熟。下午我帶你去一個地方。”林熠拿起卷宗,自言自語道:“怪了,前些日子誰也不搭理我,怎麽這兩天大夥兒都爭著要帶我出去晃**?”青丘姥姥冷笑道:“你以為我會像他們幾個整日無所事事,帶你亂來麽?”林熠道:“別人我不曉得,但是至少雲老前輩看上去就忙得很,可不能算是無所事事。”青丘姥姥道:“他掌管忘憂崖,還培養一群飯桶打手,怎能不忙?”林熠問道:“那岩大師是做什麽的,看上去他的日子過得十分逍遙自在。”青丘姥姥道:“龍頭不會收留任何一個廢物,無涯山莊也不可能有一個人會真正清閑。岩和尚模樣雖寒酸,卻是這裏的財神爺。”林熠好笑道:“財神爺?他管銀子?”青丘姥姥道:“我們又不是天上的神仙,沒有大筆的銀兩供花銷怎麽行?天底下,再沒有比岩和尚更能生錢的人了。就算是皇帝老兒的那點家當,在他眼裏也根本不當一回事。”林熠問道:“那老巒又是幹什麽的,他不會真是一個車夫吧?”青丘姥姥掃了他一眼,道:“有這工夫問這問那,不如趕緊把卷宗背熟。”她說完話,不容林熠辯駁,走出客廳,將他一個人留在了裏頭。

林熠索然無味地拿起卷宗,一頁頁翻看。對他來說,自幼熟記昆吾派成千上萬字的各種心法口訣,區區幾十頁卷宗自非難事。一目十行輕描淡寫地過上一遍,心裏已能記得不離十。

到了中午,青丘姥姥走入客廳,懷中多了昨日林熠見過的金猿小青。她見林熠悠然自得把二郎腿蹺在幾案上,臉上蒙著卷宗正在打鼾,眼中怒意一掠,冰冷地問道:“每個字都背熟了?”林熠懶洋洋把卷宗從臉上拿開,坐正身子道:“你可以把它拿去當柴燒了。”青丘姥姥忽然道:“金城舞常說的口頭禪是哪幾句?”林熠眨著眼睛,回憶背誦過的金城舞上千句對話,緩緩回答道:“‘我是個苦命的孩子’、‘天哪,為什麽是這樣?’還有

‘幸好還有你肯幫我’。”青丘姥姥不動聲色,問道:“就這三句,沒有別的了?”林熠仔細想了想,道:“似乎有時候這家夥也會說:‘等我日後時來運轉,一定要好好提攜你’。唉,八成他是等不到這一天的了。”青丘姥姥頷首道:“看來,你的確有幾分張狂賣弄的資本。”緊接著又問道:“十二年前的六月初一,金城舞為什麽整整一天沒有說話?”林熠笑了起來,回答道:“一個昏睡不醒的人,除了夢話以外還能說什麽?”青丘姥姥不等他有喘息機會,立即追問道:“他為什麽會昏迷整天?”林熠歎道:“雖然有些強人所難,但我真希望你接下來能提出有點水準的問題來。金城舞六月初一清晨,被條突然竄出的金絲纏蛇在手背上咬了一口,中毒昏迷。

“不過這個意外的背後,卻不排除是有人故意為之。盡管金城舞當時隻有七歲,可畢竟家學淵源,又有金裂寒暗中遣心腹保護,沒道理會遭蛇咬。”這時青丘姥姥的眼神,更像是一條想將林熠活吞下去的金絲纏蛇,徐徐問道:“為什麽金城舞小時候不喜歡吃蜜糖粥?”林熠愣了愣,思索半天老老實實地道:“不知道。”青丘姥姥霜冷的玉容,驀然綻出一縷譏諷的笑意,回答道:“很簡單,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沒有任何理由。你死記硬背的本事,令人欣賞,可惜……”林熠目瞪口呆,喃喃道:“有水準!我服了。”青丘姥姥笑容轉瞬即沒,肅容道:“你以為我是在故意為難捉弄麽?我是在告訴你一條真理,熟記卷宗上的每一個字並不稀奇。你要做的遠遠比這更多,必須將自己完全融入到金城舞的內心世界,讓自己成為另一個他,才有可能勉強合格。”林熠徹底無言。

青丘姥姥出了口惡氣,冷冰冰道:“還愣著作甚?走吧,我們出門去。”兩人出了獵苑向北而去,一炷香後,前方一座高崖赫然拔地而起聳入雲霄。青禿禿的峭壁上寸草不生,刻著巨大的“忘憂”二字,一座黑黑的厚重石門緊緊關閉,門前空無一人。

青丘姥姥走到石門邊,將右手並攏嵌入峭壁的凹坑中,白光一亮,石門隆隆開啟。一股血紅色的濃霧,鼓**著灼烈熱流撲麵吹到。林熠不由暗歎自己的命實在夠好,剛出了一座冰窟,眼瞧著又要走進一座熔爐。

兩人走進甬道,石門在身後關閉,光線頓時幽暗下來。插在石壁上的火把獵獵燃燒,卻驅趕不去洞府內蒙蒙的血霧縈繞。

一名身穿血紅色衣衫的男子出現在甬道盡頭,朝青丘姥姥恭謹地施禮道:“姥姥,您來了。”青丘姥姥道:“山尊已將我今日要來的事情交代你了吧?”血衣男子躬身道:“是,山尊吩咐,若姥姥得閑,不妨請到誅心堂稍歇。”青丘姥姥毫不領情道:“我沒興趣見他,他最好也莫來煩我。”血衣男子早料青丘姥姥會有此反應,應道:“是,請姥姥隨屬下來。”兩人跟隨血衣男子走過甬道,進入忘憂崖內部。

彌漫的血霧裏,隱隱約約響起鬼魂般的哀鳴厲嚎,四周滾熱的氣息,也絲毫不能緩解心中生出的寒意。

拐過一道彎,就見空曠的石窟中央有座方圓百丈的血池,朝裏望去,依稀能看到冒出的騰騰熱氣底下,滾滾沸騰猶如岩漿般的暗紅色黏稠池水。

四名血衣人架住一個遍體鱗傷、骨瘦如柴的中年女子,走到池邊熟練地一拖一推,將她拋了下去。半晌過後,從底下傳來一陣撕心裂肺、忍無可忍的淒厲哀嚎,沙啞的聲音就像尖錐,深深紮進林熠的胸膛。

青丘姥姥問道:“這女人是誰,為何要扔進‘焚魄池’?”血衣男子恭敬地回答道:“是漱心庵鎮魔老尼的得意弟子,法號叫什麽‘潔雨’。這兩天伺候得山尊很不爽,原本該被關進燭魂淵,可昨晚有人造反越獄,燭魂淵一時關不下這麽多人,所以才將她扔進池子。等什麽時候山尊開恩,再放她出來。”林熠心如錐刺,臉上卻不能有半點異色。記得七年前他曾在漱心庵見過潔雨一次,那時的她寶相莊嚴,韶華正當,宛如一尊玉菩薩。沒想到身陷忘憂崖,慘遭連畜生都不如的**踐踏,生不如死。

如果沒有猜錯,她應該會是釋青衍所說的,試圖潛伏進九間堂的六名仙盟同仁之一。不曉得,其他五個人的命運又是如何?有時候,死遠比活著好太多。

穿過焚魄池,熱氣更甚。在又一間石窟中,二十多個全身一絲不掛的囚犯分成幾組,正在煉製丹藥。六個凶神惡煞的血衣人,手提專破護體真氣的棘刺鞭在一邊虎視眈眈,隨意抽打嗬斥。

這二十多個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每個人都是傷痕累累,過了今天不知道明天是否還有命在。

林熠已經沒有了憤怒。他現在的力量,根本不足以解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甚至自己也隨時隨地處在未知的危險中。

他從沒有比此刻更清晰地意識到自己肩頭擔負的責任,也從沒有過如同現在這樣地充滿勇氣與動力。忘憂崖,應該是林熠一生中最值得紀念的裏程碑之一吧?因為,在這裏,讓他懂得自由與尊嚴的寶貴。

三個人默默無語又走過一段路,血衣男子打開一扇石室的門說道:“姥姥請。”青丘姥姥緩步走入石室,血衣男子等林熠也進到裏麵,關上了石門。

石室裏布置得很舒適,可是林熠無法忘掉一牆之隔的外麵是個怎樣的煉獄。

青丘姥姥在一張軟椅中舒服地坐下,說道:“從進來開始,你一直沒有開口。”林熠冷冷道:“我無話可說。”青丘姥姥道:“你太年輕了。這本就是個強存弱亡的世界,如果沒有保護自己的本錢,結局隻能如此。”林熠道:“你帶我來忘憂崖,就是想讓我看看怎麽把人當畜生,而後再明白什麽是弱肉強食?”青丘姥姥道:“當然不是,你該認真看的,是另一樣東西。”手指在椅邊的幾案下一按,正對軟椅的石壁忽然消失,或者更確切的說,是變成了透明的幕牆,展現出隔壁另一間石室中的精采情形。

那裏麵所有的一切遠比這裏更豪華,也更寬敞、更絢麗。一名年輕男子舒服地半躺在軟榻上,與身邊一群豔色少女調笑。過度蒼白的麵色,孱弱的軀幹,說明這已是具被掏空的行屍走肉。

林熠失望道:“他就是……金城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