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巨河三佛

怒潮澎湃——

大戢島上,朝陽替島上的樹木加了粉藍色的一層外緣,粉紅色的天,金黃色的波濤……

一艘小船悄悄地靠了岸,雖說船的底已觸了沙,但是距離幹的沙灘,仍有五丈之遠。

船上兩個人,船首坐著是一個相貌異凡的老僧,船尾坐的卻是一個年輕英俊的少年——不消說,這兩人就是大戢島主平凡上人和辛捷了。

辛捷在奎山一戰挫敗了天竺高手金魯厄之後,‘梅香神劍’的名頭傳遍了武林,處處可讚揚的聲音,然而這些辛捷一絲也不知道,因為他挫敗了金魯厄之後,立刻就莫名其妙地被平凡上人拖著走了……現在,他們竟到了大戢島。

辛捷問了幾次,平凡上人總是神秘地道:

‘反正你跟我來有好處就是了。’

或者,隻得意地一笑,並不回答。

辛捷對這位對自己曾有授藝之德的奇人,著實欽敬,心中雖然急著還有許多事要辦,但是也不好說出,隻好跟著平凡上人跑。

等到船出了海,他知道急也沒有用,索性心一橫,暫時不去想那些事情。

平凡上人也不找他說話,隻神秘地微笑著坐在船首,辛捷不禁甚覺無聊,呆坐在船首,那鬥金魯厄的一招一式又浮上他的心頭。

他想道:

‘那金魯厄的年紀比我大不了多少,看來頂多三十多,但是內功卻深得緊,我自被平凡上人輸入內力之後,每經一場惡鬥,功力又覺增進不少,竟然仍不是那廝的敵手,要不是平凡上人臨敵傳授的那一招——嗯,那招真妙絕,夾在精奇絕倫的“大衍十式”中真是妙極,恐怕金魯厄功力再深一點也要著我的道兒——啊,我何不如此——’

原來他突然想到那贏得金魯厄的一招原是因金魯厄下盤較差,所以才佯攻下盤實襲上身,但若對付別的下盤功夫極佳的人豈不完全失效?但是他立刻又想到自己何不將招式略加變化,不一定限定要先攻下盤,那麽豈不可以因人而變,更增威力嗎?

想到這裏不禁心頭大喜,脫口叫道:

‘妙極了,妙極了。’

平凡上人忽然接口道:

‘等會兒還有更妙的哩!’

辛捷抬頭看時,隻見平凡上人笑吟吟地望著他,臉上充滿著得意的模樣,不覺一怔——

平凡上人笑道:

‘娃兒,你必是在想我老人家傳你的那幾手吧,哈哈,妙的還在後麵哩——’

忙然船身一震,便不再前進,原來船底已觸了海底的沙石。

平凡上人叫道:

‘到啦!娃兒上岸啊!’

說著身子一晃,竟如一隻大鳥般飛上了五丈之外的幹燥沙地上,奇的是那水中的船,竟絲毫沒有倒退!

辛捷駭然暗道:

‘一躍五六丈不足為奇,但是要這船兒一點都不稍退,這等輕功真令人難信的了,我——我可不成——’

隻見他腳底用力,垂直地升起兩三丈高——當然船是不會後退——然後身軀前折,竟在空中如箭一般斜射下來,落地之處,也到了幹燥的沙灘上。

這手功夫雖不及平凡上人的美妙,但也極了不起,平凡上人嗬嗬笑道:

‘娃兒,真有你的,有話同你講——’

辛捷不禁怔怔地跟他走去,轉了一兩彎,樹林中竟出現一所木屋來。

那木屋外表東一塊木板,西一條竹子,非常不雅,顯然是平凡上人自己釘的。辛捷跟著他走近,平凡上人一把推門而進。

這木屋外表雖是不佳,裏麵卻還挺舒服的,光線充足,地上還鋪了一層柔軟的地毯,辛捷不由輕嗬了一聲,這其中含有一絲驚歎的意思。

平凡上人拿起一隻奇形怪狀的木椅,笑道:

‘這也是我自己做的,怎樣?’

辛捷道:

‘很好很好!隻是——’

平凡上人皺眉道:‘隻是怎樣?’

辛捷道:

‘隻是太髒了一點兒。’

平凡上人嗬嗬大笑,順手把椅子放下,椅麵上果然灰塵密布,被他一抓,已留下幾個指痕。

辛捷忍不住道:

‘老前輩喚晚輩來究竟是——’

平凡上人打斷道:

‘你不要慌,我待會兒再告訴你——嗯,娃兒,你說世界上最難應付的是什麽?’

辛捷不禁奇道:

‘不知前輩是指哪一方麵?’

平凡上人道:

‘我是問哪一種人最是難於應付?’

辛捷怔了怔,搖了搖頭。

平凡上人正經道:

‘娃兒,我告訴你,天下最難應付的就是女人——’

辛捷不禁咦了一聲,他險些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忍不住問道:

‘怎麽?’

哪知平凡上人笑了一笑,又不答話了。

任辛捷聰明絕頂也被弄得莫名其妙,不禁呆呆怔在一旁。

過了半晌,平凡上人忽然笑道:

‘娃兒,你說我老人家的拳腳功夫如何?’

辛捷道:

‘上人的拳劍都是蓋絕天下的——’

平凡上人笑道:

‘是麽?嗯!你且看過一招——’

辛捷隻見他大袖一揮,雙掌連飛,掌袖之間竟生嗚嗚異響,尤其奇的是辛捷站在半步之處竟絲毫不覺風勢,這等內勁含蘊的至高功夫,真已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了。

辛捷看他那三掌之間妙用無窮,不禁在一旁潛心思索,此時他功力已是上上之選,想了半刻竟自領悟,不由高聲叫道:

‘啊,我懂了——’

平凡上人哈哈大笑,一躍出門,叫道:

‘娃兒,出來我教你這套掌法。’

辛捷心頭大喜,一躍而出,還來不及稱謝,平凡上人已開始講解他那套掌法的訣要、招式了。

辛捷這一聽,不禁心中一陣心花怒放,那平凡上人所說的掌法真是前所未聞,那掌指之間,確實妙入毫厘,以辛捷的功力智慧,足足練了一整天才會十招。

辛捷嗜武若狂,雖然心中甚多疑問,但此時心中全是充滿著那些絕妙招式,終日廢寐妄食地思索、練習,其它根本想不到。

直到第五天,辛捷已學會了六十招,他忽然想到:

‘平凡上人喚我來難道隻是要教我這套掌法?他一路上神態甚是神秘,究竟是為了什麽?啊,我還有許多事要趕著辦,怎麽盡在這兒耗下了——’

他心想平凡上人對自己這麽好,自己若是對他說明原委,必然準自己趕回中原,但是他想到那些奇妙的掌法,他心道:

‘這掌法實在太妙,若是放棄了機會,豈不是可惜?’

這時背後一個哈哈朗笑道:

‘娃兒,敢情什麽地方練不對勁了?這也難怪你,這套掌法喚做“空空掌法”,是我老人家最近才想出來的,當今天下隻怕沒有一套掌法可以擋住我七十二招——嗯,你瞧我胡塗啦,以我的功力別人自然接不住七十二招啦——’

辛捷忍不住問道:

‘以我的功力呢?’

平凡上人哈哈一笑道:

‘你練成了自然就知道了。’

辛捷見他臉上一派得意之色,當下心一橫,暗道:

‘管他的,學完這七十二招後再另作打算。’

平凡上人又道:

‘娃兒,這套掌法害我老人家足足一個月沒有睡覺才想出來,你學了該怎樣謝我?’

辛捷此時心中充滿感謝之情,義正嚴辭道:

‘上人有什麽要差遣晚輩的,晚輩無所不從。’

平凡上人笑道:

‘你可肯答應我一事?我先聲明這事甚是不易。’

辛捷原本甚是衝動,毫不考慮,朗聲道:

‘莫說一件,就是十件也不要緊!’

平凡上人道:

‘好!你先練吧,以後告訴你。’

那空空掌法雖然是七十二招,其實中間的變化何止萬千,真不愧為平凡上人精心傑作,辛捷十日勉強把招式記住,但其中許多精妙之處仍無法領會。

又練了五日,辛捷不知不覺在大戢島上已待了半月,而又一套絕世武功從平凡上人移到了辛捷的身上。

這天,晚飯後,平凡上人忽然又道:

‘娃兒,你說世上最難惹的是什麽人?’

辛捷一怔,暗道:

‘怎麽,這話又來了?’

但閃眼看那平凡上人,一臉正經之色,當下笑道:

‘我知道是女人。’

平凡上人一拍腿道:

‘是啊!女人是最難惹的,和女人打交道是非吃虧不可的。’

辛捷不禁大奇,暗道:

‘難道平凡上人和什麽女人打過交道?’

平凡上人又道:

‘小戢島上那尼婆你是見過的了,這尼姑更是女人中最難惹的,我老人家和她賭鬥從來沒有得過便宜,上次被她那鬼門道陣兒,將我困了整整十年,幸好天道還在,沒有讓我老人家一世英名也賠上去,可是我這虧也吃得夠大啦,從那次起,我立了一個重誓——’

辛捷愈聽愈奇問道:

‘什麽重誓?’

平凡上人正色道:

‘我發誓今生永不再和女人動手——’

辛捷笑道:

‘那可不妙啦——’

平凡上人道:

‘怎麽?’

辛捷道:

‘若是那慧大師再來尋找老人家鬥氣,你老豈不要吃大虧?’

平凡上人叫道:

‘倒給你這娃兒說對啦,前些日子那尼婆果真用飛鴿傳書向我挑戰,說是她最近發明了一套掌法,如何如何了不起,要和我比劃比劃,我回信告訴她我不應戰,結果這尼婆實在可惡,竟揚言我老人家不敢和她比劃,我老人家越想越是氣忿,所以就找到你啦——’

辛捷奇道:

‘找到我啦?’

平凡上人得意地笑道:

‘是啊,我說要你替我幹一樁事,正是要你用我傳你的掌法,去代我和老尼婆比劃——

辛捷急道:

‘那不成——’

平凡上人道:

‘別怕,別怕,我那套掌法乃是專門對付老尼婆,你絕吃不了虧。’

辛捷道:

‘不是這個——’

平凡上人又插口道:

‘啊!你可是怕老尼婆功力深厚?你想你若用這套掌法和她周旋兩百招以上,老尼婆還能賴著老臉不服輸麽?’

辛捷分辯道:

‘不是這個意思——’

平凡上人不悅道:

‘怎麽?’

辛捷道:

‘那慧大師曾傳晚輩“詰摩神步”,晚輩豈能和她動手。’

平凡上人嗬嗬大笑道:

‘我以為是怎麽回事,原來是這個,這有什麽要緊,你又不是和她真正性命相搏!而且你曾答應我的,你敢反悔麽?’

辛捷暗中叫苦,卻不能再說什麽。

平凡上人又道:

‘明兒就去。’

接著就不再說話,敢情他已運氣用功起來。

小戢島上石筍矗立,有如一個巨人挺立在蔚藍的天空中。

辛捷在船上遠遠瞧見那一根根粗大的石筍,想到自己在這小島上所得的一連串奇遇,不禁滿胸感慨。

平凡上人卻快活地揮動兩袖,用內家真力鼓船前進,船首破開一條白浪,急速地前行—

船到了岸,兩人就飛身上島,平凡上人猛提一口真氣,朗聲道:

‘老尼婆,我來應戰啦!’

不多時,石筍陣中出現一條人影,幾個起落已到了麵前,正是小戢島主慧大師。

辛捷上前拜見,慧大師一揮僧袍,一股極強的勁風將辛捷直往上托,口中冷冷道:

‘罷了。’

辛捷隻覺那勁大而不猛,直似將自己抬上空中一般,辛捷不禁猛吸一口氣,力貫兩腿,仍是一揖到地。

慧大師咦了一聲道:

‘嗯,你功力又大進了。’

接著轉頭對平凡上人道:

‘我早知道你臭和尚上次回信不應戰乃是緩兵之計,這幾天必是埋頭苦研,想出什麽新招式所以就來應戰了。’

平凡上人任她嘲調完畢才一揖道:

‘老尼婆,我老人家這廂有禮了——我這雖是應戰,卻有一點兒不同——’

慧大師冷冷哼了一聲。

平凡上人續道:

‘我是不能和你動手的了,我那掌法都傳給了這娃兒,你可敢和他過招?’

慧大師一語不發,仰天長笑,根本不理會平凡上人。

平凡上人不禁怒道:

‘笑什麽?’

慧大師道:

‘不敢應戰也罷了,卻還要弄這許多花頭,貧尼今天算是開了眼界。’

平凡上人聽了突然也仰天大笑,慧大師隻冷然一哼並不理會。

平凡上人見她不理會,繼續哈哈大笑,他功力深極,笑得又響又長,慧大師終於忍不住道:

‘笑什麽?’

平凡上人這才停住笑聲道:

‘不敢應戰也罷了,卻還要弄許多花頭,老和尚今天算是開了眼界。’

他這句話說得和慧大師一字不差,慧大師不禁怒道:‘不敢應戰?’

平凡上人指了指辛捷道:

‘你敢與他過招麽?’

慧大師昂首冷哼,瞧都不瞧辛捷一眼。

這樣平凡上人不願和慧大師動手,慧大師又不願和辛捷動手,於是雙方立刻僵住了。

過了一刻,平凡上人忽然喜道:

‘有了!有了!’

慧大師瞪目道:

‘有了什麽?’

平凡上人道:

‘我有一個妙計,我已將我的掌法傳給了這娃兒,你也快把你的掌法傳給他,然後叫他用你的掌法和我過招,用我的掌法和你過招,誰的招法不成,這一比就比出來啦。’

慧大師冷然道:

‘這法子倒不錯,隻是我那掌法乃是我心血所聚,豈能輕易傳給這娃兒?’

平凡上人見自己好不容易想出的妙法又被慧大師回絕,不禁怒道:

‘你還怕他本事超過你?老尼婆既恁般的小氣,咱們不比也罷。’

說罷轉身就走,慧大師再也忍不住道:

‘比就比,娃兒來,我這就傳你掌法——臭和尚可不許偷看。’

平凡上人哈哈大笑道:

‘我老兒豈會稀罕你那幾手,我到那邊去,你總放心了囉。’

慧大師把辛捷帶到島的西端,開始悉心傳授。

辛捷連得兩大奇人的得意之學,實是喜得心癢難搔,但他知道這種世外高人從不收徒,這機會確是千載難逢,自然全神貫注努力研習。

慧大師這套掌法無怪乎要尋平凡上人挑戰,的確是鬼神莫測,辛捷學了五七日才學了一半,他心中暗歎道:

‘不料天下真有這等鬼神莫測掌法,若是配上那“詰摩步法”,平凡上人的“空空掌法”盡管精奇無倫,怕也不一定勝得了這套掌法,若是世外三仙一齊合力研究武學,豈不是替天下武林多創無數武功?’

正思索間,忽然一條人影快比閃電般地飛了過來,一眨眼間便到了麵前,卻是那平凡上人!

慧大師道:

‘臭和尚怎麽又跑來啦?’

平凡上人急道:

‘咱們不比啦,我大戢島上來了強人,我得趕緊回去——’

說著提起手上一物,兩人一看,隻見他手中提著一隻死鷹,咽喉邊上插著一枝短箭。

辛捷識得那鷹,正是大戢島上的鷹,想是被人射了掙紮著飛到這裏死了,當下上前細看那箭羽。

那箭的質料、樣式都極怪異,看來不是中土所製,但細看上麵卻刻著小小三個漢字。

辛捷湊近一看,原來竟是‘金魯厄’三個字。

辛捷啊了一聲,把字拿給大戢島主看,大戢島主一看之後,怒道:

‘原來是這胡小子,哼,他竟敢殺我鷹兒——’

接著轉身就走,辛捷心想既是金魯厄,隻怕多半是要尋自己晦氣,立刻叫道:

‘上人且慢,晚輩也去——’

慧大師卻哼了一聲,一躍數裏落在石林中。

平凡上人帶著辛捷摧船疾行,漸漸行近大戢島,遠遠就望見兩艘大船泊在岸邊,平凡上人心中一急,雙袖向後一拂,兩股排山倒海的內家真力推出,船行如箭,船底雖已觸了沙,但仍如箭一般直衝沙灘。

平凡上人催道:

‘娃兒,快!’

一手挽起辛捷,腳下用力,身體騰空而起直落在六七丈的一棵老樹上。

辛捷居高臨下,隻見下麵林中一大群人正在拚鬥,竟是十七八個和尚圍著四個人拚鬥,那四個人打扮甚是古怪,倒有三個人是和尚裝束,卻都著了一身大紅袈裟,另一人卻是儒生打扮,四個人輪流發掌,似乎威力大得異常,那些和尚沒有一個敢近身。

待那儒生一發掌,辛捷恍然大悟,低聲對平凡上人道:

‘那儒生打扮正是金魯厄。’

平凡上人冷笑道:

‘那三個和尚是高手,哼,怪不得金魯厄這小子敢到大戢島來撒野,原來有了靠山。’

辛捷聞言注視那紅衣和尚,隻見其中一人呼地一掌劈出,正麵一個中年和尚閃身一讓,砰的一聲,後麵一棵桶口大的巨鬆竟然應聲而折。

辛捷不禁駭然,暗思:

‘這三個紅衣和尚功力之高隻怕不在世外三仙之下,定是那金魯厄的師輩了——’

回看平凡上人,卻見他正凝視著那一群和尚,臉上神色甚是古怪,辛捷不禁大奇,也細看那群和尚,隻見共是一十八個,其中卻夾著一個俗家青年,細看之下,竟是那‘武林之秀’孫倚重!

辛捷恍然道:

‘啊!少林寺!’

再看那十七個少林僧人和孫倚重,八成是按著一種極純熟的步法困著紅衣僧及金魯厄,他心中一震,暗道:

‘這怕就是聞名天下的“羅漢陣”了。’

忽然平凡上人道:

‘不好,那天竺和尚就要施辣手,少林和尚就要落敗,咱們快去——’

響聲才落,人已騰空而起,辛捷一怔,緊接著也飛身而起,在空中已聞驚叫聲起,原來這三個紅衣和尚及金魯厄果然已反守為攻,著著進擊。

刷地一聲,平凡上人已如飛馬行空般降了下來,兩袖一揚,正好把當先一個紅衣僧的一掌接了下來。

砰的一聲,那紅衣僧被震得身軀一窒,平凡上人竟也是雙肩亂晃,兩人都驚咦一聲。

那紅衣和尚頭如笆鬥,怒瞪平凡上人一眼,揚掌又是一記推出——

平凡上人反手一記削出,不避不讓的硬迎上去,砰然一響,兩人竟都退後半步!

這真是百年來從未有的事,以慧大師、無恨生的功力,在和功力深厚的平凡上人過招時都盡量避免和他硬碰,這天竺和尚竟然和平凡上人硬打硬撞,難怪平凡上人要暗驚不已。

那天竺和尚心中卻更是驚異,他掌上功夫在天竺是第一高手,竟被平凡上人震得有些心氣浮動!

那金魯厄指著辛捷叫道:

‘師父,就是這小子!’

站在最後的紅衣僧打量了辛捷一眼,操著生硬的漢語道:

‘你可是這和尚的徒弟?’說著指了指平凡上人。

辛捷正待回答,平凡上人喝道:

‘娃兒,別理他!’

那天竺僧瞪了平凡上人一眼,忽然幹笑道:

‘這位想必是人稱世外三仙中的平凡上人了,貧僧兄弟能見著這等世外高人,何幸之有。’

接著指著先前和平凡上人對掌的和尚道:

‘這是敝師兄伯羅各答——’

又指著另一個金麵和尚道:

‘這是敝師弟盤燈孚爾——貧僧是金伯勝夷,敝兄弟人稱“恒河三佛”,嘿嘿,其實恒河隻是條小河,咱們兄弟總想若是能改成“黃河三佛”,那可真有意思,再說咱們入住中原對中國武林也大有裨益,中原武林人物沒有一個不是高興萬分的——隻是,隻是令徒卻硬來架梁,本來這事我也不管,不過咱們一打聽之下,原來是你世外三仙做他的靠山,這個咱們就要管一管啦——’

這時雙方拚鬥早已停止,那十幾個和尚突然由一個老和尚帶著走來,到了平凡上人麵前,一齊跪了下去,老和尚道:

‘弟子少林第十四代掌門智敬率門下拜見靈空祖師——’

平凡上人臉色大變,一躍而起,雙手亂搖道:

‘和尚你找錯了,貧——貧僧不是靈空,靈空早就死了——’平凡上人雖是和尚裝束,但百年來早已不以和尚自視,這‘貧僧’兩字說得好生生疏。

少林寺的輩份是按靈清明智自宏來排的,這少林寺掌門是‘智’字輩,而他說的靈空竟是四輩以前的‘靈’字輩。

那‘恒河三佛’見這群和尚突然對平凡上人拜跪,都不禁一愕。

辛捷卻陡然想起那孫倚重及少林和尚無故找自己較量的事來,他暗道:

‘少林寺的人顯然發現平凡上人的“大衍十式”才找我較量的,這老和尚方才又稱平凡上人什麽“靈空祖師”,難道平凡上人當真與少林寺有關聯?嗯,平凡上人方才雖道“靈空早就死啦”,但是顯然他是認得“靈空”的了,莫非——’

這時那金魯厄的師父金伯勝夷道:

‘平凡大師,咱們索性說個清爽,今日恒河三佛要找世外三仙較量一下——’

平凡上人似乎心亂如麻,轉首對跪在地上的少林僧道:

‘你們找錯了,我——貧僧真不是靈空啊——’

那智敬老和尚叩頭道:

‘祖師還要瞞弟子麽?那辛師祖的劍法正是少林失傳的秘技啊——’

敢情他比‘靈空’矮了四輩,他稱辛捷為師祖是以為辛捷是平凡上人的徒弟之故。

那金伯勝夷不耐道:

‘平凡上人若不敢應戰也罷,隻是把這姓辛的小子讓咱們帶去——’

平凡上人心亂如麻,忽聽恒河三佛要帶辛捷去,不禁怒道:

‘放屁!’

他兩頭無措之下,心一橫,暗道:

‘我老人家隻好一走了之。’

當下一把抓住辛捷,一聲不響,陡然施出絕世輕功,眨眼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