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你要聽我的!”他幾乎低吼起來,眉都扭在了一起。似乎怕林夢夢讀出什麽來,他起身就衝進房間,將自己關了起來。

林夢夢看著關緊的門,有些愣。閔澤秋的壓抑和焦灼她都感覺到了,可他因為知道她會讀心,已經學會了在她麵前隱瞞情緒,她無從探知他的內心世界。

他到底怎麽了?

盡管猜不透,但她卻知道,閔澤秋是最值得信任的,這信任度,絕對勝過任何人,而且是無條件的。

她原意相信他。

林夢夢去原來去的咖啡廳寫了半天小說,閔澤秋午飯後將她接走。兩人去了海邊。

沙灘,浪花,無處不展露著寬廣無垠。林夢夢壓抑已久的心靈終於得到釋放,她像瘋子似的在沙灘上跑來跑去,大叫著去追浪花,浪花飛回來時,又尖叫著跑回來。

閔澤秋拉著她一起跑,她的臉紅撲撲的,全是興奮。閔澤秋看得動情,伸臂將她收入懷中:“夢夢,我們就這樣吧,一輩子快快樂樂地,永遠生活在一起。”

林夢夢嘻嘻笑著在他懷裏點頭:“嗯。”

這一刻,她忘記了死亡,也忘記了裘連翊,仿佛他們之間從來沒有分手,一直像從前那樣。其實,她渴望的一直是平凡而普通的生活,想去哪裏就去哪裏,沒有控製,也不需要人跟著。

如果從頭開始,閔澤秋和裘連翊站成一排讓她選,她選的也會是閔澤秋。裘連翊太高端,太過遙遠,跟他在一起,她始終覺得自己隻是太陽身邊不起眼的小砂粒。她一直都覺得自己配不上他。

然而,閔澤秋不同。他溫潤,柔和,就像鄰家大哥哥。她和他站在一起不會有自卑感,會很舒服。

當然,她願意放開裘連翊的最主要原因是,他告訴自己:她不過是他的寵物。他這話是壓倒她的最後一根稻草,她知道必須放棄。

閔澤秋聽到她的回應,開心得抱著她在沙灘上轉圈圈,他的笑聲一時爽朗。林夢夢差點給他晃暈,兩人一起倒在了沙子上。閔澤秋爬起來,半壓著她的肩,看到她紅紅的臉心一動,傾身下去要吻她。

林夢夢緊張地縮了脖子閉了眼。

最終,那吻隻淺淺地落在額頭,閔澤秋將她拉了起來:“起來吧。”林夢夢站起來,不好意思地咬上了唇。閔澤秋替她拍掉身上的沙子,唇拉開,身上滿滿是春風的味道。他剛剛明明可以吻到她的,但看到她緊張,他還是不忍了。

他們還有一輩子,他並不著急。他相信水到渠成的那一天,她會大大方方地接受他的親近。

林夢夢看他心情沒有變壞,才弱弱地籲了口氣。說實在的,她真的還沒有做好完全接受他的準備。

“夢夢,我們去旅遊吧。”

閔澤秋的提議得到了她的響應。她其實是被葉萊依逼得實在沒地方去了,索性出去躲幾天,算交差。

他們從海邊回來就直接上了路,林夢夢興奮得像個瘋子似的,一路高叫著。這是一種從未體驗過的自由與暢快。

並沒有預定去哪裏,走到哪裏覺得風影美就停下來。早春天氣,太陽暖暖的,林夢夢看到了田野,興衝衝地下了車。田裏深冬種的草籽開了花,小小的一朵接一朵,生機勃勃。她跳下去,在田裏一陣亂蹦。

另一頭,一隻母牛帶著小牛在吃草。小牛看到她蹦,也跟著蹦了起來。林夢夢蹦過去,追著它滿地兒跑。閔澤秋並沒有露出不悅的表情,反而極寵地看著她,和旁邊的看牛老人交涉,給了他一點錢,由著林夢夢踐踏草地。

他站在母牛旁邊,防著母牛護仔而傷著她。這份對林夢夢的愛護,直看得看牛的老頭朝他豎起大拇指。他拉開唇角笑,眼裏滿滿的是林夢夢的影子。

林夢夢覺得快樂極了,直把小牛追出老遠,才喘著氣兒攤在地上,呼呼地出氣。草地裏的花兒真漂亮,淡淡的香味,都能把人醉死。她躺下去,看著天空眯眼笑。閔澤秋走過來,和她並排躺著,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兩人就這樣手牽手躺著,一股自然而詳和的氣息流淌著。林夢夢看天,他看她,唇角始終綻開。

“喜歡這裏嗎?我們可以在這裏安家。”他道,是真的想和她一生一世相守。林夢夢縮了手,牽了些花上來,撒在自己身上,自娛自樂,惹得自己咯咯笑。她這一笑,閔澤秋便覺得百花開放,心裏都能釀出蜜來。

白天的日子過得很快樂,除了偶爾會想起裘連翊來外。其實,越快樂,她就會越想起他,想到相似的場景相同的畫麵,想到裘連翊與閔澤秋迥然不同的性格。兩人都寵她,裘連翊不會這麽細致,處處都透著霸道,他表麵似不在意她,到了關鍵時刻才會顯露出來,讓你大吃一驚後甜到骨子裏去。

而閔澤秋不同,他的溫柔像一張綿密的網,不論什麽時候都投在她身上,讓人透不過氣來。

不知道為什麽,她竟因為他的溫柔而感覺到了壓力。以前不是這樣的!

林夢夢甩掉了腦中的煩亂,爬起來,在草地上跳起舞來。

就算她此時幼稚得像個孩子,閔澤秋都不會提出反對意見,眉宇乃至靈魂都是向著她的,半點不覺得她的行為不適合。裘連翊則不同,他會指出來,會嫌棄,會用難聽的話來堵她,堵得她無臉見人,然後給點甜頭。

越是這樣,越能勾住她的心。她開始後悔了,後悔和閔澤秋出來,後悔在海灘上要答應他的要求。她甚至開始想起裘連翊來了。

“走吧。”連舞蹈都趕不走心中的煩亂,她悶悶地上了車,卻到底沒有說出回去的話。

閔澤秋開車的時候,她悄悄地掏出手機來,還是沒有裘連翊的消息。林夢夢的眼睛泛起了紅,她壓下腦袋,假意去玩遊戲,隻是不想閔澤秋看出不對勁來。

車子開到很晚才找到了一家旅館。所謂的旅館隻是農村人把多餘的房子整出來讓人住的。農村地段,能有地方住就不錯了,哪裏還能講究。。

“要一間房。”

“兩間。”

閔澤秋的話才出口,她就出了聲。閔澤秋不解地來看她,她低了頭:“我、還是習慣一個人睡。”

他到底不忍她不快樂,順了她的意。上樓時,他的眸子一直定在她身上,眸底有著深深的擔憂。不過,在到了房間後,又恢複了原本的溫潤,“想吃點什麽?我去給你弄。”

“隨便吧。”雖然跑了一天,她卻沒什麽味口。閔澤秋下了樓,她再次將手機捧了起來。光板的屏幕上反射出她的影子,透露的是無盡的失落。為什麽在裘連翊說了那樣的話後,她還要去思念他?

加長的豪車像一枚極具威脅性的流彈,從城市裏穿腸過肚,飛快而去。車裏,裘連翊端坐在位置上,俊臉上沒有半點表情,眼眸如平常一般沉幽深遠。

助理坐在他旁邊,側了半邊腰即使是坐著仍無法掩蓋那份恭敬,正低頭念著:“今天林小姐又去了昨天去的咖啡館,喝咖啡聽音樂,帶了筆記本電腦。十二點和閔澤秋在咖啡廳吃了中餐,一起去了海邊。四點鍾,離開海邊,去了郊區,在郊區田野逗迎兩個小時,現在入住一家小旅館,開了兩間房。這裏還有照片,您要過目嗎?”

裘連翊沒有接照片,亦沒有發指示,連表情都沒有變化。助理尷尬地抬著手遞了半天照片,最後縮了回去,“老板,還要跟嗎?”

“跟。”簡短的一個字,再沒有出別的聲音。

助理揉了揉緊張的眉頭,心裏始終搞不懂。老板每天都查少夫人的行蹤,卻從不提半點意見,甚至連她在閔澤秋家裏過夜都沒有變臉。他到底要做什麽?

“好奇心,要收起。”裘連翊突然莫名其妙地吐出幾個字來,助理卻嚇得汗都滾了出來。即使心裏有心事都能猜透他人的想法,太恐怖了。他不敢再亂想,隻能恭敬地應一聲:“是。”

在裘連翊麵前,除了恭敬和忠誠,別有第三條路走。

第二天,閔澤秋在他們的旅程上花了些心思,林夢夢一整天都在驚險刺激的活動中度過。這果然是忘掉煩惱的特效藥,她沒再想起裘連翊,連老爸的事都沒有去想,一天都很快樂。

第三天、第四天,依然如此。

林夢夢從來沒有過得這麽無憂無慮過。

“下來,我接住你!”

在一處天然滑草場,下麵的閔澤秋對著站在斜坡上遲疑的她出聲,張開了雙臂。林夢夢看看自己腳下的滑板,再看看貌似十分危險的斜坡,想去又不太敢。

“相信我!”閔澤秋繼續鼓勵她。他的架子端得穩穩的,自信寫在臉上。林夢夢也的確想試試滑草的滋味,一屁股坐下,閉眼衝了下去。

坡度很高,她的身體一時失重,快速落滑去,她嚇得尖聲大叫。下麵,閔澤秋依然保持著麵不改色,在她衝下來的那一刻,穩穩將她托住。

“嚇死我了,都快嚇死我了!”林夢夢嚇得眼淚都掉出來,抱著閔澤秋一個勁地晃。閔澤秋身形不穩,倒下去,在落地的那一刻,撐住地麵,而後才將她放下。

林夢夢急著爬起來,閔澤秋的身體卻壓著沒有動。

“夢夢。”他輕呼她的名字,眼裏有著濃濃的柔情,“不要再想別人,安心和我在一起,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