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臂極度有力,輕易而舉地扣住她的腰,將她盡收。他的胸口傳來暖暖的溫度,讓人留戀。林夢夢沒有動,她知道,這樣的日子隻會過一天少一天。或許明天,她就失去他了。

她想問他和海樂兒的事,張了數次嘴都問不出口。

“裘連翊。”她低呼,心緒複雜。

背後,已傳來了呼息聲,他睡著了。

看得出來,他真的很累。

或許是習慣了他的懷抱的緣故,林夢夢此時也打起哈欠來,一會兒便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醒來,裘連翊早已不在。那側屬於他的位置一片冰涼,連痕跡都淺得看不出來,林夢夢自己都覺得恍惚,有些不確定他是否回歸過。

對著那個位置發了好久的呆,最後她傾身下去,把臉貼在上麵用力聞了起來。有他的味道。

她好想他。

林夢夢起了床,沒有看到護士,她出了門。在外麵轉了一大圈,等到清醒過來時,人已經站在了裘連翊的住宅門外。說也奇怪,她原本是個路癡的,卻精準地找到了這裏。

她邁步,想要進去,一隊車子駛來,停在了門口。她站在樹後沒再往前,大樹擋住了她纖細的身體。

車門尚未推開,方管家先出現在門口。他的身側立了一排傭人,是接貴客的架式。他主動走到車前,拉開車門,林夢夢的眼睛一晃,海樂兒出現在眼前。

後麵的車上下來了幾個男人,手下模樣,開始搬東西。

海樂兒今天正式搬到這裏來了?

胸口莫名一脹,緊接著像被車輪壓中,心髒幾乎暴裂在胸腔內。林夢夢的身子狠狠晃了一下,差點倒下。她一把抓緊了樹幹,才勉強扶住自己,這一用力,指甲都折斷了。

海樂兒都已經搬進來了,裘連翊為什麽一聲都不曾對她說過?在他心裏,她到底算什麽?可有可無,無關緊要嗎?

她覺得連喘氣都困難起來,有種要窒息而亡的感覺。

海樂兒在院子裏放大聲音囑咐了幾句搬運的人,而後甩著裙子隨管家進了屋。方管家的恭敬無盡顯露,海爾兒心底的愉悅更是一點不落地被她捕捉!她的身子又是一晃,因為心痛,隻能把胸口用力頂在樹杆上!

好久,她才找到力氣支撐住自己,一步一步往回走。身體沒有完全恢複本就虛弱,加上受了這麽些刺激,更是一點力氣都沒有,每一次邁步都是虛的,兩條腿在打顫。

裘連翊和她現在算什麽?昨晚抱著她入眠又算怎麽回事?想到這事,她全身都不舒服,不曾注意到腿上,腳踩著一塊鵝卵石,就那麽跌了下去。

身體倒在石子上,巨大的疼痛襲來,感覺五髒六腑都要分家。尤其腳,給狠狠扭了一下,脫臼了。她用了好久的力都沒有爬起來,整個人狼狽至極。天陰沉沉的,過不了多久就會下雨。

身體本來就虛弱,加上這一摔,更是雪上加霜。林夢夢用光了所有的力氣,趴在地上像一隻瀕臨死亡的小獸,有出氣沒進氣,人也陷入了半昏迷。

有車子駛過來,大概看到了她,停在路邊。車門拉開,車裏的人跑出來,去拉她。

“林夢夢?”

林夢夢努力睜眼想把人看清楚,那人已經將她抱起。不是熟悉的味道,所以不是裘連翊。

她掙了掙,“放開我!”

“你的情況很不好,要馬上上醫院!”那人道。

她不肯,“我不要去醫院,我不要孤零零一個人,我不要看病!”

“別怕,我會陪著你的。”

這聲音好溫和啊,像老爸的。林夢夢無著的心終於定下,不再掙紮,並把頭往那人懷裏拱了拱。老爸,會是你嗎?

她主動圈上了那人的腰,“我要回家。”

詹姆斯的身體狠狠繃了起來,他沒想到林夢夢會來圈自己,還是以如此依戀的姿勢。她的依戀激發出了他沉在心底的柔軟,掌壓在她背上,將她更往懷裏壓去。

她的身體很輕,跟羽毛差不多,她的呼吸淺淺的,表明了她的虛弱。她的小臉尖細蒼白,沾了草屑泥土 ,十分狼狽。

她這樣子,就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他抿緊了唇。

“候爺,要去醫院嗎?”前麵的司機問。

詹姆斯再看了她一眼,“回家。”

他給管家打了個電話,讓家庭醫生在家裏待命,掛斷電話不忘催促司機,“快一點!”

裘連翊一大早就出了門,先在辦公室整理了一些必要文件,主持招開了一個緊急會議,專門應對羅索的叛變。會議結束,時間已經不早。他攤開行程,接下來要去拜訪幾位在眾議院有著舉足輕重地位的人物。行程,並沒有讓助理擬定,全掌握在他一人手上。

搞政治跟經商不一樣,稍有差遲就會滿盤皆輸,而身邊就算最可信的人都要留幾分心。

敲門聲響起,助理捧著電話走進來,“老板,您的電話。”

裘連翊看了眼,是方管家的。

“老板,海樂兒小姐已經搬過來了,晚上需要準備您的飯菜嗎?”

方管家這意思明確,自然是問他會不會陪海樂兒共進晚餐。

裘連翊的眉頭擰在了一起,表情一時不好起來,“誰讓她搬過來的?”

“夫人親自安排的。”方管家如實回應。

他沒有再說什麽,掛斷了電話。片刻,伸指在座機上按了鍵,“馬上備車!”

五分鍾後,他出現在地下車庫。身上披著黑色大衣,因為長腿邁得又快又大,衣服在背後**起,就像出征的將軍。阿榮跑過來,恭敬地為他拉開了車門,腰自然呈四十五度直立。

在裘連擁有強大的氣場,總能讓人自然地升起一股敬畏,就連身為保鏢的阿榮都不例外。

“去哪兒。”阿榮上了駕駛位,問。

裘連翊目光擰成了團,“醫院!”

醫院裏,薩克森的情況並不樂觀,他還沒有醒來。裘尚偵在那裏發脾氣,“不是全世界頂尖的醫生嗎?怎麽連個人都救不醒?跟外麵那些江湖赤腳醫生有什麽區別!虧得伯爵每年投這麽多錢在這裏,太讓人失望了!”

院長和主治醫生都在,被她罵得隻能一個勁兒地抹腦門子上的汗。

“我們正在全力排查伯爵未醒的原因,會在最短時間內找到並解決的。”院長上前一步,恭敬匯報。裘尚偵這一發火,周邊的醫護人員大氣都不敢出。

“全力排查原因?排查多久了,怎麽還是這樣!”

院長張了張嘴,最終沒有說什麽。薩克森的手術本就承擔了極大的風險,而且過程中的各種問題再所難免,並不是他們醫生能控製的。但這些,又不能說給裘尚偵聽。

裘連翊大步走來,穩健的步伐別有一種頂天立地的霸氣,將這裏的人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他直朝著裘尚偵走來,顯然有事。裘尚偵這才冷瞪院長一眼,“密切關注著伯爵的病情,不能出一丁點兒差池,你們退下吧。”

院長抹汗和醫生退出去,裘連翊已經落在近前。

“為什麽事先不通過我就讓海樂兒住進家裏去?”裘連翊出了聲,雖然語氣裏聽不出喜怒,但這話絕對是質問。

“你也看到了,你叔叔遲遲未醒,現在一切都不利於我們。如果你叔叔醒不來,擔當大任的將是你,你擁有了他養子的身份顯然是不夠的,還需要更強有力的靠山。本傑明一家就是我們現在的靠山,我們已經輸不起了。”

他的遲遲不表態讓她不爽,索性自作主張,把事情往前推一步。

“我已經代替你向海樂兒提出了交往的要求,海樂兒很開心,看得出來,本傑明夫妻也願意看到這個結果。既然皆大歡喜,就好好把握。”

她說得理所當然,半點都沒有左右了別人事情的自覺。

裘連翊的臉狠狠一扯,繃了起來。他沒有說話,但強大的氣場將空氣都凝固起來,氣壓一時低得疹人!

雖然是自己的兒子,裘尚偵對他還是有幾份忌憚的,這會兒不得不提醒,“我們現在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你要想清楚了,千萬不要做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事。海樂兒是本傑明的掌上明珠,隻要她和你在一起,本傑明就會全力幫助你。相反,如果你拋棄她,你叔叔經營了幾十年的事業就會完蛋!孰輕孰重,你自己掂量著來。”

空氣,沉得壓抑。

裘連翊雖然眉宇間全是反對,但到底沒有再吭聲。他是經曆過風風雨雨、見過大世麵的人,自然不會像普通人那樣跟自己的母親鬧。

裘尚偵滿意地點頭,“晚上早點回去陪陪海樂兒,把她哄開心了。”說完,踩著高跟鞋離去。

手機,響起來。

裘連翊取出,看到的是來自酒店的號碼。

“老板,不好了,林夢夢小姐不見了!”電話那頭,傳來的是護士驚顫的聲音。裘連翊的指一抖,整張臉跟著沉了下去!掛斷電話,他大步往外就走,步子邁得又快又急!

“老板!”阿榮剛好走來,差點和他撞在一起。他伸臂直接將阿榮甩開,繼續往前大步走。

阿榮對著他的背出聲,“您今天的行程……”

“全部取消!”

裘連翊一路狂飆,半個小時的車程他隻用了十五分鍾就完成。回到酒店,護士把林夢夢走丟的事情又說了一遍,“林夢夢小姐應該是九點鍾出門的,我以為她隻是在樓下隨便走走,隻是現在都還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