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睡了嗎?”他問,擰了擰眉。

她大概沒想到他會突然出來,一時不知道怎麽答,支吾了好一會兒才把手裏的盤子舉起來,“喝不喝水?”

裘連翊接過杯子卻並沒有喝,而是看向她,“到底怎麽了?”

“我……”林夢夢向來好眠,剛剛卻做了一個夢,夢到裘連翊真的去做了壞事,被抓了。她是給嚇醒的,醒來後越想越覺得不安,這才下樓。她本想借著送水再探探他,卻始終不知道如何開口,已經在外麵踟躕好久。

“裘連翊,你以前是怎樣的一個人?”被他這麽一問,她心急,胡亂地提出了問題。

裘連翊聽到她這問話,表情再度沉了下去。

她的問話有問題嗎?

林夢夢撓撓腦袋,理不出問題到底出在哪兒。

“時間太久,都忘了自己是怎樣一個人了。”他很快恢複表情,淡淡回應,並不想多談。

“還不想睡?”他順手取走了她手裏的盤子,隨意放在桌上。林夢夢還未來得及表態,身體已然一輕,被抱了起來。

“既然不想睡,做點促進睡眠的事情……”

林夢夢滿腦子的問題在他一吻之後消失得無影無蹤,最後隻剩下淺淺的喘息聲,縈繞在書房裏……

醒來時,林夢夢發現自己睡在了臥室的**,裘連翊又離開了。他就像一頭不知疲倦的獸,每天隻需要休息極少的時間就滿血複活。林夢夢在感歎的同時又難免想起昨晚的夢,詹姆斯的話,以及裘尚偵給的那張紙。

她想知道紙上寫的是什麽內容。

林夢夢去了書房,在他的辦公桌翻了起來,一個抽屜都沒有放過。她並沒有翻到什麽有價值的東西,卻在抽屜的最底層看到了一張照片。照片是紅底,三寸照,小小的一點,裏麵一個女孩唇紅齒白,笑得十分燦爛。

那個女孩,也很美。

這應該是從什麽證件上撕下來的,女孩的臉上還染著些些稚氣。照片的四個角顏色已經模糊,顯然經常被人看。

書房隻有裘連翊在用,照片自然是他的。這個漂亮女孩到底是誰?是他曾經的最愛嗎?

還沒理透,就聽到外麵有響動,她急匆匆將照片放回原處,走了出去。

裘尚貞不知何時到來,抿著一副烈火紅焰,繃著身體坐在沙發上,雙手抱臂,姿態高調。

方管家低頭彎身,恭敬地匯報著什麽。

林夢夢本欲退開,想了想,反倒走過去。方管家匯報完畢,轉頭看到她,朝她使眼色,示意她避著裘尚偵。雖然知道他是好意,林夢夢並沒有避開,停在她麵前,“我想和您聊聊。”

裘尚偵隻撇了她一眼,那個高傲,仿佛她隻是一隻碗一隻碟,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您是不是在逼裘連翊做什麽見不得光的事?”忽略掉她的輕視,林夢夢問出了心中的話。

裘尚偵紅唇一撇,撇出一抹冷笑,“逼?你覺得翊是一個能被人逼的人嗎?”

自然不是。

林夢夢沉默下去。

裘尚偵起身,抬腿就走,視她為無物。

林夢夢握了握拳頭,“不管是逼還是勸,亦或是用別的方法,請別讓他做違法的事。”

裘尚偵本是走出去幾步的,聽到她這話又停了下來,半回頭依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什麽叫做違法?林夢夢,你是太幼稚了還是太蠢?做我們這一行的隻有失敗了才叫違法,明白嗎?”

裘尚偵平日裏是不屑跟林夢夢說話的。裘連翊一直護著她,讓裘尚偵十分不爽,有意要說些打擊她的話來。

“不明白。”林夢夢硬了硬頭皮,與裘尚偵對抗起來,“您大概是要告訴我勝者為王敗者寇,但裘連翊是您的兒子,您真的放心他去做違法的事?”

“所以說,你根本不適合我的兒子!”裘尚偵尖銳地回應,唇紅得像火,幾乎能灼破林夢夢的心髒,“這些個政客們,表麵風光,背後誰不是兩手沾血?你連這都接受不了,怎麽能成為翊的幫手?”

這哪裏是幫手,分明是幫凶!林夢夢完全沒想到裘尚偵會如此理直氣壯地說出這一番話來,表情都僵了,“總之,裘連翊不能成為壞人!”

“看來,他是怎樣的人,你一點都不清楚!”裘尚偵看她的目光越發輕蔑,已經有了不耐,是不屑和她談下去的意思。

林夢夢心一緊,低問,“他是怎樣的人?”

“暗殺,劫持,放火,焚屍滅跡,隻要需要,什麽都會做!”裘尚偵並不隱瞞,一一道出。

林夢夢的臉跟著變得煞白。這分明就是殺手啊!

“不可能!裘連翊怎麽會做這種事!”

“你沒發現他的身手極好嗎?他能在九百米以外裸眼射中一個人,沒有專業的訓練是做不到的。”

九百米……就算用專業儀器輔助都未必成功。

“看來,他什麽都瞞了你!”

林夢夢拽緊自己的指,目光胡亂地描著,“不會的,他不會做這種事的。那時他身邊不是有最愛的人嗎?她不會允許他這麽做!”

裘尚偵原本是要離開的,聽到她這話再次停下,眼睛眯了眯,唇綻得十分妖豔,“他所做的那些事,全都是為了最愛的那個人。那時候的他,可真是單純又可愛。”

她笑了起來,笑容十分詭異。這笑激得林夢夢一陣哆嗦,“為什麽讓他做那些事?你不是他母親嗎?為什麽眼睜睜地看著他做那些事都不阻止?”

裘尚偵突然抬步,根本不回答她的話。屋裏,隻剩下她一個人瑟瑟發抖。照片裏的那個小女孩真的是他的最愛嗎?她看起來那麽善良,怎麽能讓裘連翊做那樣的事?

林夢夢一個人在陽台上坐了好久好久,她再也不覺得這個地方美,反而感覺像是地獄。一個地方表麵再美,內部血水橫流,充斥著陰謀和傷害,便不算好地方。

她要離開這裏!

腦子裏亂亂的,她起身下了樓。

“少夫人,去哪兒?”管家迎過來。

她沒有理,迅速越過管家衝出了大門。一路狂跑,似乎隻有這樣,才能把心頭的壓抑減輕。她一口氣跑到了機票*點,買了一張機票。買完機票整個人都軟了下來,思緒也清晰起來。她真的要一個人走嗎?拋下裘連翊不管不顧?

此刻,她對裘連翊是一種複雜的感覺,覺得他極為陌生,陌生到她都不認識了。但讓他留下繼續做不能做的事,又不願意!

最後,她決定再去買一張票,然後勸他離開!

已經過了公路,重新買票的話勢必走回去。綠燈還亮著,走回去還有時間。她跳下馬路,大步朝那邊走。

“把她幹掉,要幹脆點!”

路邊,一輛白色轎車停在那裏,並不顯眼。車裏的人戴了墨鏡和口罩,看不清麵目。此時,他聽到的就是這樣的命令。

“是。”他低應一聲,啟動車子,快速開出去……

林夢夢走得急,完全不防綠燈時還會有車衝過來。而那車開得極快,直直朝她撞擊!她嚇得失了神,站在路中間連躲都忘記……

呯!

一陣悶疼湧來,她被推出去摔在了地上。一口血水吐出來,她捂著肚子抬頭,看到那輛車推著一台三輪車遠去,如果不是那台三輪車,她會更慘!

“感覺怎麽樣?”麵前露出一張女性的臉,十分漂亮。林夢夢的思緒越來越模糊,一翻眼,暈了過去。

……

“病人的腹部遭到重創,引起內出血,手術雖然很成功,但肚子裏的孩子可能……”醫院裏,醫生不無遺憾地開口。

裘連翊臉上顯露的是震驚和不敢置信,他低頭去看**蒼白憔悴的林夢夢,完全沒想到她已經懷孕。

一個還未被知曉的生命就這樣流逝了!

“病人的子宮受了一定傷害,不過好好休養還是可能恢複生育功能的。”

醫生的這些話進入裘連翊的耳裏,他隻覺得一陣陣心涼,一陣陣心疼。是他忽略了她,才讓她變成這個樣子。

他走過去,握住了她的手,隱忍著無法發泄的情緒。不常表露心情的臉上,此時濃眉縮緊,擰滿了疼痛!

“老板。”方管家走過來,彎身在他身後。

他沒有回頭,“事情查得怎麽樣?”

“從現場的監控來看,不像是單純的意外。以當時的情形,車子若要閃避,完全可以避開少夫人。”

裘連翊的眉擰得更緊,寒氣畢顯,“去查,查清楚是誰幹的!”

“是!”管家應聲,既而又道,“少夫人被撞時有人推過去了一輛三輪車,才沒讓少夫人傷得更重,我查了監控,找到了那個人。”

“給他一筆感謝費。”林夢夢的受傷和流產令他心煩意亂,沒有心情管這事。

管家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應了聲“是”轉身走出去。

林夢夢是在半夜醒過來的, 她覺得肚子沉得厲害,腿以下好像不是自己的,完全使不上力氣。屋裏還亮著燈,沒有人,牆壁白花花的,刺得人眼睛發痛。她一時沒有理清自己在什麽地方,四處搜尋著。

這裏似乎是套房,門微啟,外麵還有一間。有人在說話。

“監控已經查過了,那是一輛套牌車,車子的真正主人根本沒有開車去過那個地方。”

“凶手本人呢?以你的能力,不會連個人都找不到吧。”這聲音又沉又冷,字字入耳,可不是裘連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