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找是找到了。”

外麵的裘連翊和管家並沒有意識到林夢夢的醒來,低低地聊著。管家說到這話時,表情僵得極為難看,“我們是在河裏找到肇事者和他的車的,肇事者已經……死了。”

“死了?”裘連翊重複,一張臉隱在陰影裏,格外地沉!他的眼裏閃出極為幽暗的光芒,“不要告訴我,他是不小心把車開進去的。”

管家將頭垂得更低,“雖然沒有留下什麽痕跡,但應該是人為造成的。對方估計是有意設計少夫人的,事沒成便準備殺人滅口。”

“你覺得這事會是誰做的?”嘴上問,他眼底的光芒黑沉沉地亮著,像一顆黑翟石!

管家沒敢亂答,想了片刻才出聲,“我會繼續查下去的。”

裘連翊沒有再說什麽,隻低低“嗯”了一聲,轉身走向室內。

林夢夢聽到他們的對話,慢慢將自己發生的事情想了起來。在聽了裘尚偵的那些話後,她打算買機票勸裘連翊離開,卻在過馬路時被車撞了……

撞車的人死去,卻極有可能是殺人滅口!

身上無端滾起了冷汗,這種隻可能出現在大片裏的情節怎麽會進入她的世界?她呆的到底是個什麽地方?

“醒了?”裘連翊走進來,看到她睜眼,略為意外地挑高了眉宇。他的聲音低低沉沉的,透著一股柔軟。幾步走過來,要握她的手,“感覺怎麽樣?”

林夢夢一縮指,退回去,沒讓他握上。

“不清楚。”她答,眼睛始終沒有和他相對。裘連翊意外於她的疏遠,卻也隻沉默了片刻,既而為她蓋被子,“想不想吃什麽?我讓人送過來。”

她搖頭,這會兒身體都不是自己的,怎麽會餓?

“我傷到哪兒了?”

裘連翊斂了一下眸子,“隻是被撞了一下,沒有什麽大問題,休息幾天就好。”

真是這樣的嗎?為什麽她會覺得像被人抽了筋似的,根本使不出力氣來?她沉了一張小臉,隻在心裏想。

她的臉還是白白的,頰角有擦傷的痕跡,大眼沒精打采地閃了閃,被下的身子也顯得極為單薄。裘連翊感覺一陣心疼,伸指過來為她捋去掉下的長發。她又是一偏臉,避開了他。

“夢夢?”裘連翊終於意識到她這是有意避著自己,低呼出聲。

林夢夢迅速轉了臉,“我累了,想休息。”她的聲音啞啞的,小臉一半落在被子裏,就剩下一點點,惹人生憐。他沒有再說什麽,點點頭,幫她把燈調暗了些,“我就在外麵,晚上有什麽事叫一聲。”

他轉身走出去,林夢夢的臉一點點抬起,目光落在他的背部,久久無法移動。他的背修長寬厚,邁出的步子沉穩有力,怎麽看都無法與冷血無情的殺手聯係在一起。他真的做過那些事嗎?

她一直對自己的讀心能力充滿信心,此刻卻懷疑起來。是不是她錯讀了裘尚偵的思想,才會把她的謊言當真?

一定是的,否則怎麽會連裘連翊的那個曾經最愛是誰都沒有讀出來。

林夢夢的心亂騰騰的,怎麽都無法入眠。在**呆久了,覺得口幹難忍。她吃力地支持起自己,取過床頭的杯子想要去倒水喝。才滑下床,身體就一軟,跌了下去,杯子打在地板上,激起一陣響聲。

門被極快地推開,裘連翊出現在眼前。他第一時間將她抱起,放在**,快速檢查她的身體,“有沒有摔到哪裏?”

他眼裏的在乎一清二楚地展露,林夢夢並沒有摔傷哪裏,隻呆呆地看著他。眼前的男人,柔情與骨子裏的霸氣交織著,在她眼裏形成了一個綜合矛盾體。

“想喝水?”

檢查完畢,意識到她並沒有損傷,他轉了臉,去看地上的杯子。並未等她回答,重新為她蓋好被子後拾起地上的杯子大步走出去。片刻回來,杯子裏已裝了水。他遞過來,直接遞到她唇邊,“喝吧。”

她機械地張嘴,溫熱的水進入唇間,滾入胃間,暖暖的。她就著他的手再喝了幾大口,像是渴壞了。裘連翊看她這樣子,笑了起來,“慢慢喝,沒人跟你搶。”他的另一隻手落在她發頂,一下一下地撫著,像是撫小狗,但力度柔軟,滿掌的寵。

等她喝完,他才撤手回去,卻給林夢夢突然握住。

“裘連翊!”她抬頭,仰視著他,因為受傷,臉顯得尖而小,眼睛便格外地大,“以前的你到底是什麽樣子的?可以告訴我嗎?”

裘連翊愣一下,低頭看她,眉頭微微擰著。

“你真的什麽都幹嗎?殺人、放火、走私、販毒?”

“誰告訴你這些的?”他出了聲,目光一次幽暗,甚至不再看她。

林夢夢沒答,固執地搖他的掌,“告訴我實情。”

“……”

他沉默。

林夢夢的指突然落了下去,“不會……是真的吧。”

裘連翊輕輕將她的手拉開,為她拉起被子,蓋好,掖上。他的每一個動作都不緊不慢,無比細致。

她捕捉著他的表情,目光牢牢地定在他臉上,不肯散開。

他終於收了手,卻沒有離開,手落在被麵上,“我曾經跟你說過,過去的我是不可想象的。”

他這算是變相地承認。

林夢夢隻聽得心底哐當一聲,跌入穀底。

“這樣的我是不是給你的落差太大?”他問。

她不知道回答什麽,抿著唇沉默。

他的手在被麵上拍了幾拍,“林夢夢,不管我以前是什麽人,對你從來沒有過惡意。或許你無法接受,但不管心裏有怎樣的想法,都要先養好身體。我讓護士給你換藥,好好休息。”

他離去,沒多久護士就來了。在給她換了點滴的藥瓶後又注射了不知道什麽藥。林夢夢原本以為自己會徹夜難眠的,卻隻在片刻之後閉上眼,沉睡過去。

第二天醒來時,早已過了中午。太陽斜斜地射進來,落在窗邊,在那裏撒下一片光暈。裘連翊不知所蹤,麵前的護士也換了個人。

她的身體依然虛弱,隻要動一下,肚子就會疼痛,連下床走動都做不到。

“我到底傷到了哪兒?”她問。

護士搖頭,“對不起,我也是才調過來的,還不太清楚。”

她的確什麽都不知道。

“昨晚那個護士呢?”

護士依然搖頭,“之前照顧您的護士我沒見過,所以不清楚。”

護士之間調來調去也屬正常,她沒有再問下去。

“你不是護士嗎?給我開的藥都是治什麽的應該看得出來吧。”她問,肚子一動就痛,腳上也沒力氣,她擔心自己被撞壞了下半身。

護士還是搖頭,“藥都是配好了送過來的,我隻負責給您用藥。”護士的一問三不知讓林夢夢無奈。

似乎看出了她的擔憂,護士再次開了口,“不用擔心,醫生說了,頂多一個星期您就可以出院。”

“是嗎?為什麽我的腳會沒有力氣?”

“這是撞傷後的正常反應,腿上的力氣慢慢會恢複的。”

她的安慰讓林夢夢樂觀起來,便不再糾結。

護士很熱情,不僅負責藥水和一日三餐,更像個知心大姐,不停地和她聊天,逗她說話。林夢夢心裏一直想著和裘連翊昨晚的對話,聊得並不用心,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心思重重。

“少夫人。”管家的聲音響起。

林夢夢轉頭,隻看到他一個人。裘連翊沒來!一股莫名的失落感湧上來,她的臉蒼白了一度。

管家走過來,將保溫杯放在了桌上,“我讓家裏的廚師給您做了點湯。”

林夢夢看著保溫杯發呆。這個保溫杯是她特意去超市買的,原本準備用來給裘連翊送午餐。

一次都還沒有送過,因為他太忙,幾乎腳不沾地又去向不定。

她突然懷念起在國內的日子,知道他在哪兒,可以隨時去看他,還可以和他呆在一個辦公室裏。他工作,她寫小說兼做點壞事。他次次被她的調皮搗蛋弄得哭笑不得,卻沒有真正懲罰過她。

那時候,很快樂。

“方管家,你來不僅僅隻是給我送湯的吧。”

方管家放下保溫杯卻久久不讓人盛湯,滿心沉重,林夢夢回過神來已經讀到,直接問出。

方管家尷尬地滯了一下,最後垂首,“是的,少夫人,我還有別的事想跟您說。”

“說吧。”他這副沉重的樣子,顯然不是什麽好話。

“我希望您離開老板。”

方管家的話讓林夢夢定在那裏,連表情都蒼白起來。

“老板不是普通人,注定要經曆大風大浪,做平常人所不能做的事。少夫人的存在隻會讓他束手束腳,分散注意力,最終影響他的前程。”管家的話直白而直接。

林夢夢捏實了自己的指,“他不是……要離開這裏的嗎?”

“並不是他想離開就離得開的。進入這個圈子可以得到很多,但也注定要失去很多,太多的事情由不得自己做主。我這樣說,少夫人能明白嗎?”

默默地點頭,不管明不明白,似乎這一切已成既定事實。她的心涼著,感覺正在被冰浸著,難受至極。

“少夫人什麽時候走,我會派人送您離開。”管家道。

林夢夢沒表態,依然在捏指頭,好一會兒才抬起一對無神的大眼,“管家,你所說的平常所不能做的事是不是包括殺人放火販毒走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