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突兀的聲音響起,就在背後。管家完全沒想到會撞到這一幕,出了聲才看到畫麵,登時蒙在了那裏。這個地方屬於拐角地帶,必須走到近前才能看到人,所以怪不得他。

裘連翊狠狠瞪他一眼,幾乎要吃人。

“對不起。”他急往後退,轉身走出去。

林夢夢已然清醒,一個扭身從桌上滾下去,差點跌在地上。裘連翊快速抱了她一把,她才站穩。叭一下子拍開他的臂,紅著臉跑遠!

地麵上,掉了許多粉色票子,是剛剛兩人動情是掃下去的。背後,傳來呯的關門聲,林夢夢跑進了客房,鎖了門。

裘連翊看了一眼客房的方向,錢也懶得去撿,起身下了樓。

管家立在樓下,看到他,依然尷尬著,不知道是該道歉還是該閉嘴,當成什麽事都沒看到。

“什麽事?”裘連翊出聲,語氣很不好。

管家硬了硬頭皮,停了兩三秒才記起自己上去的原因,“客人來了。”

聽到這話,他略沉吟了一下才出聲,“備車!”

某密室裏,戴著安全帽的人遞了一個黑色小袋給他,“這是您需要的東西。”

裘連翊打開盒子,裏麵露出的是十個橢圓形的東西,上麵有著複雜的紋路,一看就是人的指紋。

“都是按照您畫上提供的指紋拓的,吻合度百分之百。”

他輕輕“嗯”了一聲,將東西重新包好,站起,“辛苦了。”

兩人沒有多談,男人轉身走出去,也不避諱什麽。因為穿著太過普通,別人頂多以為他是個建築工人。在這一帶,這樣的人成千上萬,根本不值人得懷疑。

裘連翊的目光凝在袋子上,看了好一會兒才抬步,從另一處離開,手裏,拎了一幅畫。畫裏,女孩站在向日葵前,生氣勃勃。

林夢夢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敢下樓,昨天發生那件事後,她又羞又煩,對自己的沒有定力表達了強烈的鄙視。下樓時,她是一步一步探著走的,怕碰到裘連翊。

還好,一路無事,總算平安地抵達了客廳。

客廳裏,管家正在打釘子,在釘一幅畫。林夢夢走過去,對著那畫端詳。她沒有專門學過畫,隻是初中時一時興起,對簡筆畫感興趣過一段時間。也沒有多大造詣,能把人畫得大概像那麽回事。

她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麽門道,隻覺得畫裏的女孩特漂亮,有種飄飄然的感覺,忍不住多看幾眼。

畫的名字叫做向日葵地裏的女孩。

“管家,這是誰的畫啊。”她順口問。客廳裏一向沒有過多裝飾,突然多出這麽一幅畫來,自然好奇。

管家搖頭,“不太清楚,老板帶回來的,說是掛在廳裏。”

聽到是裘連翊帶回來的,林夢夢燦爛的小臉立刻陰下去,也不看畫了,扭頭就走。

管家看著她,無奈地歎口氣,少夫人這仇倒是記得蠻長的啊。

吃完早飯,林夢夢無事可做,胡亂地翻著手機玩。沒找到什麽好玩的,最後點入了八卦平台。裏麵關於裘連翊的圖片信息早就處理掉,但從後麵發的帖子裏可以看出,大家還是蠻懷念那些圖片的,這終究是他們可以整蠱自己老板的唯一方式啊。

林夢夢看著帖子,忍不住就笑起來,小腦袋瓜也跟著轉了轉。片刻,她關掉手機 ,從電腦裏調出以前存的照片……

管家大步走向廚房,查看飯菜的準備情況。裘連翊這段時間都在家裏吃飯,他不敢有半點馬虎。

“管家,管家!”一名傭人跑進來,見了鬼似地,慌慌張張。

管家瞪她一眼,“慌慌張張,成什麽提統!”

傭人立時垂了頭,沒敢作聲。管家在這個家向當有威嚴,除了兩個主子,其他人無不對他又敬又怕。

“什麽事?”看著傭人站定,他才問。

傭人開了口,“您去看看客廳……那幅畫。”

“畫怎麽了?”管家沒太放在心上,但看傭人一幅欲言又止的樣子,還是抬步走了出去。此刻,畫前已經站了好幾個傭人,他們皆捂嘴輕笑,看到管家才迅速散開。

管家抬頭,在看到畫上的東西時,倒抽了一口氣。畫麵上,原本女孩的頭部位置,貼了個大大的腦袋,那腦袋一看就是打印的。畫是裱著的,即使貼了東西也不會有多大的影響,隻是……那畫上貼的是裘連翊的腦袋!

畫下麵標了畫名字的地方也出了一行打印字體,寫的是:向日葵裏的變態男!

管家狂猛地咳了起來,咳得背都彎了,臉上一陣陣冒紅,“還不快……快撕了!”

“老板!”傭人們還未來得及動手,裘連翊就從外走進來。大家都圍在這個位置,他自然看過來,在看到上麵的畫麵時,臉一時特別特別……黑!

管家沒想到裘連翊會這麽快回來,此時遮掩已經來不及,隻能抹著冷汗跟他打招呼。裘連翊沒有應,目光死死紮在那幅畫上。

“向日葵裏的變態男人?”他悠悠地念出這話,語氣格外格外……沉寒!管家隻敢在心時打著冷戰,都快被他冷死了!

裘連翊並沒有追問幹這事的人是誰,整個裘宅,敢於幹這事又有先例的,隻有林夢夢一個人。

“這……老板……”管家都不知道怎麽解釋了。兩人關係本來就出了問題,這……不是雪上加霜嗎?少夫人啊。他隻能在心裏感歎,冷汗一片片地滾,背都濕透了!

恰此時,林夢夢打著哈欠從樓上下來,眼睛還迷蒙著。

“管家,什麽時候吃飯。”她喊道,喊完才看到樓下那一圈人。而他們所站的位置——

林夢夢緩緩抬頭,臉跟著一點點失去顏色……那幅畫!

原本弄出來隻是想泄泄氣,同時為自己昨天下午的差點繳械投降找回一點麵子,還想著趕在裘連翊回來之前就撕掉。後來,她回去寫小說,順便睡了個午覺……就把這事給睡忘了!

唇瓣兒無助地咬在一起,頭皮跟著硬了起來,死定了!

“這事怎麽解釋?”裘連翊看她下來,沉冷出聲,每個字都像注了冰似地,落入耳膜裏都快冷死人!林夢夢已從他的語氣裏感覺到了他的怒火,知道自己完蛋了。

她馬上想起了,他們兩個還在鬧著冷戰。許他懲罰她,就不許她弄個畫兒解悶麽?這麽想著,林夢夢立時拉直了脊背,歪開身子抱臂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怎麽了?我這畫有問題嗎?向日葵地裏的變態男人,又沒點名,沒道姓的,礙著你什麽事了?”她甚至把一隻腿一抖一抖的,活像個太妹。

管家狠咳了一聲。照片都貼了上,跟點名道姓有區別嗎?

“都下去!”裘連翊對傭人們低聲發出命令。

傭人們雖然很想看好戲,但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一個個盡可能地屏住呼吸,退了出去。

“撕了吧。”

以為他要發布什麽命令嚴懲林夢夢,他卻隻吐出這三個字,扯著領帶走上樓。

管家掏了掏耳朵,就這樣?

林夢夢也愣了,自己幹了這麽出格的事,他不是該十分十分生氣,然後往死裏整她嗎?

裘連翊很快走到她麵前,她本能地縮了身子,以為他會打自己或怎樣。他隻是從她身側走過,半根指頭都沒有碰她的。

神馬情況?

林夢夢追隨了裘連翊的背影好久,才詢問般來看管家。管家搖了下頭,而後急急去清理牆上的東西。

沒多久,那幅畫就恢複了本來麵目。

管家從凳子下來,摸了一把自己的老骨頭,看著畫歎氣。畫能恢複,被戲弄了的心卻是很難恢複的啊。

晚飯時間,裘連翊下了樓。他的眉色比之前更冷了,看到林夢夢也沒有出聲,低頭吃飯。林夢夢雖然覺得在傭人麵前丟了他麵子不太好,但卻不肯認輸,也不說話,還專門選了離他最遠的地方坐。

裘連翊也沒讓她坐到身邊去,各吃各的,隻有碗盤偶爾發出的碰撞聲傳出來,讓人知道,有人在吃飯。

吃完飯,裘連翊進了書房,不知道忙些什麽。林夢夢坐在客廳裏看電視,撐著那一口氣沒有落下。

管家歎著氣走到她身邊,“少夫人,還是跟老板道個歉吧。年輕人鬧鬧也就算了,如果一直這麽下去,隻怕感情就淡了。”

林夢夢硬了硬脖子,卻也沒有吭聲。她也知道,今天的事做得有些過。

“我知道,少夫人一直計較著老板懲罰您的事。”管家一語道破。

“他罰我就罰我嘛,憑什麽牽及無辜!”林夢夢終於忍不住,出了聲。裘連翊罰她也不是第一次,她從來沒有像這次這樣反應激烈 。

坦白說,閔澤秋因為她而死成了她心裏一塊搬不去的石頭,雖然沒有顯露在表麵上,卻時時壓在心頭,自責又內疚。而後來,到達B國,又給裘連翊帶來了很多麻煩。她一直都很努力,努力地不讓自己再去牽連別的人。

這事,是她的底線。

管家再次歎了氣,“老板這麽做可謂用心良苦,少夫人都沒有體味出來嗎?他隻是想保護您,想您在遇到生死危難時,不要去管他,要照顧好自己。他打阿榮,懲罰您,自己又何嚐輕鬆過?要用這種極端的方式讓您懂得不要輕易拿生命開玩笑,他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