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夢夢眼巴巴地看著高姆奪路而逃,到了門口竟然轉過身來朝她做了個鬼臉……

原來地下黨都是這麽被出賣的啊。

“說!”裘連翊加重了語氣,絕對不善!

林夢夢低頭,看著自己的作品。都怪自己畫得太像了,畫裏裘連翊的臉還是個特寫,伸出長長的舌頭,眼淚橫流,偏偏還在旁邊寫了對白:“可憐的裘連翊終於犧牲在了林夢夢的大鍘刀下!”擴符:犧牲在古代指的是供祭祀用的純色全體牲畜。

咳咳咳咳咳……林夢夢咳得眼淚橫飛。

偏偏畫裏的林夢夢好不得意,拍手大笑,那麽紮眼!怕她死得不夠慘麽?

結果自然是,她被裘連翊直接拎進休息室,而後被與鼻子成正比的東西紮得差點支離破碎……

血淚史,罄竹難書啊!

重刑結束後,某人悠然地穿著衣服,姿態高端勝過帝王。

“林夢夢,想清楚了嗎?誰該送上鍘刀?”

“想清楚了,絕對想清楚了!”林夢夢隻差沒來一句:奴才對主子的忠誠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奴才誓死效忠主子!

不過,表情舉止也差不離了。

裘連翊滿意地點頭,留給她一副極為高大上的背影。

林夢夢直到幾個小時後才恢複元氣。她回到位置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高姆那混蛋揪到鍘刀下麵狠砍九九八十二刀,最後血流成河。高姆被砍下來的小腦袋在地上蹦個不停,不停地叫著:“饒命啊,饒命,小的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好解氣啊,有木有!

林夢夢直用了十張紙才畫完,畫完後終於找到了一點平衡感,去找了訂書機裝訂成冊,名字就叫:“謊話精加混蛋高姆的悲慘一生!”

林夢夢躲進廁所,狠笑了一通,直到笑夠才出來。才到門口,就聽到了高姆的鬼哭狼號:“畫的不是我嗎?林夢夢欺負我!老板要給我做主啊……”

他拿著畫作奔到了裘連翊麵前,那個委屈。林夢夢都要懷疑他是演戲的了。

裘連翊拾起畫冊,一頁一頁一翻,翻得那個慢啊。

自己戲弄了他的雙料博士……林夢夢微微膽寒起來,站在門口沒敢進。

好久,他才抬頭,吐出四個字來:“畫得不錯!”

Duang!

高姆的小破桶掉在了地板上。

林夢夢對著高姆用力舉拳,狠狠喊了一聲:“耶!”

……

晚上下班時,裘連翊沒叫司機,也沒讓保鏢跟,他親自開車,林夢夢被安排到了副駕駛位。

車到了通向山腰那條道時,突然停下。林夢夢不解地去看他:“車沒油了嗎?”

他卻看著前方:“林夢夢,對於你來說,人生應該是怎樣的?”

裘連翊還是第一次問她這麽深奧的問題。猜不透他的心思,她隻能按自己的想法答:“我對人生的理解很簡單啊,就是平平淡淡地過日子,每天開開心心的,和最愛的人一起生活,做最愛做的事,對得起養育自己的父母,不能虧欠別人也不能讓別人欺負。”

他轉回了臉,來看她,眸子沉得有些深,卻並沒有傷殺力。林夢夢還是覺得不安,“我……說錯什麽了嗎?”

好久,他才搖頭:“沒有。”伸手,將她攬在懷裏,林夢夢以為他又要對自己下手,他卻隻是抱著她。他的雙臂並不緊,溫和而禮節地抱著她,感覺不到半點曖昧之氣。林夢夢不由得把頭靠在了他的肩上,今晚的裘連翊,好像比以往都要沉重,卻真實了好多。

她輕輕回抱他。

好久,他在她的肩上拍了拍:“明天,去向高姆道個歉。”

鬆開她,轉身去開車,又恢複了一貫嚴謹深沉的樣子。林夢夢抱了抱自己的臂,她為什麽覺得他本身不是這個樣子的,好像是披了一層沉重的外衣,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

……

林夢夢第二天還是去找高姆道歉了,自己那麽畫他,確實挺過分的,而且裘連翊告訴她,高姆是一個很迷信的老頭,這麽畫他等於在詛咒他。

高姆一看到她就變了臉,跺腳罵了起來:“不要臉!王八蛋!咒你生兒子沒*!咒你男人性無能!”

呃……

罵她就算了,竟然連裘連翊和她未來的兒子都罵上了,林夢夢氣壞了,和高姆對罵了起來。

……

裘連翊趕到的時候,林夢夢和高姆已經被人拉開,兩人臉上都有傷痕,衣服也亂七八糟,顯然還幹上了。

一室的人都在腹誹,林夢夢覺得特麽無臉見人!

老板的老婆和高管打架……呃,想起來都丟人。她把頭垂得特別特別低,在裘連翊進來那一刻,把腦袋都縮了下去,恨不能全藏在衣服裏。

看到裘連翊過來,勸架的人紛紛退開,把空間留給了三個人。裘連翊瞪她一眼,轉身朝陽台走,林夢夢慢慢跟過去。

“林夢夢,你是來做什麽的?”裘連翊問出聲來,聲音沒有半絲波瀾,但林夢夢知道,他越是這樣,越是動了怒的。

她把腦袋耷拉到更低:“對不起。”

“原來你會說對不起,啊?”

他的話分明在提醒她,既然是去道歉的,就該好好說話。

林夢夢咬上了唇,她也想好好說話的,“可是高姆他……”

“不要把責任推在別人身上!林夢夢,道歉要擺低姿態,這是最起碼的要求,還要我教你嗎?”

眼淚,叭叭叭叭,就那麽掉了下來。林夢夢知道自己不對,可是聽到裘連翊的話,她無端地覺得委屈。

“出去!”他命令!

她沒動。

裘連翊叫了保鏢:“把她帶出去!”

“我自己走!”

她賭氣地出了門,兩名保鏢跟了出來。她沒肯走,站在門口不動,門頁微開,她看到裘連翊走向高姆,朝他鞠了個躬:“對不起,博士,請允許我代她道歉。雖然做錯事的是她,但我是她的丈夫……”

林夢夢好不容易才忍住的眼淚再次泛濫,她沒想到高高在上的裘連翊會向自己的員工認錯,還是因為她!

她捂著臉跑回了辦公室,躲進了休息室。

不知道哭了多久,背後傳來微微的開門聲,有人走進來。片刻,一隻大掌落在她肩頭:“還要哭多久?傷口不處理了?臉不要了?”

林夢夢抬頭,看到了裘連翊,他手裏握著一管藥膏。她越發忍不住眼淚,稀裏嘩啦地流,連哭邊對著他吼:“誰要你去道歉了?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你一個老板去跟員工道歉,讓別人怎麽想?讓我心裏怎麽好過!”

說完,又撲上去將他抱緊:“裘連翊,是我錯了,不該任性,不該不收斂脾氣!我不氣他罵我凶我,我氣的是,他竟然詛咒你……”

連她自己都想不通,在聽到高姆詛咒他時,她會那麽憤怒,那麽焦急,那麽惶恐,仿佛他真的會被詛咒到似的。

林夢夢的哭聲越發地大。

裘連翊的身體狠狠僵了一下,林夢夢的話讓他意外極了。僵過之後,便傳來一股莫名其妙的暖意,他動情地撫上了她的發:“我明白了,一切都過去了,別哭了,寶貝兒。”

林夢夢哭累了,便睡了過去。裘連翊為她蓋好被子,並沒有出去,而是轉身去了旁邊帶的小陽台,為自己點燃了一根煙。

煙霧杳杳,很快遮住了他的視線,越發顯得目光深幽無底。從這個角度,可以看到林夢夢的臉,他想起的卻是母親裘尚貞。有一回,他和幾個小孩打了架,小孩子不服氣,找來大人幫忙。大人都是社會上混的,往死裏打他,裘尚貞看到後,拚死似地撲過來保護他。她一個女人對抗四個男人,結果自然是被打得鼻青臉腫。他反身要去護她,她卻把他死壓在身上,不讓任何人打到……

“他是我兒子,誰打他就是跟我過不去,就是要我的命!”

那天進警局時,母親對著所有人吼出這句話,他拚命地哭。雖然隻有幾歲,他早就不會輕易流淚了,那天哭,是因為母親太偉大了。

這樣的事情似乎發生過很多,但已經遙遠得連記憶都模糊。八歲之後,母親對他突然變了樣,再不親近了。

如果不是林夢夢提醒,他都快忘了還有過這樣的往事,都不知道被人保護是什麽感覺了。

……

林夢夢捧著一杯咖啡進了書房,裘連翊如往常一樣,還在加班。她小心地把咖啡放在桌上,沒敢驚動他,也沒有離開。直到裘連翊抬頭,才雙掌合十跟他道歉:“裘連翊,我知道錯了,求你饒過我這一次好不好。”

她這軟軟的聲音一出來,裘連翊的整個心都跟著軟了下來,再加上他本就沒有再追究的打算,便點了一下頭:“我原諒你了。”

林夢夢糾結的小臉終於散開,“真的嗎?裘連翊,你真的不生氣了啊。”

他低頭看文件,看似不情願,還是再點了頭。

林夢夢覺得開心極了,簡直是雨過天晴,撥雲見月啊。不敢再打擾他,說一聲:“我陪你加班!”自己退到了窗口。

陪人加班是相當無聊的事,她沒有帶手機來,不能玩遊戲也不能聊天。好在窗口是敞開的,她轉過身去看窗外的景色,遠處燈光杳杳,像無數的螢火蟲。她對著那些燈招手做口型,竟然也能玩得不亦樂乎。

裘連翊本是在用心工作的,但鼻端總會有意無意傳來她的清香,淡雅幹淨,惹得人心猿意馬。他索性放下手裏的東西朝她走過去,順手從背後將她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