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姐姐在這裏?”他問,聲音沉而冷,差點沒將林夢夢冷死。

她耷拉下腦袋,沒敢答。

“你姐姐生孩子了?問過她誰是孩子的爹了嗎?”

“沒……”林夢夢知道自己逃不過了,索性認錯,“我姐沒來,是我、我騙了你。”

“是我忽視了你,讓你寂寞空虛了,所以才到這種地方來找樂子?”裘連翊也不發火,繼續追問,聲音依然平淡。隻有林夢夢知道,他越是平淡,代表著火氣越大。她氣都不敢喘,隻垂著腦袋搖頭。

“理由!”

裘連在車上,林夢夢站在車門口,背後還跟著幾個保鏢。她哪裏好意思當著保鏢把真話說出來,低低支吾著:“能、能不能……”嗓子眼顫得厲害,她眼巴巴地去看保鏢。

“說!”裘連翊猛然一聲吼!

林夢夢嚇得身體都彈了起來,看到他已經露出凶相,眼眶就那麽紅了起來。

裘連翊雖然總拿她開玩笑,卻也寵著她,愛著她,把她捧在掌心裏跟個寶似地疼。今天他驀然發這麽大的火,她哪裏受得住,眼睛已經脹開,隻差沒流下眼淚來。

背後,保鏢們腹誹紛紛,都罵她不守婦道。麵前,裘連翊冷臉相對,半點不肯給她麵子,是不說出來就不回去的架式。

林夢夢終於被逼急了,就那麽吼了出來:“我去學藝不行啊!”

背後,響起了古怪的咳聲,保鏢們憋紅了臉。林夢夢這會兒卻哇地哭了起來,邊哭邊喊:“我又沒有做什麽對不起你的事,你不是要我主動嗎?我又不知道怎麽主動,隻能問他們,唔唔唔……還嫌棄我,還罵我……”

這一刻,林夢夢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比小白菜還可憐,比喜兒還悲慘,哭聲越發地大。

裘連翊瞪一眼背後暗笑的保鏢,轉臉來看林夢夢,她的解釋讓他滿肚子的怒火就那麽落了下去,既而變得柔軟。他拍了拍身側:“上車吧,有什麽回去再說。”

林夢夢火到了,就是不肯上車。

他來拉她,她扭開,不準他碰,裘連翊不得不下車,把她抱上車。

林夢夢到了車上,還在哭,就是不肯停止。

偶爾哭哭可以調節氣氛,這麽哭下去,就是噪音了。裘連翊被她哭得頭都大了,不由得壓唇在她耳邊警告:“再哭我現在就要了你!”

哭聲,戛然而止,連啜泣聲都沒有了。林夢夢還真怕他說到做到,在車上當著保鏢的麵把她給辦了。

裘連翊無奈地扯了扯唇,懷裏的人兒眼淚鼻涕橫流分明就是個委屈的孩子,他哪裏提得起那個興致。

回到家,林夢夢乖乖地跟著裘連翊進了臥室。教育自然是不會少的,她這種擅自甩開保鏢偷溜的行為是對自己生命的不負責任。

林夢夢認錯態度良好,表示以後不會再犯。裘連翊也表示不再追究,讓她自己去洗臉。林夢夢把臉上的髒汙洗幹淨,出來時,已經清清爽爽,臉上還沾著水滴,簡直就是一朵出水芙蓉。水滴往下滑,滴在頸上,沒入衣底……

裘連翊的喉嚨緊了緊,身體跟著僵了起來。他沒有讓林夢夢看出來,而是一本正經地出聲:“不是說去學習了嗎?都學到什麽了?”

林夢夢沒好意思講,不肯出聲。

裘連翊逼了她一下,才支支吾吾開口:“就、就、就是、他、他們說也、也、也可以、用嘴……”

“不錯。”裘連翊點頭,林夢夢以為自己得到解放,哪知他加了一句:“現在試試。”

“……”

林夢夢給拉了下去,伏在他的身前。

一分鍾後……

“林夢夢,我沒給你飯吃嗎?”

兩分鍾後……

“林夢夢,你打算讓我斷子絕孫了?”

三分鍾後。

裘連翊把林夢夢拉了起來:“林夢夢,不合格,退貨!”

晚飯時,林夢夢邊吃東西吃思考自己被退貨的原因,她隨手拿起香腸,塞進嘴裏,咬一口,咬一口,再咬一口……

裘連翊看著她這副樣子,泛起一陣惡寒,感覺他在咬自己身上某類似於香腸的物件……

他拿走了她的香腸,丟回碗裏:“以後吃飯,桌上不準放香腸!”

林夢夢:“……”

管家:“……”

這可是他花了好大心思親手做的玉米香腸啊。

……

因為有傷,裘連翊連著幾天都沒有碰林夢夢。林夢夢那個爽啊,什麽主動啊,什麽賣身啊,見鬼去吧。她難得自由了幾天,興奮得跟隻出籠的小鳥似的,就差沒舉大旗歡呼了。

裘連翊雖然走路姿勢沒有變,也沒讓任何人看出來,但林夢夢還是知道,他疼得不輕。高興過後,又些不好意思了。僅管他生氣自己咬了他,卻每天晚上都會抱著她睡覺,還像以前那樣寵著她,疼著她。

她也想對他好。

隻是,不知道該怎麽辦。

她再去爬到網上請教癡人說癡。

癡人說癡很快回複回過:“你這個問題,我也不知道。”

“你是已婚女人,還是媽媽哎。”

“我是媽媽,卻沒已婚。”

癡人說癡的回複嚇了林夢夢一跳,好久才打出幾個字來:“……未婚媽媽?”

“嗯。”

得到肯定回答,反倒將林夢夢給驚住。她終於相信那句話:每個人都並非表麵那般好,沒有揭開,一切完美,揭開,各有各的痛。

她以為像癡人說癡那樣性格的人,必定是無憂無慮的直爽北方女漢子,這兩天她給自己的信息簡直顛覆了先前所有的設想。

其實想來,也沒有什麽好驚訝的。她在外人麵前不是也樂觀無憂嗎?可現實卻是:身陷囫圇,母親不知所蹤。

好一會兒她才平靜下來,試探著問:“孩子的爸爸呢?他不負責嗎?”

“他不知道孩子的存在。”

“……”

“為什麽?”林夢夢明知道不應該問,卻還是問下去。

癡人說癡發了一條語音信息:“或許寫小說的都有那麽一種精神潔癖,自己不是唯一,寧肯不要。”

這話的意思是,那個男人愛的不止她一個人?

“這種男人太壞了。”

“不是他壞,是我自己太傻。其實,他從來就沒有愛過我,連孩子都是我設計的他,他甚至不知道我和他發生過關係。”

“……”對於這樣的事情,林夢夢沒辦法想象,“為什麽不試著告訴他呢?或許會看在孩子的份上愛上呢?很多人都是先結婚後戀愛的啊。”

“如果連當擋箭牌的資格都沒有,又何必再試?”

癡人說癡告訴林夢夢,男人有一個深愛的女人,卻因為一些原因必須分開。他寧願不見那個女孩,也不肯讓她去做擋箭牌把那個女孩子擋回去。

林夢夢終於沉默。

其實對於愛情,她和癡人說癡是一樣的,愛,必深愛。

隻不過,她遇到的那個人也是愛著她的,雖然沒有說出來,她卻感覺得出來,癡人說癡卻沒有。

但,並不能說她比癡人說癡幸運,可能更可悲。她不敢想象找到32號計劃案之後的事,隻覺得呼吸都不暢快起來。

“感覺秋斂異在現實中有那麽一位,對吧。”癡人說癡又發了一條信息過來,“看得出來,那人對你挺好的,夢夢澤澤,要好好把握。”

林夢夢的指放在鍵盤上,卻半天都不知道怎麽回複。她沒辦法告訴癡人說癡自己現在的處境,卻後卻發了一句:“我給你孩子買幾套衣服吧。”

“你覺得我很窮?想可憐我?”

“哪裏……我隻是喜歡孩子。”她確實是那麽想的,單親媽媽靠寫小說養孩子,該多難哪。但考慮到癡人說癡的自尊,她違心地撒了謊。

“放心吧,我雖然是單親媽媽,但我們家的條件非常好,養活一個孩子還是沒問題的。”

林夢夢又放心了不少,至少孩子不用跟著受苦了。

“不過說實話,做單親媽媽這種事,還真需要條件,如果條件不好,千萬別犯傻。養大個孩子太操心了。”

癡人說癡補充了一句,明明跟她無關,她卻覺得遍體生寒。她率先結束了話題。

林夢夢提前離開了公司,在外麵晃了好久才回家。回到臥室,看到裘連翊歪在小客廳的沙發上看雜誌,懶懶的不想理人的樣子。他這幾天都是這樣的,大概疼壞了。

林夢夢走過去,半跪在他麵前:“還疼嗎?”

裘連翊沒有回應,低頭來看她。她從袋子裏拿出一個小藥瓶來:“這是我買的藥,他們說治牙咬傷有特效,要不我給你擦一點。”她的語氣裏帶了討好,低聲說話時,聲音軟軟的,格外容易浸入人的內心。

林夢夢捧著瓶子紅了臉,想的是剛剛自己進藥店問店員要咬傷那個地方的特效藥時,店員們怪異的目光。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軟軟地解釋。店裏的人都在腹誹,說她太狠心了。她聽了其實好委屈,自己是真的想好好學的,隻是好多事情沒辦法把握。

裘連翊原本對她也沒有太多的意見,隻是身體疼痛不怎麽想理人,此刻看到她軟著聲討好自己的樣子,一顆心都跟著軟了起來。搖頭道,“我已經沒事了,不用擦藥。”

“那讓我給你吹吹吧。”她隻想能幫他做點什麽,讓他稍稍輕鬆一些,也讓自己的罪惡感減輕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