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完方才回頭準備給對方一個義勇不屈的表情,結果卻看到……裘連翊手裏拿著的搭帳篷的工具!

林夢夢頓時覺得血水又流了回去,一點點滲透皮膚,從頭到腳,紅了個透!她一頭紮進了沙子裏:“我是駝鳥,鳥語無忌,鳥語無忌!”

裘連翊神情古怪地看了她一會兒,轉身把架子攤開,工作起來。

“裘連翊,裘連翊!”林夢夢一分鍾後把頭從沙子裏拔出來,頭頂壓滿了沙,活像個瘋子,睜一隻單眼可憐巴巴地去看他,“沙子迷眼了!”

裘連翊無奈地放下手裏的工具走過來,把她拉到石頭上坐下,這才來看她的眼。林夢夢另一隻眼還能用,看到他單腿跪在自己麵前,很像求婚。

她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你從來都沒跟我求過婚。”

“你是怎麽嫁給我的?”對方拉開帶來的應急箱,取出眼藥水給她滴,用的是一如既往的高貴口吻回應。

林夢夢“哼”了一聲:“還不是我追的你!我跟你求的婚!”想到求婚後自己過的那段艱苦歲月,林夢夢又想寫一部血淚史了。

“都是求婚,你求我求不是一樣嗎?”某人倒是挺會想。

林夢夢用力去瞪他!哪能一樣,哪能一樣嘛!

裘連翊突然低頭,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親愛的,你可以嫁給我嗎?”

舉著一瓶眼藥水求婚,這都成?

林夢夢覺得這求婚簡直可以評選十大滑稽求婚之最,猛搖了頭:“還是不用求了。”

不過,就算端著眼藥水,眼前這個男人還是這麽帥啊。有種想吃的感覺。某人舔舔嘴,旋動著粉紅舌頭,眯了一眼的不懷好意。

裘連翊似乎感應到了她的心意,頭越傾越低,唇越離越近,氣息越來越濃重……

林夢夢主動閉了眼。

“好了的話就該幹活了。”耳邊,傳來沉沉的低語。林夢夢睜眼時,裘連翊已經回到了搭帳篷的點,工作得……那個認真!

自己吃飽了,就不管別人!林夢夢看著自己可憐巴巴受了近一個小時摧殘的手,覺得裘連翊壞極了,簡直就是資本主義剝削分子,還是典型的!

她一扭身走遠,坐到大石頭上看海,不想理他!

海風真舒服啊,一點一點將燥熱吹下去,回歸原本的平靜。要是能帶老媽來就好了,她喜歡安靜又愛海,這裏沒有人打擾,她們可以一起搭帳篷,一起奔跑,一起大笑。如果快樂一些,老媽就不會那麽記掛老爸了吧。

她低頭去拍水,精神已經懨懨。

一件帶著體溫的外套披在了她身上,裘連翊不知何時來到,“怎麽?生氣了?”

“沒有。”其實她本來就沒有氣。林夢夢選擇乖乖地回答。

“眼睛好了嗎?”他傾身過來看,她仰著頭,由他檢查。這姿態,倒有幾份像等著哺乳的糕羊。

“還有點紅,應該沒什麽大問題了。”裘連翊撫了撫她的發,最喜歡她此時這安靜而乖巧的樣子。他順手牽上了她的手:“走吧,海風涼了。”

林夢夢聽話地跟著他走,每每他這麽牽著她,就會讓她升起一種自己是一個被爸爸剛剛找到的迷路孩子的想法。忍不住為自己的奇思妙想笑了起來。

裘連翊意外地回了頭,將她的笑容收在眼裏,“笑什麽?”

林夢夢吐了吐舌頭,沒好意思把這事說出來,怕的是某人會逼她做再做一回“女兒”。她斟酌著找了個理由:“因為第一次在海邊過夜啊,還搭帳篷,很有新鮮感唉!”

林夢夢每次笑,都讓人感覺春暖花開,裘連翊看得有些入神。

“哇,帳篷搭好了啊!”看到麵前突然豎起的帳篷,林夢夢興奮地叫起來。她衝上去,裏裏外外地檢查。裘連翊走過去,順手將她收在懷裏:“不過一個帳篷,值得你這麽開心?”

“當然值得啊。”林夢夢的眼睛一時亮晶晶的,“帳篷可是你搭的唉,隻要是你做的東西,都值得!”

這話,本是極虛偽的,從她嘴裏出來,卻沒有半點做作之感,格外自然。裘連翊被她這話說得整顆心都暖了,目光卻沉了下去。

“簡直天下無敵了。”林夢夢並未意識到他的變化,繼續興奮地東看西看。

“林夢夢。”裘連翊呼她的名字,不是以往那種高調的呼法,有些沉。林夢夢“嗯”了一聲,扭頭去看他。

他的目光沉在黃昏裏,不辨情緒:“你愛我嗎?”

這話把林夢夢問得愣了好一會兒,她愣的不是別的,而是裘連翊這麽了不起的人竟然會問自己愛不愛他。

她沒有點頭,隻去對他的眼:“我愛不愛你,難道你感覺不到嗎?”

裘連翊看了她好久,最後點了點頭,竟有鬆氣的感覺。如果她直接說愛,他會覺得虛假,即使是真心的。

“曾經有個人,口口聲聲說愛我,卻總用愛的名義逼我做不願意做的事。”

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會在她麵前說這些。

林夢夢極為驚訝:“還有人逼得了你?”他可是最了不起的裘連翊唉,隻要他一開口喊她的名字她就會犯奴性,林夢夢無法想象他被人逼的情景。

裘連翊笑了笑,算是默認,沒有再聊下去的意思。

林夢夢也跟著笑了一下,笑容卻是虛的。她猛然想起從管家那裏讀到的想法——他曾被最愛的女人傷害過。

能逼他的,想必就是他的那個最愛了,他說了,用愛的名義。林夢夢覺得滿嘴都是酸味,為的是他對那個女人的念念不忘,為的是那個女人竟然傷害他!

她默默地從他懷抱裏退出,鑽進了帳篷。

林夢夢的沉默一直延續到晚餐結束。

“吃醋了?”晚餐結束後,裘連翊握上她的手,唇角勾著玩味開口。

林夢夢卻很認真地點頭:“有一點兒,不過,那個女人是誰?她太可惡了,竟然逼我的男人!裘連翊,哪次碰到她一定要告訴我,我上去扇她兩個嘴巴子!”她最後露出了一副凶相,十足潑婦樣。

裘連翊被她這樣子逗得淺淺笑了起來,“林夢夢,有沒有人跟你說過,和你在一起很開心?”

怎麽會沒有。以前的閔澤秋就常這樣說,還說自己在墓地的時候本來心情特別沉重,因為她的出現而變得不一樣。

她不太想提閔澤秋,遂搖頭:“沒有。”

“看來,你隻能取悅我。”某人不客氣地總結。

取悅?這詞怎麽用得這麽曖昧。林夢夢突兀地紅了一下臉,想到的是許多小說裏都會寫男主要女主取悅。

晚上的月光格外撩人,海風也有了讓人瘋狂的味道,林夢夢突然覺得這是個極美妙的夜晚,遂停步來看裘連翊:“我取悅你怎麽樣?”

裘連翊的臉僵了一下,明顯給嗆住了。既而連她的手都鬆開,“我看還是算了吧。”他還不想斷子絕孫。

某人被拒絕得相當沒麵子,低頭進了帳篷。她可是鼓足了勇氣才說出這話的,真是不解風情。林夢夢在心裏罵著,把睡袋翻了出來。睡袋很大,她迅速脫了外套鑽進去。

裘連翊似乎真怕她取悅,好久都沒有進來,也不知道在外麵做什麽。林夢夢在睡袋裏翻來翻去,滾上滾下,不知道為什麽,就是睡不著。她不斷地朝門口張望,在望到第N次時,裘連翊終於進來。

“怎麽,還沒睡?”他問。

林夢夢等來等去等到這麽一句話,突然有些生氣,腦袋一縮,全進了睡袋,用背對著他!裘連翊並不像往日那樣過來逗她,而是在她背後摸索一陣。

林夢夢一直豎著耳朵聽動靜,幾分鍾之後,什麽響動都沒有了。她偷偷扭身過來瞧,裘連翊已經睡進了另一個睡袋,仰躺在裏麵閉上了眼睛。

一種被遺棄的感覺湧出來,她突然難過起來,又覺得特別孤獨。

小時候老媽生她氣的時候就專用這一招對付她,在一間屋子裏也不管她也不理她。林夢夢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這個,老媽一這樣,她就老實下來。然後一點點蹭過去,蹭到老媽身邊也不敢吭聲,等著老媽發現,疼一疼她。老媽要是不抱她表示原諒,她會一晚上都睡不著覺。

她像小時候一樣,把睡袋慢慢蹭到了裘連翊身邊,小心地貼著他的睡袋。裘連翊似乎沒感覺到,繼續睡覺。她再蹭過去點,假裝不小心撞了撞他的臂,裘連翊依然沒睜眼。她把自己的腦袋伸過去,在他的頸邊磨了磨,他還是沒反應。

失落讓林夢夢的眼睛都脹了起來,紅通通,就要流出眼淚來。裘連翊一定不愛她了,一定是這樣的,他今天一天都碰她,完全不像以前,逮著她就不放!

這一刻,她感覺天都塌了下來,也睡不著了,拉開睡袋衝了出去!

裘連翊沒有追出來。

她一個人在沙灘上跑啊跑啊,一直跑,邊跑邊哭,邊哭邊跑,眼淚像斷了線似地流。

海風刮在臉上,割得臉上一片生痛,她撲在地上唔唔地哭,哭得好大好大聲。裘連翊都不要她了,她應該拿著32號計劃案離開,再也不管他才對。

可她發現自己真的一點兒都不想他死。如果救老媽一定要有人犧牲,她寧肯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