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暫時,一等就是一年。

晚上十一點,拍完戲的邵娉婷回到家,客廳的燈還亮著。

“回來了。今天有點晚。”沙發上的男人溫溫地打招呼。

“別提了,有個鏡頭一直拍不好。”她在玄關脫鞋,瞥了眼蜷靠在他懷中的女兒,放輕聲音。“瑞瑞睡著了?”

“剛陪她看完卡通就睡著了,我抱她回房。”關梓群動作輕巧熟練,抱瑞瑞進房前,回身問她:“你很累嗎?”

“還好。怎樣?”

“那等等我有事跟你說。”

“喔,好啊。”她已經學會不訝異了。不知從幾時起,每當她乏術時,他總會替她照顧女兒,這一年以來,進出她家裏的次數,頻繁得仿佛是他第二個家。

一年前,她的演藝事業幾乎麵臨停擺危機,出院之後他積極打聽,替她找了個不錯的醫生,做了幾次的美容手術,細致無瑕的臉蛋完全看不出受傷的痕跡。

還有緋聞事件,他不知怎麽辦到的,黃太太主動出麵,仍是聲淚俱下,但這一回,是公開向她道歉。

至於黃導演,也在那場記者會裏澄清,表明兩人之間絕無不可告人的私情,也為對她造成的困擾與傷害致歉。

一場風風雨雨至此告一段落,殘留下的餘韻,也隻是供人飯後閑嗑牙。

當然,後續也曾延伸出這一切從一開始就是經紀公司方麵刻意操弄與炒作,主導這場戲,為的也不過就是提升邵娉婷的人氣與知名度之類的小攻訐。

不過,最大的致命傷已經過去,這些小餘波對她而言,已經不具殺傷力了。

她知道,關梓群一定做了什麽,問他,他隻是一貫淺笑應對,什麽也不說。

每當她感到脆弱、身心俱疲時,那一記笑容,總是在她回首時,從不吝惜地給予,熨暖她的心。每個無助時刻,他總是在,有時她常會產生錯覺,他一直在她身後守著她、護著她……

直到一段時日後,他一些反常的言行,讓她愈想愈不對勁,問他:“你這陣子跟我走那麽近,女朋友真的不會說什麽?”

他回答她:“我們分手了。”

她怔然。“是因為我?”

“不是。”凝視她自責自厭的表情,當下他未經思索,謊言已說出口。“我們隻是個性不合,和你沒有任何關係。”

他選擇對她隱瞞。辜負品婕,是他該承擔的心靈負疚,錯的是他,不該讓她陪他承受。

“不合?某人不是說,你們個性合得不得了?”她質疑地斜睨他。

“有時候太合,也是一種不合。”麵對這個人,永遠像在照鏡子,能給的愛、能付出什麽,永遠在預期中,一份談來過於理智的戀愛,或許能免於傷害,卻難免有些許空泛。

邵娉婷不是笨蛋,自然知道他有事瞞著沒告訴她,但她從不追問。他想說,就會說,不想說時,她一句都不會問。

這一年來,演藝圈盛傳她有秘密交往的情人,卻因為她保密工夫到家,因而引起各方臆測,還有一家八卦雜誌羅列出曆年來與她傳過緋聞的異性,其中涵括了商界名人、企業家第二代、社會菁英以及同的導演、男藝人,一一分析評比,連關梓群都名列其中,亂槍打鳥總會打中一隻吧?

她都不知道自己的情史如此精彩呢!那篇報導他也看到了,並沒太大反應。

有時候她都會想,他們真的隻是朋友嗎?

這一年以來,他為她做的,早就超出一個朋友該做的,無論是基於同情或什麽的,都多出太多、太多了,他對她已經好到不像話。

身體不舒服,他在身邊照顧她。

到外地拍戲,他將瑞瑞接到他住處,替她照顧女兒。

合約有問題,他出麵替她談,代她爭取該有的權益。

分手後,他始終沒再談新的感情,除了工作之外,大部分的心思都用在關心她與瑞瑞上頭,這樣,是朋友嗎?

但是若要說有什麽,他又一直將朋友該有的分際掌握得極好,除了在她生病或心情不好時,少之又少的擁抱之外,他不曾有過任何逾越朋友的舉動,連她的手都不會亂碰,話題中,從不涉及男女曖昧。

關梓群由瑞瑞房裏出來,繞到廚房,她正在煮咖啡。

他拉開椅子,在她身邊坐下,盯著咖啡壺上沸滾的氣泡。“今天和瑞瑞聊了一下,她說你有一陣子沒陪她好好說話了。最近很忙嗎?找個時間和女兒聯絡一下感情,她好像有很多話想跟你說,像是隔壁班的男生送情書給她之類的。”

邵娉婷斜睨他。“她都跟你說了嘛!”

他輕笑。“沒。是去接她下課,不小心看到的,這種女孩子家的事,她怎麽好意思跟我說。”

“嗯,這部戲快殺青了,過一陣子就會比較有空。這段時間辛苦你了,賞你的,快快謝恩吧!”將煮好的咖啡倒了杯給他。

“謝老佛爺恩典。”側眸瞧她,這才留意到她紅腫的唇,伸手指了指。“你嘴怎麽回事?”

“這個喔?今天拍吻戲,那個男演員笨死了,給我NG了十八次,真懷疑他是怎麽當上男主角的……”她剛剛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先刷牙,把口腔每個角落別個幹幹淨淨。

關梓群一陣靜默。他倒覺得,她是讓人免費豆腐吃了十足。

“剛剛拿到臨時修改的劇本,說明天要再補一場**。當我是剛出道的新人啊!用膝蓋想都知道是誰搞的鬼,那家夥手腳超不安分……”拍得她今天一肚子火。

“晚了,我要回去了。”他突然起身,放下杯子。

盯著他一口都沒沾的咖啡,她怔愣了會兒,趕緊追到門口。“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說?”

“現在不想說。”

“梓群!”她喊住他。“你在生氣是不是?”隻是極細微的變化,但她就是察覺到了。剛剛不是還聊得好好的嗎?

“沒。”

沒?口氣明明就是很悶!“那你就看著我,說清楚啊!”

關梓群瞥她一眼,無法忽視瀲灩朱唇上的紅腫,麵無表情地別開臉。“我弟弟和品婕在一起了。”

“就這樣?”他隻是要跟她說這個?

“是這樣。我說完了,晚安。”門把下壓,拉開,再關上。

砰!

嚴格說來,關梓群的動作算不上粗魯,但以他平日無聲輕巧的關門法,失控弄出聲響來,已是動怒的證明。

他真的生氣了……脾氣那麽好的他,生氣了。

他這個人,生氣從來不會大吼大叫,但是如果讓他連一句話都不想多說,冷冷地轉身走開,讓人完全死不瞑目,就表示他極度抓狂,沒得談了。

邵娉婷一瞬間亂了方寸。怎麽辦?沒得談了,他不理她了!

想追上去道歉,卻沒弄明白,是什麽惹毛他,她到底做錯什麽?

蹲在地上,她抱著頭,努力回想、再回想,把最近發生的事情,一件件回溯,再一件件反省……

叮咚!

門鈴短促響了一聲。這種體貼不製造噪音的按法,隻有一個人!

她沒多浪費一秒,驚跳起來,拉門的力道一時沒掌控好,踉蹌地倒退幾步。

“小心。”他一個跨步,伸臂扶住她。“我回來是要告訴你,剛剛情緒有些失控,對不起。”

“你到底……在氣什麽?”努力回想,再回想,剛剛好像是說到吻戲和**,他才變臉的……

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仍硬邦邦的臉色。“你不會是在吃醋吧?”

他不吭聲。

本意隻是嘴賤鬧鬧他,打破沉凝氣氛。某人目前還處於感情空窗期,她尺度上也比較沒顧忌。

以前她就曾經問過他:“你一天到晚關注我的事,這麽想賺我的律師費啊?經濟有困難嗎?”

“經你個頭!”好心被當驢肝肺。替她看合約、處理糾紛,是防她吃虧,幾時收過她半毛錢?有個免費律師保障她的權益,她還嫌呢!

“精……什麽頭?唉呀,好害羞喔,人家是淑女耶,怎麽跟我說這個!”她擺出含羞答答的死樣子。

他微窘,臉紅笑斥她:“邵娉婷,你腦袋瓜都在想些什麽啊!”

居然會臉紅耶,以前說這些他都麵無表情,還以為他八風吹不動呢,怪了,他最近真人性化。

這讓她愈來愈愛在口頭上調戲他,吃他一點小豆腐。

沒想到,今天這招失靈了。

“關梓群,你再不說話,我就當你真的是在吃醋喔!”

他一逕沉默。

“所以你是真的很愛很愛我厚,看我和別人拍親熱戲,妒火中燒了?”下了最重的猛藥,要在以前,他早回嘴:“根據本人觀察,你極度自戀。”今天卻隻是安靜地偏開頭。

她泄氣地垂下肩。“好吧,我放棄了,到底什麽事?”

“……”她都說完了,他要說什麽?

“前女友和你弟弟在一起,你心情很不好嗎?”她試圖推敲。這也難怪,身分多尷尬,再加上如果他還餘情未了的話……

“不是!”告訴她這件事,根本不是那個用意。“我和品婕好得很,現在隻是朋友,她心裏的人也不是我了,你不要多心。”朋友當了七年,情人隻有三年,不會因為分手,舍棄前七年的友情,這就是他認識的曹品婕。

他在跟她解釋?“我、我哪有多心……”

沒等她心虛地辯解完,他一張手,密密抱住她,隻覺唇際一暖,貼吮而來的深吻,驚得她忘了呼吸。

他……他……做什麽?!

“好吧,我是吃醋。”吻完,頰貼著頰,低低淺淺的歎息拂熱她耳根。“明知道這是你的工作,還是不能控製自己的情緒,無法不介意。”

感覺她渾身輕顫,耳際、頸畔紅熱成一片,他啜吮,留下一記吻痕。“原來你這裏這麽敏感。”隻要輕輕一撩逗,就會渾身酥軟。“那些與你拍戲的男演員,也會這麽碰你,而我不想讓別人發現這些……”

她倏地推開他。“那不一樣!你以為那些拍A片的女星有幾次是真正的?”

他微愕,而後笑開。“不知道,沒研究過。但是你敢去拍,我掐死你。”

“誰拍A片了,隻是舉例!我的意思……”

“我懂,你別解釋。”不是誰碰她都會這樣,因為是他,才會心神**漾,她的身體、她本能的反應,甚至是簡單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分分秒秒都看得見對他的眷戀。

他輕歎。“娉婷,我心裏一直有你。今晚告訴你品婕和梓齊交往的事,不是因為我介意,而是想讓你知道,我和她過去了,你不要一直苛責自己。”

她訝然。他……原來他知道,他一直知道,她心裏並不好過。即使他與曹品婕已分手,下意識仍困縛住自己的心,不敢釋放對他的情感,不敢讓他知道,她其實……很愛他。

“你的個性,敢愛敢恨,一旦愛了,可以全心全意去付出,從不害怕掏空了心的自己是否會一無所有。今天如果沒有品婕,我相信你一點都不會介意主動追求我,你的勇敢,是我望塵莫及的。”

“對你,我真的很抱歉,讓你成為第三者,承擔那麽重的心靈壓力,所以這一年,我選擇保持現狀,什麽都不說,不是不愛你,而是不想讓你在第三者的陰影下,與我在一起。”

“品婕有個很愛她的男人,梓齊給的全心全意,才能令她幸福。從今天起,我想去追求那個令我全心全意的女人,你再也不用擔心和我在一起,會造成誰的傷害。”

他張臂。“願意接受我的追求嗎?”

下一刻,柔軟馨香填滿胸臆,她緊緊環抱他腰際,臉埋在他胸口笑斥:“笨蛋!”原來……他真的對她有心……那麽久了,卻什麽都不說……

*********

那晚,他沒回家,首度在她家、她的**過夜。

洗完澡出來,看見靠坐在床頭看雜誌等她的關梓群,不知不覺又擺出欠打的黃花閨秀樣。“唉唷,這樣會不會太快了?”

睡覺而已,她是在快什麽?

關梓群沒好氣地白她一眼。“你又沒試過,怎麽知道我快還慢。”

“……”哇咧!她有沒有聽錯?嚴謹的關大律師在開她黃腔?尺度整個大躍進了。

“我說的是進展!”這次換她一本正經地教訓他,跪坐在**,食指戳戳他額頭。“你、在、想、什、麽!”

他愉快低笑,伸手摟她,塞進溫暖的被窩。

將床頭燈調暗,她偎靠在他懷中,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喂,你什麽時候知道的?我以為我掩飾得很好耶。”

“你喜歡我的事?”他想了想。“很久了吧。”

很、很久?原來她演技沒自己以為的那麽好,要檢討了。

“有多久?這一年當中?”

“不是。”

“我住院那段時間?”

“不是。”

“那是黃導演下藥那一晚?請你幫我爭取瑞瑞監護權時?幼稚園遇上的時候?”不管怎麽問,總是換來相同的那兩個字,她意外地挑高秀眉。“不會是第一次見麵你就看穿了吧?”

關梓群學她挑眉。“原來你暗戀我的曆史這麽長。”

“靠!”邵娉婷忍不住低咒。他在套話!

“幹麽說髒話。”食指不苟同地輕彈她額頭。

“你這種天生理智的人,當然不以為然。算了,不跟你講了,反正一見鍾情這種事說了你也不懂,沒情趣的機器人。”

好窩心的一見鍾情。關梓群心房一陣暖甜。“你和梓齊,真像。”

難怪品婕招架不住,也難怪他會投降啊,理智遇上這兩個愛得很任性、也很心酸的傻瓜,一點用都沒有。是她讓他明白連被愛都會心痛的感覺,憐惜那個愛人的呆子,一個人埋頭傻氣地愛著,忘記多顧慮自己一點。

“我其實很意外,梓齊會愛得那麽深,在那之前,他甚至沒給過品婕好臉色,那張嘴一說話,毒到連空氣裏的細菌都無法存活,有品婕在的地方,他一定避得很遠,誰會料得到,他其實也是一見鍾情……為什麽你看起來一點都不訝異?”

有什麽好訝異的?他不都說他們是同一類人了嗎?

她清了清喉嚨,逕自哼起歌來。“你說我像雲,捉摸不定,其實你不懂我的心……你說我像謎,總是看不清,其實我用不在乎掩藏真心。怕自己不能負擔對你的深情,所以不敢靠你太近……你說要遠行,暗地裏傷心,不讓你看到哭紅的眼睛……”

關梓群細細聆聽,咀嚼其中深意。“你唱歌很好聽。”她唱的,其實也是她的心情吧?所以她懂梓齊。

“那還用說,我可是歌唱比賽出身的。”

他失笑。“邵小姐,你要不要謙虛點?”

“不要扯開話題,你到底什麽時候知道的?”她相當介意自己的演技是哪裏露出破綻。

“你喝醉那晚。”

“……難怪你開始躲我。”她低噥,把玩他的衣領。

“錯了,我不是躲你,是躲自己。”見她露出不解的目光,他苦笑接續。“我異性朋友不算少,你以為這當中從來不曾發生過類似的情況嗎?一被暗戀就嚇得逃之夭夭,你認識的我有這麽沒風度?”

以往就算察覺什麽,他也不會因此拒絕對方的邀約,但是會在第一時間告訴當時的女友,請她陪同出席,完全杜絕對方的遐想空間。

很殘忍,但卻是理智且正確的做法。

如果心中坦然,什麽人對他抱持什麽心態,他都會淡然處之。但是她的擁抱、她那句“很重要”,那當下居然會令他心弦震動,想要伸手擁抱她。

就因為驚覺自己的心態也不單純,才會逃避,顧不得什麽理智正確的做法。

他選擇讓雙方回到各自的軌道,以為時間會淡去當時淺淺的心動痕跡,他有女友,他想全心全意去對待他該對待的人,他的感情很淺,承擔不了她的濃烈熾熱。

他以為回得去,以為可以忘掉那時不該產生的迷亂和悸動,直到再相遇的那一晚。

她被欺負、她受委屈,甚至是她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往,都令他心痛不已,從沒有一個女人能那樣直接強烈地影響他,牽動他的情緒。

也許是前女友在他心中刻劃的痕跡太淺,感情的事,一旦偏離軌跡就再也回不去了,他抓不回那時相愛的感覺,怎麽努力都是徒勞,滿滿占據他的心的,是另一名女子,無法再自欺欺人。

看見她受傷,他才意識到,就算會傷害到品婕,他都要陪在她身邊,自私地隻想顧全她。

“可是梓群,你不覺得……我們的條件相差太懸殊……”衣領已經不能滿足她,挑開一顆扣子,順著鎖骨輕輕碰觸。

“你指哪方麵?”

“我隻有高中畢業。”嗯,他線條挺優美的,再挑開一顆。

“嗯,然後?”不意外。那時的環境,瑞瑞又剛出生,生活的重擔都快喘不過氣了,如何繼續求學。

“我的職業、生活圈,和你很不相襯,名聲又很糟糕,你真的不介意外在眼光嗎?”他肌膚的觸感也不錯。

“我倒是比較介意NG十八次的部分……”他低噥。感情是自己在談的,她是什麽樣的人,他知道就好,不必由旁人評斷。

原來這個人的醋勁也很大。斜覷他不是滋味的模樣,她聲音隱約有了笑意。“我還有個小拖油瓶喔!”

“剛好這個拖油瓶很討我歡心——你手忙完了沒有!”他低斥,抓住在他胸前放肆到不像話的小手。

“這樣好像真的太快了一點,可是活色生香躺在男人身邊,整晚什麽事都沒發生,對一個女人來講,麵子挺傷的……真為難……”她接近自語般地喃喃說道。

他吸了口氣,決定搬出八百年沒用的老方式,充耳不聞,閉眼睡他的。

懷中嬌軀挪了下角度,舒舒服服枕著他的肩,頑皮的腳趾沿著他的小腿肚來回輕畫,他在心中從一數到十,要自己別理會……但是當她得寸進尺地將腿介入他,膝蓋直蹭到他大腿時……

忍無可忍,他伸腿壓製住她不安分的雙腳,她還在喃喃自語:“好像太快了……”

“嫌太快就安分一點,乖乖睡覺。”

“可是梓群……”

“幹麽?”

“你那裏頂著我。”

“……閉上你的嘴,睡覺。”他又不是性無能,一直在那裏說太快,又一邊挑惹他,是要他怎樣?!渾蛋!

她想了下。“其實我不太介意耶。”

這次換他靜默了——

“這句話你應該一開始就說的!”他咬牙,翻身狠狠吻住她。

耍他啊?別說她不知道他忍得滿身大汗了!果然是渾蛋!

她在心底偷笑到不行。這男人啊,明明渴望得渾身緊繃,她一句“太快了”,他居然就真的尊重她,隻敢“輕舉”不敢“妄動”,真的好可愛呀……

“嗯……人家有女性矜持的嘛……唔……”被狠狠吻到喘不過氣。

矜個頭啦!那剛剛直蹭到他腿心的人是誰?活見鬼嗎?

雙手迫不及待剝除雙方衣物,熱吻、糾纏,不浪費一秒。

“唔……”她低吟,嬌嗔抱怨。“你好急。”

“你試著被挑逗一個晚上看看!”看她急不急。

在他胸前挑逗碰觸的纖指,逐漸往下移,大膽碰觸他火熱的中心。

“娉婷,你別……”他要命地,來不及阻止,酥麻快慰竄上脊骨,隻覺腦海暈眩——

掌心一陣暖潮,令她瞬間錯愕。“會不會……真的……太快了?”

“這回又是指什麽?”

兩人同時看了下床邊的小鬧鍾,他立即將臉埋進她頸間,羞恥地自行回答:“時間!”

完了,一世英名全毀在她手中。

她忍住笑,好同情地拍拍他,安撫他受挫的男性尊嚴。

“這樣算快嗎?沒關係,改天還有機會上訴。”

她真的很不了解男人。被她這樣鬧,誰持久得了!

虧她還是男人性幻想對象第一名,豔名遠播,對兩性歡愛的了解卻那麽少,所有大膽勾挑的行止,其實是為了掩飾底下的緊張無措,看穿這一點,愛與憐的情緒,暖暖由四肢百骸蔓延。

“不用改天,現在!”絕對要把剛剛的恥辱記錄從她腦海裏洗掉。

這次,他放慢了步調,從親吻、,到真正與她結合,做足前戲,讓她除了酥軟、喘息、,再也記不得其他。

關梓群凝視她暈紅帶媚的嬌容,稍微退開,再深深挺進。

“就這樣?”她輕喘,挑眉回視,雙腿纏上他腰際,更深地迎入他。

就、這、樣?!多挑釁的一句話。

原本還想溫柔的關梓群,也在這主動熱情的舉止中灰飛煙滅,理智炸了個片甲不留——

接下來,她完全體會到,什麽叫自食惡果!

完全錯估了挑釁男人的後果,是讓斯文男化身野獸派,激狂熱烈的糾纏下,後半夜她完全隻有投降討饒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