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陷泥潭得兄長

薛秦聽得明空大師要留下芷蘭,心裏好不歡喜,忙拉著芷蘭道:“小姐,快啊!還不給大師行禮?”芷蘭也著實為自己捏了一把汗,驚魂未定,聽見薛秦要自己拜,便忙跪下行禮,不料明空大師一揮手,道:“薛小姐莫拜,老衲也隻是答應收留你,可再沒有任何承諾!少林寺後有一座宅子,裏麵都是與你年紀相仿的孩子,他們從小孤苦伶仃,無依無靠,少林寺便將他們收了過來,平日裏照顧他們飲食起居,給他們講經說法,也算是功德一件。別忘記了收藏本小說章節,小施主大可住在那宅子裏,也是我不枉薛大俠所托。至於其他的,老衲實不敢再承諾什麽,以後是福是禍,是吉是凶,全看小施主自己的造化了!”

芷蘭心中頓時涼了一半,道:“大師,那您就隻是照顧我,也不傳我武功麽?”

“少林武功密不外傳,這個,小施主,老衲也愛莫能助!”

薛秦心道:“隻要大師肯收留小姐,此事就還有轉機,大師最後一句‘全看小姐造化’似乎話裏有話啊!”念及至此,心裏豁然開朗了起來,還是拉著不太情願的芷蘭拜了大師,道:“多謝大師,以後小姐在少林寺,我們也就放心了,我也可以給老爺夫人一個交待了!”

明空大師拍了拍芷蘭的肩膀道:“小施主,以後可要多加小心才好,切不可讓人發現了你的身份,小施主,你的名字還是要改一改的。”

芷蘭心道:“其實薛誌這個名字也還是不錯的,多虧了怡萱!”想起了怡萱,芷蘭又不由自主的摸了摸玉佩,“也不知怡萱這幾日過的可好?”明空大師看芷蘭出了神,問道:“怎麽,小施主不願改名?”

芷蘭忙回過神來道:“哪裏,還請大師賜名,芷蘭全憑大師安排!”明空大師點點頭,默默思索片刻道:“你不是我佛門弟子,也不需什麽法號,還是薛姓。小施主既然說自己是生於天地之間,那老衲就隻送你‘浩然’二字,你可願意?”

芷蘭默默念道“浩然,浩然?天地之間一點浩然正氣?那芷蘭……不,那浩然就多謝大師賜名!”

“不錯,老衲正是此意!茫茫天地之間萬物皆有變數,因果輪回,善惡相報,唯有這浩然之正氣長存!為你取浩然二字,便是希望你身存浩然之正氣,行於天地之間,做你認為該做之事。也正是應了你對‘我為何而生,生來又為何事’之回答。”

芷蘭聽了頓覺胸中大為開闊,精神也為之一爽,自言自語道:“從今以後,我名為‘薛浩然’行於天地之間!”

幾人正在室內談話,忽聽的外麵道:“師伯,時辰已到,該為師父進行火化了。”明空大師應了一句,道:“各位且暫時在寺中休息,待老衲處理完本寺內務之後再與安排。”說罷出了房門,囑咐了一個小沙彌幾句,便隨來人走了。芷蘭一行人等隨那沙彌進了一個禪房,芷蘭還在為自己的新名字興奮,清兒道:“小姐,以後……”

“唉,清兒,以後莫再叫我‘小姐’了,還有,伯伯,也別在叫我芷蘭了,我既然有了新名字,就叫我新名字嘛!叫我浩然!”

“浩然……”清兒叫了一聲,顯然不太適應,又不好拂了小姐的意,便道:“浩然,以後清兒不能留下來陪你了,你自己一個人,可要,可要多加小心,感了風寒怎麽辦,沒人陪你怎麽辦,受了欺負怎麽辦……”說著說著又要留下淚來。

浩然(應邀改名了……)忙道:“清兒你怎麽又哭了?我什麽時候受過欺負啊?隻有我欺負別人的份!你就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等我學成了就下山找你去!等我學成了我就……唉,大師不教我功夫,我哪有學成的那一天啊?”浩然想到這一層,於是又黯然了起來。

薛秦道:“小姐……浩然,嗬嗬,浩然,浩然別急,我看大師話裏有話,你以後見機行事便是,他既然肯留下你,就大大的有希望啊!”

浩然用力的點點頭,道:“伯伯,清兒,你們就放心下山去吧!我一年不行就兩年,兩年不行就三年,一定要學出個名堂來,才好,才好為薛家十幾條人命討回一個公道!”

三人在寺裏住了一日。次天,方丈便叫了浩然隨他到寺後。那宅子不大,卻住了十來號人物。浩然來時,一個和尚正在為他們講經。浩然好奇的看著他們,他們也好奇的看著浩然。隻見那些孩童,有的有十幾歲,有的隻有四五歲,卻都乖乖的打坐在蒲墊上聽著那和尚講經。方丈將浩然帶到一間單獨的屋子道:“浩然,你以後單獨住在這裏即可。平日裏與那些孩童一起上課學經,讀書吃飯,隻晚上回這裏休息。我已經吩咐了這裏的僧侶,讓他們多加照顧你一下。其他的事,都不必擔心,隻是這身份,切記切記!”

浩然道:“浩然自知此事關係重大,是以,大師放心!”浩然當下便收拾行囊,與薛秦、清兒別過,自是一番惆悵,不必細說。

一切安頓好後,浩然便在那宅子住了下來,白日裏誦經禮佛,讀書寫字,晚上單獨回房間睡覺,也倒相安無事。隻是浩然覺得那些與自己年齡相仿孩子對自己是愛理不理的。浩然天生愛動,喜歡與人攀談,可是這下卻總是碰軟釘子,又加上明空大師對自己又是不冷不熱,心裏煩悶的緊,這天晚上睡不著覺,便走出屋子,來到院子裏,剛踏進院子,便聽到一陣亂七八糟嘈雜的聲音,細細一聽,原來是宅子裏的一群孩子嘰嘰喳喳正在聊天。她剛想湊過去,忽聽到一句“你們說那個薛浩然什麽來頭?還要方丈親自送來,還單獨住了一個屋子?”浩然聽到是在說自己,當下住了腳步,側耳聽去。

“嗨,誰知道啊!不過我猜來頭不小啊!我就看他不順眼,長的細皮嫩肉的,跟個女娃似的,還有那麽多特殊待遇,憑啥?”那幾人正對月光,浩然看得清楚,說話的是個叫“夏東”的男孩。浩然心中暗道:“你這夏東,我又沒得罪你,幹嗎看我這麽不順眼?我還看你不順眼呢!”

“就是就是!咱們都看他不順眼,吃個飯也挑來挑去的,他當他是哪家的大少爺啊?”

“沒錯!還要咱們大師們單獨給他提水洗澡,就他事多!真想收拾他一頓,給兄弟們解解氣!”

“對對對,收拾他收拾他!看他還囂張什麽!”……

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浩然心中著實一驚,俗話說“眾怒難犯”,這一群人都這麽討厭她,她以後還怎麽混啊!“不行,一定的想個法子來,這樣下去我遲早要吃虧的!”浩然心裏七上八下的胡亂想著法子,要她一個對付這十幾個人,又是談何容易,浩然正沒頭緒之時,忽聽的一人道:“你們別吵了,就這麽看薛浩然不順眼,那就去收拾他啊!在這裏吵吵算什麽本事?”

浩然借著月光,仔細望了望那人,但見他濃眉大眼高鼻梁,十二三歲年紀,臉上雖然稚氣未脫,但已然有了領袖風範,他一說話,七嘴八舌的議論聲頓時銷聲匿跡。浩然隻記得那群孩子都叫他“大哥”,確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但見那“大哥”濃眉一皺,又道:“你們打算怎麽收拾他?總要有個計劃吧?不至於一窩蜂的上去把他按到了打一頓吧?”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低了頭,沉默了片刻,夏東道:“全憑大哥吩咐,咱們弟兄們都聽你的!你說咋辦就咋辦!”大哥搖搖頭道:“暫時還是別動手,摸清楚底細再說!行了,都回去睡覺吧!明日一早還有早課!”

大哥一發話,眾人都四散了回去,那夏東雖有些不服氣,但也不好再說什麽,動了動嘴皮子,轉身回了房去。全院隻剩下大哥和躲在牆後的薛浩然。浩然默默注視了大哥一會兒,心道:“也不知我哥哥們怎麽樣!若有他們在,豈容得你這‘大哥’欺負我?”隻見那大哥歎了口氣,也回了房間。浩然心中登時一亮:“擒賊先擒王,看來要先拿下了你再說了!‘大哥’,小妹我看來要對不住了!”想罷也轉身回了屋子。

接下來這幾日,浩然有事沒事便往大哥那裏跑,誦經吃飯都在一起。大哥本來是對她冷嘲熱諷,愛理不理的,但是與她處得久了,也覺得她沒有剛開始那麽討厭了,再加上浩然本來是十分機靈活潑之人,很好相處,漸漸的大哥對浩然也有了笑臉,經書上浩然有什麽不懂的地方他也樂意幫忙解答,飲食起居也是頗為照顧,便真像大哥對小兄弟一般了。如此一來,那些本來跟大哥甚為親近的人也對浩然另眼相看,態度日漸好轉,過了幾日,也都與浩然稱兄道弟起來。浩然又交到這麽多朋友,心中喜悅之情自然不少,隻是這喜悅之後又有一絲得意。原來與大哥交好的都是些年領略大的,在這群孩子中也都是頗有威信,浩然得意的便是這個,心道:“有這麽多哥哥跟我一起,我看夏東還敢收拾我?”

浩然這得意之情還沒過得幾日,麻煩便又找他來了。那日做完晚課,浩然別了大哥他們回到自己的房間,見早已備好了熱水。浩然心下甚為感激,心道:“方丈大師照顧我如此周到,連熱水都吩咐好了,真應好好感激才是。隻是轉眼半個月過去了,學武之事他卻還是絕口不提,唉,這可如何是啊!”又愣了坐一會兒,便脫了外衣,剛準備沐浴之時,房門一下子便開了,隻見夏東領著三個男孩進了自己的房間。浩然雖然隻是個孩子,確也懂得男女授受不親,現在自己隻穿了內袍站在幾個男孩麵前,早已是羞紅了臉,也不去質問幾人,第一反應便是伸手去拿外衣。不想正是浩然這一窘的功夫,給夏東搶了先機,把那外衣搶了過去。浩然紅著臉道:“夏東,你幹什麽?把衣服還給我!”

夏東嬉皮笑臉的道:“薛浩然,你不是很厲害麽?你不是什麽都特殊麽?有本事來搶啊!搶過去我就給你!來啊!”

浩然此時那裏敢動手去搶,隻是雙手環抱著自己,站在那裏一動不動,怒視著夏東。夏東見她沒什麽反應,隻是站在那裏滿臉通紅的,登時樂了起來道:“哈哈哈,薛浩然,你害羞個什麽勁啊?跟個小姑娘似的?唉你們瞧你們瞧,臉都紅了!”跟著夏東那三個人也是哈哈大笑起來。夏東道:“兄弟們就是看你不順眼,想找你出出氣,你別以為這就完了,好戲還沒開始呢!弟兄們,動手!”

說罷夏東領了那三人,就要朝浩然一拳頭揮過去。浩然那裏打的過這三人,縱是她腦子再靈光,這下也沒了法子,閉了眼睛也不閃躲。隻覺得夏東的拳頭已經到了自己的門麵,拳頭帶過的風也是撲麵而來。浩然剛想重重的挨了這一拳,可那拳頭卻遲遲未落,浩然心下疑惑,忽聽得夏東一聲慘叫。浩然一睜眼睛,看到大哥正扭著夏東的胳膊,夏東吃痛,不停的叫“哎喲哎喲,大哥,你輕點!”

大哥道:“你們這是在幹什麽?來浩然房間裏幹什麽?把衣服還給人家!”

夏東那還敢有半點反抗,忙把衣服還給了浩然。浩然穿上衣服,道:“大哥,這夏東可是帶了一群人來欺負我的,你可得做主啊!”心道:“好你個夏東,讓你好看!”

大哥看了看浩然,又看看被自己扭的叫苦不迭的夏東,道:“夏東,你可承認?”

“大哥,先放了手再說嘛!”大哥遂放了手,夏東接著道:“我們那裏是欺負浩然啊!我們來找他玩的!”說罷朝後麵的幾個男孩使了眼色,那幾個男孩忙點頭稱是。大哥道:“你們也不用狡辯,我親眼所見還會有假?大家都是好兄弟,今日且饒了你們,以後不許再欺負浩然了!”

夏東道:“好兄弟?大哥,這薛浩然也是好兄弟麽?你也要跟他做兄弟?”

“是,在這個宅子裏的,大家都是兄弟!沒有三六九等之分。浩然是有些特殊,可我想,他也有苦衷吧!”

“大哥,這小子給你罐了什麽迷藥?你要跟他作兄弟,就沒有我這個兄弟!你自己看這辦吧!”

浩然奇道:“我到底那裏得罪這位夏東了?他如此恨我?”遂道:“算了大哥,也不是什麽大事,別傷了兄弟們的和氣!”

“浩然,本來是不是什麽大事,可是夏東非要鬧大了。夏東我告訴你,這宅子裏麵,我不允許誰欺負誰。你若不服氣,盡管走便是!”

夏東道:“好你個韓超,你要護著這小子,盡管護便是,我也沒話好說!走!”朝那三人輝了揮手,瞧那三人一動不動,暗道:“三個沒用的東西!”徑自走了。韓超道:“你們三個也回去吧,以後別跟著夏東胡作非為便是!”那三人道了一聲謝,退了下去。

浩然大風浪見得多了,這點小事也沒方在心上,待到人都走後,對韓超道:“大哥,近日還要多謝謝你了!要不然,我還真的要挨拳頭了!那個夏東……你們沒事吧?”

韓超對浩然一笑道:“為兄弟,這點算什麽!那個夏東,對我不滿也不是一時半會兒了,隻不過找個借口罷了,他早晚要鬧事的。”

浩然也笑道:“大哥真把我當兄弟?好兄弟?”

“沒錯,一生一世的好兄弟!”兩人說罷都大笑起來。

有了韓超的照顧,浩然在這宅子裏便如魚得水了起來,剛過了一個月,對這宅子裏十來號人已是都相當熟悉了。隻是浩然心中學武之心越來越急切。這一個月來,方丈大師倒是來過幾次,可以隻是問問飲食起居之事,浩然也不知如何開口,就隻這麽托著,轉眼又是一個月,浩然心中更是急如火燎。此時已到了夏天,白日漸長。浩然下了晚課,時辰還早,於是便向少林寺方丈室走去。輕叩禪門,進得屋內。見大師正在打坐,也不打擾,獨自坐在一旁等待。過了一個時辰,大師才緩緩睜開雙目道:“浩然,來了為何事啊?”

“大師,我到少林寺,不是來學經的,也不是為了在這裏混口飯吃,大師,您就成全了我的心願吧!我給您磕頭了!”浩然說罷跪倒在地。

“少林武功博大精深,那你想學些什麽呢?”

“大師,浩然不是貪多之人,我隻想學其中精髓。”

“拳、腳、刀、劍,棍、棒、鉤、槍哪一個不是精髓中的精髓?”

“這個,大師,浩然,浩然不知……”

“你連自己想學什麽都不知道,怎麽要我教呢?還是想明白再來吧!”

“大師,不用想了,我都學!”

“都學?那你恐怕是要一輩子在這少林寺內了。”

浩然登時無言可答,茫茫然的起了身子,也不說告辭,便要踏出門去。明空大師道:“剛來了就要走麽?浩然,你且在我這裏再坐一會兒。”

浩然也不推托,回了禪房之內,雙腿盤起,坐在蒲墊之上,隻覺心浮氣躁,無法入定。明空大師道:“浩然,將心放平。深吸一口氣,再慢慢呼出。”浩然如此照做了幾次,剛才浮躁之氣盡消,又聽的方丈大師道:“浩然需記嗬、噓、呼、呬、吹、嘻六字,每日子後午前,靜坐叩齒咽津,念此六字,可以去五髒之病,而強壯內膜,惟宜輕念,耳不聞聲。又須一氣直下,效應如神,道院多習之。你可記得了?”

浩然當時心平如水,那六個字明空大師隻念了一遍,她便盡數記下,試著做了幾次,似乎覺得自己身上每一跟汗毛都張開了,接受著天地之間的靈氣。又過了片刻,聽得明空大師道:“好了,時辰不早了,早些回去歇息吧!這吐納之法,回去多加練習,對你的身體百利而無一害。去吧!”

浩然正沉浸在天地靈氣之內,聽見明空大師這麽說,停止了運氣,道:“浩然謹記!那大師,學武之事……”

明空大師擺擺手,示意她不要再說。浩然便不做聲,離了禪房,向寺後的宅子走去,邊走邊琢磨這“嗬、噓、呼、呬、吹、嘻”六字,心裏一陣歡喜。也可以txt全集下載到本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