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尺軟鞭飛寒芒

浩然回了宅子之後,也顧不得睡覺,拿了筆將那六個字寫下,又練了一會兒,心道:“每次練習之時,總覺得在吸收靈氣。希望大家能理解我們的辛勤勞動,謝謝如若在山間練習,不知會不會效果更好。”當下也不管什麽時辰,便出了宅子,來到山間,盤腿坐下練了起來,果然更是覺得神清氣爽,更勝屋內十倍。浩然練完,忍不住輕嘯一聲,又在山間狂奔了一會兒,才轉身回了宅子。

浩然白日裏同常人一樣,誦經禮佛,晚上自己到山間練習這六字心法。如此幾日,浩然覺得六字心法自己已掌握的差不多了,便又到了明空大師的禪房內。明空大師這次正在敲著木魚念經。浩然隻好再等。聽大師誦經,時間似乎過得特別快。大師念完佛經,已是兩個時辰之後了。明空見浩然又立在門口,道:“浩然,進來吧!”

“大師,那六字之法甚是管用,我依照練習,真是覺得全身都煥然一新!”

“嗯,這就對了!那六字箴言乃是修身之根本,以後還要勤加練習才是!”

“浩然明白!大師,可否再傳浩然一些修身之道?”

“哦?這次不是來求武功,是來求這修身之道了?”

浩然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道:“浩然都想求,隻是武功大師不給,也就沒好意思開口了!大師既說了出來,那浩然就再鬥膽一求了!”

明空大師道:“你可知少林武功為何名揚天下?”

“浩然不知!原聞其詳!”

“少林素秉以禪入武,習武修禪之道,文武並重,是以,少林之武功,決非自衛強身之小技,退則參禪養性修道行,進則護寺報國救眾生。故少林才得名垂青史,為世人敬仰。”

“浩然記下了,以禪入武,習武修禪。”

“好,既然如此,你又求什麽武功呢?且修禪吧。”

浩然畢竟少年心性,聽得大師如此一說,又把自己繞到了修纏上來,臉色登時拉了下來。明空大師看的真切,笑道:“浩然,老衲就再教你你幾招修身之道吧!坐下。”

浩然依言坐下,認真聽去。

如此以後每隔幾天,浩然便到明空大師禪房之中,聽大師教授自己養生之道。開始浩然並未察覺,可是越到後來,浩然練得越深,便越覺得有許多不懂的地方,不似開始練得這般輕鬆,於是又隔三差五的跑道方丈室請教。明空大師也樂意傳授。山中歲月仿佛更不經過,浩然平日裏修身讀書,參禪悟道,日子也過的快活。如此冬去春來,幾番寒暑,轉眼已是五年過去。浩然也由一個七歲的孩童長成了十二歲的少年。

這日,浩然在山間打坐修禪,練習明空大師傳授自己的心法,忽覺得丹田之內一股真氣,不停的衝撞,說不出的難受。當下停了運功,靜心條理了一下,才勉強將那股真氣壓了下去。浩然心下奇怪,便直奔方丈室內。浩然來到寺內,也不敲門,直衝進去道:“大師,怎的我今日練習之時……”忽看見方丈室內有位外客,遂不好意思的一笑,退了出去。

那外客見忽然闖進來一個翩翩少年,也不剃度,也不著僧袍,心下奇怪,便向明空大師問道:“這位小兄弟是?”

明空大師道:“哦,沒什麽!她是我寺附近的村民,平素裏與我寺僧侶熟稔些,因此也就不太拘理了。譚教主莫怪!”

譚教主撚了撚胡須道:“怪不怪的,倒是談不上,隻是這少年眉宇之間,長的好像我一位故人,隻怕這位故人,大師您也認得的!”

“譚教主說笑了,故人?那有什麽故人,隻有老衲和教主罷了!”

“哦?那看來是譚某多慮了,大師,剛才譚某所說之事……”

浩然出得寺來,暗道:“怎麽這麽多年了,還是改不了毛躁的老毛病?今日寺外多了這麽多馬匹轎子,就應該知道有貴客來訪嘛!唉!不過是什麽貴客,這麽大的架子?”正思量間,忽然被一個球狀東西一砸,不當不不正,剛好打到腦門子,那球力道不小,砸了浩然的腦門後,又飛出幾丈開外。浩然“哎喲”一聲叫了出來,大聲道:“誰?那個沒長眼的?怎麽在這佛門重地踢起球來了?也不怕佛祖怪罪?”

浩然等了半天沒人應她,一肚子氣沒處發,隻得朝那球猛踢了一腳,那球甚輕,浩然這一踢,“噌”的一下飛了出去,登時沒了影子。浩然微微一笑,剛一轉身,看見一個人正在自己身後,離自己不足一尺遠,這一轉身,差點跟她撞到鼻子,隻唬的浩然猛地縱身往後一躍,定了定魂,道:“你這人,怎麽站在人家身後也不吭一聲?嚇死我了!今天是怎麽了,竟遇倒黴事了!”說罷還不忘左手使勁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默念道:“阿彌佗佛,佛祖保佑!”

“你把我的球踢到哪了?你去給我找回來,如若找的回來,佛祖自然保佑你,你若找不回來,我就直接送你去西天見你的佛祖!”聽那人聲音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如若不是浩然親眼所見,她是如何也猜不出來,這話竟然出自一個與她同齡的少女之口,心裏不盡打了各寒戰,向那人看去,但見她衣著打扮,花團錦簇,明麗異常,好不氣派,臉上略泛紅光,眼神犀利,峨嵋微蹙。浩然心道:“美則美矣,可惜卻是花容月貌,蛇蠍心腸!”那少女見她遲遲不說話,以為自己一言將她嚇住了,便又喝道:“小子,快去啊!別愣在這兒!”

浩然嗬嗬一笑道:“小姐,我佛慈悲,自會保佑該保佑之人,用不得小姐勞心,我看倒是小姐你,該回家多誦誦禪拜拜佛,自求多福的好!免得以後是極樂不收,地府不要的,做了遊魂野鬼!”

那少女聽了早已是臉色發青,道:“好,這是你自找的,我倒要看看,是誰做野鬼!”說罷一掌便向浩然推來,眼見這少女掌中帶風,似乎含著一股綿綿內力。浩然絲毫沒有練過一招半式,如何接得了這一掌,於是急忙向一邊躲去。那少女見浩然向右一躲,步履蹣跚,絲毫沒有武功底子,心下一鬆,掌風突變,又向浩然打來。浩然躲了一次,那少女那裏還容她躲第二次,一掌打到了浩然的左胸前。這一掌那少女用了八成功力,如若放在平時,莫說是像浩然這樣的少年,便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壯漢,受了這一掌也要吐口鮮血昏厥過去。可是此時,浩然隻覺得體內自然有一股力量,將那少女的掌氣退了回去,自己身上並無傷痛的感覺。倒是那少女,一掌打去,忽覺浩然身上之力強於自己數倍,當下支持不住,向後足足退了四步才站定。

那少女本是來找浩然的麻煩,不想自己卻吃了虧,當下惱羞成怒道:“臭小子,本小姐今日就要了你的命!”說罷從腰間抽出一條軟鞭,便要向浩然打去。那軟鞭纏在少女腰間好幾圈,比她身體還高出一些,但她這一**作英姿颯爽,絲毫沒有拖泥帶水,浩然看的也是暗暗叫了一聲好,隻是浩然還未來得及仔細欣賞,一鞭已經抽到了自己胳膊上。浩然吃痛,低頭一看,衣衫爛了不說,左臂早已是皮開肉綻,掛了彩了。那少女“咯咯”一笑,道:“你不是很厲害麽?哼哼,再吃本姑娘一鞭!”說罷第二鞭便要向浩然抽去。

“雪瑩,不得胡鬧,快住手!”那少女聽得這一喝聲,登時停了手,那鞭子停在了半空,軟軟的落到了浩然腳下。浩然心有餘悸的看了看那鞭子,複又看了看自己的胳膊,撇著嘴抬腳把那鞭子往前踢了踢。隻見明空大師不知何時已經到了門口,旁邊還站著剛剛在方丈室內的那個外客。

少女收了鞭子扭過頭去,一張凶神惡煞的臉陡然一變,滿臉堆笑的向那譚教主跑去,道:“爹,你可出來了!女兒等的好著急啊!”說著拉著譚教主的手,晃來晃去,象是一個溫順的小貓,與他剛才的神情,簡直是差了十萬八千裏。浩然心道:“隻這片刻功夫,就變得換了一個人似的,這,這……是一個人麽?”

譚教主卻鬆了女兒的手,厲聲問道:“雪瑩,你剛才是幹什麽?在這少林寺門口,豈容得你如此放肆?”

“爹,她,她欺負女兒,把女兒的球踢飛了!女兒這才教訓他的!”那個喚作雪瑩的少女一臉委屈的道。

浩然見了她的樣子,滿心的不服氣,幾步跨上前去道:“一個球而已,也用不著送我去西天吧?這位大叔我看你是明理之人,你且說說看!”

那譚教主仔細端詳了浩然片刻,正色道:“此事,小女做的卻有不妥之處,譚某代小女向少俠賠罪了,還望少俠見諒!”

浩然頭一次聽得別人稱呼自己“少俠”,剛剛心裏的不服氣登時化為烏有,嗬嗬一笑,一揮手道:“好說好說!”

現在反是那雪瑩滿臉不服氣道:“爹,幹嗎給她道歉?明明事她有錯在先的!”

譚教主輕聲喝了女兒一聲,譚雪瑩便住了嘴。那譚教主拱手與明空大師告了別,拉著譚雪瑩上了馬車。譚雪瑩上車之前還不忘狠狠的盯了浩然一眼,浩然朝她笑笑,一臉玩世不恭的樣子,又是惹得譚雪瑩氣得直跺腳。

馬車之內,譚雪瑩憤憤得道:“爹,今日是怎麽了?反倒給一個無賴道歉?你可是堂堂青蓮教教主啊!而且女兒做的也沒錯啊!”

“你懂什麽?少林寺乃是天下武學至尊之地,你那三腳貓的功夫拿出去也怕人家笑話?莫說你爹爹我現在隻是個青蓮教教主,就是當今武林盟主,隻怕也要讓方長大師三分。唉,這武林盟主之位……”說罷又是一搖頭。

“對啊爹,剛剛女兒隻顧的生那臭小子的氣了,也忘了問,爹爹的正事談的怎麽樣了?”

“方丈大師看來是很不讚同,看來要另覓他法了!哦,對了雪瑩,剛才與你打鬥的那個少年,你可認識?”

一提起浩然,譚雪瑩立即火冒三丈起來,道:“我才不認識她呢!哼,有什麽了不起的!今天我栽在她手上了,是我倒黴,隻怪我學藝不精!走著瞧,總有一天,我要她好看!”

“哦?學藝不精?雪瑩,你打不過她?”

“爹爹,女兒開始推她了一掌,被她的內力震了回來!”

“可是我看她剛才被你的軟鞭一抽,也躲閃不過,絲毫不會武功的樣子,這可是裝不出來的!我看這少年與他長的頗有幾分相似。此事大有蹊蹺啊!”

“那爹爹,她跟誰長的像?”

“薛世輝!”

“啊?那薛家不是……”

少林寺方丈的禪房之中,明空大師親自為浩然包紮好了傷口。浩然道:“大師,這譚教主是什麽人?好大的氣派啊!”

“他就是青蓮教教主,江湖人稱‘玉麵判官’的譚承道。”

“玉麵判官?為什麽叫玉麵判官?判官不都是黑臉的麽?”

“隻因為他麵若冠玉,拿手兵器是一支判官筆,因此得名,又有人說他為人做事甚為公道,從不偏頗,就像那冥界的判官一樣公正。此人江湖威望可是不小啊,好多名門正派有頭有臉的人物,都甘心唯他馬首是譫,頗有江湖領袖的風範。他的青蓮教教眾更是遍布大江南北,所以江湖上盛傳一句話,叫做‘北丐幫,南青蓮,能叫江湖換新天’”

“哈哈,有傳的那麽神麽?我看也不過如此啊!把女兒教的如此刁蠻。”浩然看著自己的傷口道:“大師,您還知道的挺多的嘛!真是‘秀才不出門,便知天下事’啊!哈哈……”

浩然此時與明空大師已是親如父女一般,明空大師也不發怒,隻道:“你不人雲亦雲,如此甚好,可是切記,你自己親眼所見,有時也未必可信,需要謹慎才是!”

浩然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忽然想起自己今日打坐時奇怪的感覺,便向大師說了出來。明空大師先是一奇,叫浩然伸出手來,為浩然把了把脈,隨後沉默了片刻,道:“浩然,你都什麽時候打坐,練習這養生之法?”

“浩然覺得這法子甚好,於是日夜勤加練習。有時候上早晚課的時候,還邊聽大師們講禪邊練習。大師,有什麽不對麽?”

明空大師道:“浩然,你可知你學的是什麽?”

“不是普通的修身之法麽?”

“此乃我少林寺的內功心法。所謂‘外練筋骨皮,內練一口氣’,你現在練的就是這內裏的一口氣。”

浩然聽了歡喜得蹦了起來,道:“大師您傳我的是內功心法?那我體內的一口氣?……”

“浩然你莫要激動,聽我慢慢道來。這最基本的內功心法,你一年前早已學完,今年這一年間,你所做的不過是鞏固的練習。目的是提升內力修為。隻是這些年來,你修行內功全憑自己琢磨,也沒旁人指點,你雖天資聰明,可其中也有不少地方是走錯了,是以今日你體內真氣異動。還有,這練習內功之法,切忌一心二用,你邊聽課邊練習,甚是容易走火入魔啊!隻是你天生心性隨和,沒鑽了牛角尖,練不下去便自然停下,才幸免了此劫。”

浩然聽的也是心驚膽戰,直呼是佛祖保佑。明空大師頓了頓又道:“浩然,你真正的劫數還未在此,剛才說的都是末節,你以後自行調理便可,可是有一點,實是關乎性命,老衲不得不說了!”

浩然一聽是性命攸關之事,忙追問下去。大師道:“練功講究的是內外兼修,可是如今,你隻修了內功,卻沒外力,你五髒七竅未通,到時候內功不得發泄,隻怕是性命難保啊!”

浩然一聽登時急了,道:“大師,那,那我怎麽辦?現在去學外功麽?什麽拳腳刀劍的,您快教我啊!”

“浩然,起初傳你內功心法,老衲也沒想到這一層,唉,倒是老衲害了你啊!如今你內力已是小有所成,再練習外功,隻怕也是晚了,與事無補啊!”

浩然聽了神色暗淡下來,想到自己性命朝不保夕,真是如五雷轟頂一般,又聽得大師自責,說道:“大師切勿這麽說,浩然這五年多虧了大師的照顧,大師待浩然,便如親生父親一般,就是要了浩然這條命,浩然也無話可說!”

“難得你如此豁達,生死也可置之度外。如今還有一法可以用,你可願意一試?”

浩然昂首道:“浩然命都快沒有了,死都不怕,還有什麽不敢試的?大師盡管說來!”

明空大師點頭道:“好!唯今之法,隻有用我的內力為你衝開五髒七竅,叫你體內真氣自由流通。之後你再勤加調理,將我的內功化為己用。”

“不行,大師,萬萬不可!如此一來,那您的內功豈不是,豈不是都到了浩然的體內,那是您苦練十幾年所得,浩然萬萬不能接受!”

“生死輪回,老衲遲早是要進去的,帶著這一身的內功,反而是負擔,何不將它傳於有用之人?”

“大師,我……”

“毋需多言,你隨我來!”明空大師說罷將浩然一把拉到臥榻之上,不知伸手按了哪一個機關,臥榻登時陷了下去。浩然隻覺眼前一片黑暗,隻得緊緊抓住明空大師的手,隨他向那黑暗走去。也可以txt全集下載到本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