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突變揚州城(上)

薛世輝看到那錦繡劍,便知道是陸雲方來訪。別忘記了收藏本小說章節,江湖之上,知道陸雲方的人並不多,他原是錦繡山莊少莊主,以前並沒有什麽作為,前幾日他父親辭世,他也是剛剛接任的莊主之職。但是提起錦繡山莊的大名,卻是無人不知。那錦繡山莊在河南洛陽邙山之上,俗語有言“生在蘇杭,葬在北邙”,洛陽本就是九朝古都,盡占帝王之氣,邙山更是一片風水寶地,占了這地利之合,錦繡山莊更是氣度不凡了。山莊素以劍法聞名,江湖人稱“錦繡七絕”。其實劍招隻有六式,這最後一絕便是劍本身了。錦繡山莊的劍器全是自製,非但外形美觀,做工更是精良。每把劍都用上等青銅鑄成,直至劍生玄光,爐騰紫氣,因此這錦繡劍又有“當世龍泉”之稱。

薛世輝少時闖**江湖,也曾與這錦繡劍有過一麵之緣,今日又見故物,心中難免惆悵了些。正思量間,陸雲方已走到薛世輝麵前。隻見他三十來歲年紀,皮膚黝黑,身材高大,穿著粗布短袍,著實難讓人聯想到“錦繡”二字,但卻是貨真價實的錦繡山莊莊主。

那陸雲方走近之後,眼睛隻直直的落在薛夫人身上,似有喜悅之色,又似有千言萬語,卻始終沒說一句話。薛夫人隻看他一眼,便將眼神移開了。

陸雲方討了個沒趣,心裏老大不爽的,才朝薛世輝道:“薛兄,你退隱江湖,好不逍遙自在啊!我陸某可是羨慕的緊啊!”陸雲方雖人已到了眾人麵前,但聲音中仍是充滿內力,一些沒有功夫底子的家丁已然是捂了雙耳。薛世輝心中暗想“怎的到了我家的門口還炫耀他的功夫,莫不是來找茬的?”他心念雖動,臉上卻不動聲色,仍是賠笑道:“哪有陸兄堂堂錦繡山莊莊主威風八麵啊?在下實是本事不夠,沒法在江湖上立足,才起了退隱之心,又有什麽好羨慕的啊。我看陸兄神采奕奕,中氣十足,想是武功上又有許多長進了吧?”

“哈哈,薛兄果然好眼力。隻是陸某才接任這莊主之職不足幾日,薛兄已是江湖之外之人,便已知曉,不知是薛兄鏢局的消息可靈通啊,還是我錦繡山莊名氣在外,早已名慣九州了啊?!哈哈……”

“這……”薛世輝一時語塞。這話擺明了是說自己名義上不問江湖之事,實際上背地裏還是趟了江湖這淌水;但如若順著他的意思走,又未免太沒麵子,實是拜在了他錦繡山莊之下了。

“這位大叔此言差矣!我爹平日交際甚廣,茶樓酒肆聽些傳聞也是有的,哪非要故意打探?至於這錦繡山莊的名氣嘛,我看也就如此,那些人說的時候隻說什麽洛陽邙上的一個什麽山莊,我爹爹一猜便知是你們錦繡山莊,那還不是我爹爹聰明嘛?”原來這說話之人便是薛芷蘭了。她在一旁也被這“大叔”傳音的內功震的耳朵發麻,本來就有些不滿,又見她給爹爹出難題,便忍不住接了幾句,不想正是這草草幾句,剛好為薛世輝解了難題。

陸雲方本來很是得意,卻被這七八歲的小姑娘殺了個下馬威,臉上已有不悅之色,隻瞥了芷蘭一眼,向薛世輝問道:“這位是?”

“我是我爹爹的女兒!”薛芷蘭不等薛世輝回答便搶著說道。

薛世輝撫了撫女兒的小腦袋瓜子,心裏暗暗高興,嘴上卻道:“這是小女芷蘭,不懂事,陸兄不要見怪啊!”

“笑話,我堂堂錦繡山莊莊主,豈會與一個孩童置氣?”陸雲方說罷又看了一眼芷蘭,見芷蘭翻著白眼不屑的看著自己,心裏的火一下子就上來了,又不得發作,隻好強壓下去。

“哈哈,說的也是!陸兄,裏麵請——”

“不敢,薛兄先請——”

陸雲方住在薛府,一住便是兩天,他也不說來這何事,看起來也沒有要走的意思。白天隻是在薛府走走,走累了就吃杯茶。哪象是一莊之主,倒像是一個混吃混喝的無賴了。薛秦早起了疑心,便告訴了薛世輝那日他在門口似乎看到黑影閃過,隻怕是來者不善啊!薛世輝卻隻是擺擺手,也不言語。到了第三天,揚州城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清晨的時候還下得不太大,誰知過了午時,那雨便是越下越大,如天上破了個洞似的,一頃而下。薛芷蘭平日裏最討厭的就是下雨了,這天的雨又是越下越大,她隻能待在屋裏發發呆,看看書。可芷蘭天生就是閑不住的,剛坐了一個時辰就再也坐不住了,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在屋子裏麵打轉轉。

“小姐,你就別轉了!你轉的清兒頭都暈啦!”說話的人是一個喚作“清兒”的丫頭,比芷蘭大一歲,從小就被賣到薛府。薛夫人見她生的眉清目秀,又心細聰明,便專門找過來陪芷蘭玩玩看看書,是芷蘭的貼身丫頭,比一般伺候飲食起居的丫頭高貴些。

“哎呀,清兒,我想出去玩!可這又大風大雨的,真討厭的鬼天氣!不能出去我就在這屋子裏轉咯,反正這屋子也不小!清兒,不如你也陪我我一轉吧!嗬嗬嗬嗬~~~~~~~~”薛芷蘭說著就伸手去拉清兒,清兒隻得放下手中的書,反過手來拉住芷蘭道:“我的大小姐,你就不能安靜的坐在這看看書、寫寫字嘛?非要出去玩?要不然,我教你做女紅?嗬嗬,我剛學了一點呢!你要不要試試?”

“女紅?那是幹什麽的?好玩嗎?”

“我教你刺繡,好玩好玩!不過我也是剛學,會的不多,小姐你可末要嫌棄啊!”清兒說罷便拿了針線過來,芷蘭好奇心盛,便湊過頭去,看清兒一針一線的刺了起來。這麽來回了不道半刻功夫,芷蘭便不耐煩起來,說道:“來回來去就這幾下子,也太簡單了,不好玩!我還是想學武功,將來可以做個大英雄!”

“你還是省省吧!女孩子家的,就應該學這個!這是婦德!你學那亂七八糟的幹什麽!”清兒便拿這著針刺著,邊一本正經的說道著。

“別跟我說這個,我最討厭的就是這個什麽三從四德了!憑什麽!為什麽女的就不能自己做主,要從父、從夫還要從子呢?要是相公是個十惡不赦之人,也要從他一輩子嗎?”芷蘭忿忿的揮了揮拳頭,“我就不要做什麽列女,要做就要做花木蘭那樣的巾幗英雄,嗯,對,就要那樣!”

清兒聽罷莞爾一笑,放下了手中的刺繡,“小姐,現在太平盛世的,隻怕你也是報國無門,做不了女英雄咯!就乖乖的學好這些東西,盼著老爺將來給你找個好夫君吧!”

“切,懶得跟你說啦!唉,清兒姐姐,你看,雨停了雨停了,我門出去玩吧!我都快悶死了!你不想看我小命不保吧?”芷蘭指指窗外興奮的叫道。清兒看看窗外,剛才的大雨確實停了,此時空氣清新,出去逛逛倒也不錯。再加上愛玩是孩子的天性,清兒雖然穩重了些,但終究也還是孩子,便也興高采烈的隨芷蘭出了門去。

卻說那陸雲方在薛府的第三天,下了雨他也就不再薛府打轉,隻是掩起房門,不許下人踏進房門半步。管家薛秦委實覺得事有蹊蹺,也沒來得及向薛世輝稟告,自己在茶房端了一碗清茶,輕湊到了陸雲方所住的屋子的門口,豎兒聽了起來。

“莊主,已經是第三天了,還不動手嗎?”

“先別急,我這幾日是在探底,我不賭沒把握的局,要賭,就一定要贏。”

“可是我看那薛世輝武功也是平常,莊主要贏他還不容易?”

“唉,話可不能這麽說,還是謹慎點好。”

薛秦聽到此處,已聽出個大概來,忙退了出去。走了幾步回頭瞧瞧,見屋外沒什麽動靜,確定自己沒有被發現,便直奔薛世輝書房。

“老爺,那陸雲方怕是要動手了,怎麽辦?”

“薛秦,你急什麽?動手?他要幹嗎?”薛世輝仍是不緊不慢的翻著手中的書問道。

“老爺,您心性好,可是這江湖險惡,防人之心不可無啊!若是陸莊主單是來比武的還好,大不了咱們光明正大的比,就算是輸了咱們也沒話好說。可我就怕,他不隻是比武這麽簡單啊!隻怕後麵還有陰謀,除了陸雲方還有黑手啊!老爺,老奴鬥膽一猜,莫不是和那本經書有關?老爺還是防著點好啊。”

“薛秦啊,你跟了我這麽多年,也應該是了解我的,你去吧,我自有安排。”

“老爺,那我先退下了,您有事叫我!”薛秦故意把“叫我”兩個字說的重了些。

“等等,”薛世輝略一猶豫,長舒了一口氣,從一疊書下抽出一封信來,遞到薛秦手上,“如若真有什麽不測,帶上這封信,領蘭兒上嵩山少林寺找方丈明空大師,切記切記。還有,我薛府門匾後有一本《金剛經》一定要收好,等蘭兒長大了再給她。薛秦,這事關重大,你可要……”

薛秦重重的一點頭,跪倒在地,“老爺對我恩重如山,我就是赴湯蹈火我也……老爺你就放心吧!”

薛世輝忙扶起薛秦,點點頭,說道:“薛秦,我信你!對蘭兒,我也隻能做到此了。以後的路還要她自己走啊……薛秦,事不宜遲,你現在就拿了經書,帶上蘭兒上路去。”

“老爺,那您,夫人,還有兩位少爺……”

“禮兒、讚兒已然成人,該是自己麵對的時候了,夫人自然與我共進退。蘭兒還小,你隻帶她去吧!”

“嗯,老奴明白了,老奴這就去找小姐。”

兩人正在房內密談,忽聽的門外一陣**。薛世輝忙問道:“門外怎麽回事?”

一個小廝回稟道:“老爺,您快去看看,那陸莊主在我們府大門口掛了副旗子,上麵寫著,寫著……”

“說!”

小廝吞了口口水,道:“上麵寫著‘無恥至極薛世輝’!”

薛世輝縱是脾氣再好這次也忍不住了,拳頭在桌上重重捶了一捶,喝道“豈有此理”,大踏步的朝門口走去。剛跨出屋門,一個丫頭慌慌忙忙的往屋內衝,剛好撞到盛怒的薛世輝。那丫鬟嚇了一跳,跪在地上求饒。薛世輝正在氣頭上,罵道:“滾開,沒規矩的東西!”

那丫鬟帶著哭腔,說道:“老爺,小的知錯了,隻是,隻是來告訴老爺,小姐她不見了!”

薛世輝的腳步猛然一停,聲音沉到了極點,道:“什麽?小姐?還不快去找?快去啊!”

芷蘭和清兒本來隻打算在薛府附近的大街上隨便逛逛,可誰知芷蘭玩心太大,非要拉著清兒到揚州城西郊的後山。清兒一聽便直搖頭,說道:“小姐,我們在街上逛逛也就算了,去什麽山啊?再說了,就我們兩個,還不認路。而且還剛下過了雨,我看這雨待會還是要下的,我們還是趕快回府吧!”

“唉,清兒,你就是膽小!兩個人怎麽就不可以了?我跟我爹以前常去的,我認路的!下過雨的山空氣才清新呢!別羅嗦了,走啦走啦!”芷蘭說著便去拉清兒,“你若不去,我就自己去!如果有什麽事,你可得扛著啊!你若跟我一起,我爹問話我全扛著,保證沒事的!”

清兒一想也是,比起上山,還是被老爺、夫人罵更恐怖,於是半推半就的隨芷蘭往西郊山上去了。

事實證明,清兒的想法卻是大錯特錯了。那山本來就道路崎嶇,下了雨之後更是泥濘難走,一不小心就會滑倒。她二人早已渾身是泥,灰頭土臉的了。她們往山上的路走到了一半,天公又不作美,又飄起雨來了。清兒拉住芷蘭,已是全身無力,說:“小姐,下雨了,快回去吧!”芷蘭心裏也怕出事,而且此時天色已晚,便點頭道:“好好好,我們回去,這就回去!”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她薛大小姐認路的能力實在是不敢恭維。其實這也怪不得芷蘭,她隻隨父親來過兩次,如何記得這路?隻是剛剛為讓清兒跟自己來誇了口。芷蘭帶著清兒在山裏繞了半天,卻怎麽也找不到來路了。眼看天色越來越晚,轉眼天就全黑透了,她二人還是來回打轉,體力眼看就要透支了。

又走了幾圈,芷蘭忽見前麵有個山洞,她抬眼看了一眼天空道:“清兒,咱們先進山洞裏避避吧,爹爹發現我們不在了,肯定會來找我們的!我們這樣走不出去還消耗體力,一會兒遇到狼也沒力氣打了!”虧得薛大小姐想得出來,如果真的有狼,現在的三個她加在一起也不是對手啊!

清兒腿本來就軟,一聽有狼,便直接軟了下來。幸虧芷蘭眼急手快,連攙帶扶的把清兒托到了山洞。這山洞裏麵雖不甚大,但避雨確實是個好地方。芷蘭脫下外衣,用力的擰了擰,複又穿上,覺得冷水直透心扉。現在雖然是早春,可也不算太暖和,又下了雨,她二人渾身濕透,也難怪會冷了。可是她二人年紀太小,又不會生火取暖。芷蘭低頭看了看坐在地上渾身發抖的清兒,心裏突然一陣愧疚,如果不是自己任性妄為,哪會有這種事,說不定現在正在家裏聽娘講故事呢。於是蹲下身去,問道:“清兒,你沒事吧?把衣服脫下來擰擰水吧!會好一點。”說罷便去解清兒的衣襟,仿佛自己是丫鬟,清兒是小姐似的。不料芷蘭剛把手放到清兒身上,便被清兒一把抓住,芷蘭也任由她握,挨著她坐下,說道:“清兒別害怕,我剛才說著玩的,這裏哪會有狼啊?清兒別害怕,等一下爹爹就來了!”

清兒眼裏噙著淚,癡癡的看了芷蘭一眼,問道:“小姐,你說的是真的嗎?可是清兒好冷啊!我真的好冷啊!”

芷蘭扳過清兒的肩頭,將她的頭靠在自己肩上安慰道:“是真的,芷蘭這次不騙你!爹爹馬上就到。你靠我近一點就不會太冷了!”

清兒隻模模糊糊的“嗯”了一聲雙手環住芷蘭的腰,鑽進芷蘭懷裏幽幽的昏睡過去了。芷蘭也摟住清兒,想著打起精神,保護清兒,誰知也漸漸的迷迷糊糊睡了過去。也可以txt全集下載到本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