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借陣東風

她留在檀王府這件事,以及昨夜夜訪司正府這件事,聯係起來的話就會惹大麻煩。

她抬眸,撞入顧北彥如黑曜石般的眼眸中,他沒開口,隻是揚袖離去,命婢子替她梳洗。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鳳九歌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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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夜訪檀王府是在晚上,見不到府邸內的景致,如今倒瀏覽了個大概,鳳九歌便覺得這實在是個好居所。

就拿檀王府中的花園來說,她先前也去過皇宮,瀏覽過禦花園的景致,卻在兩者比較之下更傾向前者。

亭台樓閣搭建在湖上,琉璃瓦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簷上雕鏤著精致的花紋,翹腳上係著銅製風鈴,微風撫過,風鈴叮叮當當地響著,音色格外入耳。

亭下淙淙流水瀉下,繾綣著一片溫柔意。

鳳九歌坐在亭上,兩名婢女在一旁伺候,爐上煮著花茶,汩汩地冒著熱氣,此刻陽光正好,鳳九歌貪睡,此刻便倚著美人榻小眠。

鳥聲悅耳,花茶的香氣濃鬱,倒真是個養傷的好地方,如若沒有人來打攪的話。

鳳九歌正閉眸小眠,差一點便要去會周公,便被一道閑散並帶調侃的話吵醒,她下意識地蹙眉,抬手遮住陽光,看到了站在樓梯上的人。

“小歌兒,你倒是慣會享受。”

這般欠收拾的話鳳九歌想不到第二個人,她慵懶地揉了揉眸,看到洛七染,表情絲毫沒有改變。

檀王與洛七爺是手足,自然來往就多。

她斜靠在美人榻上,靠枕在下,婢女在一旁扇風,完完全全的郡主待遇。

洛七染著一攏紅衣,衣角玦玦,尚餘翠山修竹之姿,手執折扇,眼眸如星河般璀璨,他一步步走來,嘴角彎起笑容。

洛七染生得副好皮囊,有足以令全城少女傾倒的資本。

想起那日在禦花園中擦傷了他的臉,鳳九歌墨眸也染上分笑意,姿態悠閑地倚靠看著他,“王爺那日可被冷到了?”她指的是那日禦花園中的事,當時她不過是想教訓他一下,讓他不要再信口胡說,本以為洛七染會長記性,沒想到,他依舊是我行我素。

她的名字經他口說出,都有種惡心的感覺。

洛七染揚袖坐下,神色平靜並無波瀾,旁的一個婢女上前替他沏茶,他手中折扇上的圖案便被鳳九歌看清。

是一副梅花圖,傲然生姿。

“有檀王在,本王自然是不冷的。”他眨眼回笑道,語氣輕佻。

早知道會是這個答案,鳳九歌拿過一旁的杯子,輕抿了口茶。

她以一個郡主的身份留在檀王府,外界是不知曉的,而顧北彥的態度也著實讓她奇怪,昨夜拿來的卷宗被他燒毀這種措辭,鳳九歌是不信的。

司正已死,府邸被抄,那些藏於密室中的卷宗自然是沒了,她手中的那份,便一定還在顧北彥那裏。

雖然不知道他拿這些卷宗的意思,但現在很明顯要做的事,就是拿回卷宗。

對她們覃寺門來說,顧北彥是支不容忽視的力量,自從覃寺門崛起時,沈少寺便策劃了要推翻如今楚洛,替寧蔓複國。

而實現這個目標,勢必要與顧北彥有所較量。覃寺門的機密,決不能落入外人手中。

她低眸看著杯中的茶水,心底有個計謀已悄悄策劃好。

“王爺此番前來所為何事?”她放下茶杯,語氣不鹹不淡。

洛七染聞言,眼底的笑意更深,他裝作無辜地眨了眨眼,道,“本王在府中呆著無趣,聽聞郡主在此,便過來看看。”

此話一出,鳳九歌神情微變,洛七染知道她在檀王府並不奇怪,隻是讓她警惕的是,她是覃寺門之人這件事會不會被他知曉。

好歹洛七染也是皇家子弟,與當今笙皇是手足,覃寺門崛起一年裏,沒少受四方壓力,其中也有來自宮中的。

洛樾笙要的是培養自己的勢力,而不是放任他人勢力在自己眼皮底下壯大。

她故作聽不懂他話中意思,也忽略他眼眸中的笑意,“那倒是,王爺一向散漫慣了,呆在府中難免無聊,還會多走動為好。”

她目光停留在洛七染手中的折扇,覺得這把扇子挺好,她極愛桃花,其次便是梅花,洛七染折扇上的梅花有傲然之姿,桀驁不屈。

“此扇名喚雲錦扇,乃是西域奇人所作,天下唯有一把。”他簡單地介紹折扇來曆。

西域奇人?就是那位從不露麵的隱士?

“那王爺可要收好了。”她拿杯,替自己倒上杯花茶。

洛七染眸中笑意直達眼底,將折扇收攏,“論起這梅花,你夫君便畫得一幅好梅,我三番讓他作畫,都不得。”

他語調延長,將目光投射在鳳九歌那張姣好的容顏上,眸光中帶了幾分狡黠之意,“不如小歌兒你去與你夫君說說,替本王描上幅臘梅。”

聞言,鳳九歌思量片刻,倒不是往洛七染這番話上想,而是她如今身處檀王府,要離開雖然容易,但有顧北彥在,這件事便會棘手上許多。

如果能借了洛七染這股東風,她順利出府,於她於他都無害。

想著,鳳九歌便慢條斯理地從美人榻上起身,理了理衣裙,繡鞋踩在樓板上,她往後瞥了眼依舊坐著的洛七染,語氣微冷,“不走?”

越快行動對她越有利,還有的是,檀王府把守森嚴,而如今她進來了,總要竊取些有利的情報以及找到她的卷宗。

洛七染是沒想到她如此爽快便答應幫他這個忙,笑盈盈地站起,手執折扇,跟上鳳九歌的步伐。

顧北彥看上的女子,果然性子夠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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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王書房在哪處,鳳九歌不知,隻是隨著洛七染一同前往,她暗暗將四周景致記下,以備不時之需。

讓顧北彥描幅梅花不難,隻是她該如何開口?說起來他們也不過是見過幾麵,她隻認得他的相貌,卻不了解他的性子。

如此唐突的要求,確實有些過分了點。

她如此想著,目光投到走在前方的洛七染,既然是答應了人家,這個要求就是要做到的,她隻想盡快出府,將卷宗交與沈少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