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傷口給我看看(第一更)

?????顧君瑋和蘇雲在命案現場待了一會兒便回去了,凶犯的犯罪心理畫像出來後,就是對嫌犯的搜捕,這是陸成霖拿手的事情。

他恭恭敬敬地把顧君瑋和蘇雲送出了這條遠離喧囂的巷子,萬分感慨地道:“當年夫人匆忙離京,某還以為再沒有機會得見夫人,等這個案子告一段落,某定會親自上門拜訪。”

四年前他待在上京,親眼看到了南吳局勢的動**。

在關忘天執掌上京那段日子,無數臣子北上投靠當時還是寧王的聖上,他也在北上之流,當他攜帶妻兒匆忙離開上京城,轉頭看到硝煙中的國都時,一個大男人一雙眼通紅,眼角有溫熱的淚落下。

那是他的國家,他們南吳的百姓,他的家。

國破家亡的痛,沒有經曆過,誰能理解?

他縱是位列高官,也不過是萬千紅塵中隨波逐流的一個。當時小小的荒涼的涼城擠滿了南吳逃難的官員和百姓,曾經在朝堂上叱吒風雲的官員在那樣的亂世,也隻剩了口頭上的威風,龜縮在涼城隻能仰仗寧王和顧家軍的保護,在戰場上為國為民拋頭顱灑熱血的是無數軍士和……眼前的男人。

然而現如今在朝堂上一口一個太子不可立的臣子,有多少是曾經在寧王和顧大將軍的保護下苟且偷生之人?他們踏著無數軍士的屍體走過亂世,現在卻一轉眼便翻臉不認人。

因為今天觸不及防見到闊別多年的蘇雲,陸成霖被一下子勾起了許多回憶,那些好的不好的記憶紛至遝來,他忍不住唏噓道:“夫人回來當真太好了,當時某在涼城聽聞夫人失蹤,實在是擔憂,我夫人感念夫人當初對某的諸多幫忙,天天替夫人念佛祈福。

後來顧大將軍在西寧軍隊第一次全麵圍剿隴西道時,身受重傷差點……我夫人後來便天天替夫人和顧大將軍祈福,南吳能有今日,當真不容易。”

蘇雲微愣,心情,一下子沉重起來。

方才陸成霖“差點”後麵未盡的話,是什麽?

她這時候才發現,回到將軍府後她向顧君瑋說了自己和寶寶過去四年的生活,但關於他和銘兒的生活,她一無所知。

她沒有主動問,於是他也沒有說。

唯一知道的,還是葉昭跟她說的,顧君瑋患有胃病。

顧君瑋卻似乎不太想說這些,隻淡淡地岔開了話題,“這個案子聖上十分看重,你若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隨時來將軍府尋我便是。”

蘇雲回過神來,也叮囑道:“我建議陸卿暫時不要打草驚蛇,凶犯這幾日應該還會犯案,便是她心底再急切再失去冷靜,從她的犯案手法來看她精神還是正常的,若是她發覺我們已經鎖定了她的特征,很可能便不會再次下手。”

心裏犯罪分析比較大的一個問題是,它分析出來的東西往往不能作指證一個人犯罪的證據,它更多提供的是方向、是追尋凶犯的手段,關於凶犯犯罪的確切證據,還需通過其他手段去配合。

陸成霖自然也是知道這點的,朗然笑道:“看來某這回要厚著臉皮回去尋一下夫人,讓她助某一臂之力了。既然凶犯家境不錯,且近期有過明顯的性格突變,從婦人們的閑聊中應該能尋到線索。”

他是寒門舉子,夫人也是一路跟著他的糟糠之妻,這一路過來什麽層級的人家都結交了不少,調查這個案子卻是正好。

蘇雲點了點頭,“夫人外交”確實是個不錯的調查方向,她沉吟片刻,還是把先前想到的一些事情說了出來,“方才那個府兵說,史明弈曾經想賄賂科舉出題的考試官,說明此人功利心十分重,雖然心術不正卻行事自有一番手段,不是個簡單的人,在這四個死者中,他應是心思最重的一個。

這樣的人,在先前連續發生了三起武舉考生殺人案後,警惕心理應會十分厚重,很難說會隨便被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色誘。”

陸成霖微愣,“夫人的意思是,史明弈不僅是被色誘的?”

這樣一想,他的頭腦上有細細密密的汗珠滲出。

蘇雲點了點頭,道:“要讓史明弈這樣的人上鉤,光色誘不夠,所以我推測,凶犯的身份應該不一般,至少是能引起史明弈興趣、對他武舉會試有利的,所以你搜查之時,可以盡量把範圍鎖定在權貴之家的女眷身上。”

因為這個推論,陸成霖在走回去的路上,都是飄著的。

凶犯竟然是權貴之家的女眷,到底是哪個權貴之家的女眷如此喪心病狂?

蘇雲和顧君瑋則上了青萊早已在翠玉樓旁備好的一輛馬車。

將將坐好,顧君瑋便感覺到了一旁注視他的目光,他抬眸,看到蘇雲欲言又止地看著他,不可否認心情不錯,嘴角微揚,道:“怎麽了?”

“你……”蘇雲輕咬了咬下唇,這般小女兒嬌態,她自己也沒有察覺,“先前受過傷?”

顧君瑋卻是回答得雲淡風輕,“上戰場打仗,受傷是家常便飯。”

蘇雲蹙了蹙眉,莫名地有些惱,“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她不自覺地挨近他,細看他的眉眼,“方才陸成霖說……”

話音未落,男人突然伸手把她攔腰抱進了懷中,蘇雲猝不及防輕啊一聲,卻又擔憂外頭趕車的車夫聽到,趕緊閉了嘴紅著臉瞪了眼前男人一眼。

顧君瑋卻似乎毫不在意旁人怎麽想,讓女子坐在自己的腿上,把她抱緊在懷裏,低頭湊近她,溫熱的呼吸縈繞在兩人中間,薄唇貼在她的臉頰邊,欲吻微吻的曖昧模樣,卻似乎隻是為了和她悄聲說話。

“這件事,銘兒不知道,我可以與你說,但你切莫在銘兒麵前說漏嘴了。”

蘇雲有些恍惚,驀地心酸。

她能想象當時的情形定然很危險,說不定是九死一生,如此亂世他肩上背負太多,可是他要保護南吳的百姓也要顧念當時身邊唯一的孩兒。

當時銘兒才多大?四年前的話,也就是五歲。

偏偏當時在他身邊的,隻是一個五歲的稚兒……

明明最痛苦的應該是他,他直到現在心心念念的還是銘兒的感受。

蘇雲輕輕呼出一口氣,道:“好,我不說,當時發生什麽了?”

“當時,關忘天親自出征,西寧派了大半兵力圍剿隴西道,兵力是顧家軍的一倍,形勢對我們很不利。我一麵派人繞到後頭燒掉他們的糧倉,一麵要牽引住關忘天的視線。”

蘇雲有些心疼,“你是故意受傷的?”

顧君瑋的手,在她的背部輕輕撫摸著,帶了一絲克製,低低“嗯”了一聲,“關忘天太精明,不付出一些代價,他定然會察覺到異樣,當時我受了他一箭,隻是沒想到那支箭上,有劇毒。”

他沒告訴她,當初他因為她失蹤精神處於崩潰狀態,整整一個月沒再管軍事上的事,隻是那回西寧來勢匆匆,不管是為了私仇還是國仇,他都沒資格沉湎在悲痛中。

其實那一箭他不必紮紮實實地受了,隻要表現出弱勢迷惑關忘天便是,隻是在當時心緒不穩的情況下,他是真真切切地受了那一箭,卻也讓關忘天得意忘形,讓他們的人成功燒掉了他們大半的糧草。

那一回他們以弱勝強,為涼城贏得了緩氣的時間。

也是那一回,他差點便熬不過來,隻是想著銘兒,想著未盡的國仇家恨,他生生從鬼門關前走了回來。

但這些事,蘇雲沒必要知道了。

他一邊說著,薄唇一直似有若無地貼在她的臉上,輕輕移動著,最後到了她的唇角。

他想親她,從方才她拉著他探討案情的時候,就想。

然而懷中人卻忽地推開他,道:“你當時傷的是哪裏?給我看看。”

她想起前幾天替他擦身子時,他上身是有大大小小的一些傷痕,但似乎沒有一個傷痕,是箭傷。

他雖然說得簡單,她卻如何不知道,當時的情形必然十分凶險。(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