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約

醫官臉色煞白,坐在馬車裏直哆嗦,他兩日前為小王爺念了一張紙,而今日恰好便是紙上約定的第三日,若小王爺安分的待在軍營倒也沒什麽,畢竟這人不可能在全軍的眼皮下溜走,可這人偏偏出來了,並且還把熟知這件事的他帶上,他不能不向別處想。

“小王爺……”

龍天才一個眼神看過去,他頓時又是一哆嗦,魏小安奇怪的看看他:“你怎了?”

“他沒事,”龍天才道,“估計是忽然被本王叫出來,誠惶誠恐了,”他眯眼看過去,“你說是吧?”

醫官不停的擦汗:“是是……”

魏小安了解的哦了一聲,安慰道:“你別怕,小王爺待人特別好。”

“就是。”龍天才高興的把食盒扔給魏小安,後者接過,窩在車上乖乖的開始吃點心。醫官簡直欲哭無淚,隻得戰戰兢兢同小王爺前往離城。

軍營自小王爺走後著實安靜不少,孤將軍在帳內來回踱步,那人是早晨走的,現在已過正午,可他的眼皮……還在跳。

他微微皺眉,隻覺心頭那抹奇怪的感覺越發明顯,揮之不去,他又來回走了兩步,抬頭見白連從外麵進來,也是皺著眉。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對上,幾乎同時開口:“我覺得……”

“……”

白連道:“小王爺走得太痛快,我心裏總感覺有些不安,他不像是害怕的人,這從他戰場上表現的鎮定就能看出,他斷然不會因為怕死而離開,可這到底是為何?”

“我也想不通……”孤將軍很是費解。

白連想了想:“莫非這兩日發生過什麽?”

孤將軍皺眉搖頭:“他一直待在帳內,不曾出去,若真有什麽也隻可能在那天,可他那天除了中了雲閑一箭外什麽也……”

他說著徒然頓住,白連一驚:“雲閑的箭?小王爺中的是他的箭?你怎麽知道?”

“那支箭是雲閑的,上麵有他的名字……”孤將軍有些說不下去了,他當時被小王爺的傷駭到,一顆心早已亂了,後來看到“雲閑”的名字隻想如何宰了那人,倒也沒有注意太多,如今仔細想想實在大有問題,他已經想到一個可能,但他寧願自己猜錯了。

白連急忙追問:“那支箭呢?”

孤將軍艱難的道:“一直被小王爺收著……”

白連張了張口,聲音竟有些發顫:“若那支箭是……是雲閑故意射偏的……”

二人沉默一瞬,急忙直奔小王爺的帳篷,一番翻箱倒櫃後終於在軟榻下發現了那支箭,隻見箭頭早已被人掰開,裏麵鏤空,顯然之前不知裝了什麽東西。

帳內一片死寂,二人瞪著這支箭倒抽氣,小王爺一直沒什麽架子,他身上有種奇特的魅力,這會讓人不由自主把自己和他擺在一個平等的位置上,於是一向中規中矩的孤將軍和白連,在此時忽然齊齊的閃過一個放肆的念頭,那就是把那位小王爺按在地上狠狠的暴揍一頓。

孤將軍霍然轉身大步向外走,白連急忙製止:“將軍您是主帥,要在軍營坐鎮,我去追。”他說著去馬棚牽了匹馬,向離城狂奔而去。

白連一路衝到離城驛館,左右詢問後得知小王爺帶著跟來的三人去酒樓了,他便急忙向酒樓衝,得知那幾人在樓上廂房,便大步上樓一把推開廂房的門跨進去,然後……整個人都僵住了。

隻見魏小安和木子都趴在桌上,而那位醫官則成大字型趴在地上,腦袋對著房門,一隻手用力向前伸,似乎想抓回什麽,力竭的倒在門檻前,白連這一邁,不偏不倚恰好踩在他的手上,他頓時含糊的“嗷”了一聲。

“……”白連僵硬的把腳收回。

醫官慢吞吞的爬起來,茫然的四處看看,接著和白連的視線對上,暈倒之前的畫麵瞬間回到腦中,他的眼眶一紅,猛地撲過去抱住白連的大腿:“軍師,不好了啊,小王爺他……他……”

白連揪著他的衣領把他拎起來:“他去哪了?你們這又是怎麽回事?”

“小王爺赴約去了,下官攔不住啊……”

“赴約?”白連一驚,急忙問道,“赴什麽約?赴誰的約,是不是雲閑的?”

醫官點頭,將事情簡單交代一遍,哭道:“小王爺找下官要了防身的藥,下官知道他要去,也知菜裏恐怕有藥,便一口飯菜都沒吃,下官原想告訴他們,可小王爺一直在旁邊瞪著,下官不敢說,後來他們暈過去,下官便準備就算拚上這條賤命也要攔住小王爺,可……可……”

他的語氣忽然變為淒慘:“小王爺並沒有急著走,而是讓下官寫信,下官被那封信弄得六神無主,寫完後隨手拿起桌上的茶就喝了,然後下官就……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你……”白連氣急,“你早知這件事為何不說!”他這才明白小王爺為何要拉上這人,那人簡直太奸詐了!

醫官哭得更加厲害:“小王爺不讓啊,下官也沒料到他今日會從軍營出來……”

白連氣得如困獸般在房內走了兩圈,接著停下看他,越發覺得這人是個廢物,冷聲道:“信呢?拿給我看,一封信你都能寫到六神無主你還能幹什麽?!”

醫官於是哆哆嗦嗦掏出來:“小王爺說是給您的。”

“給我的?”白連皺眉,急忙接過打開,第一句話便是:小花,倫家私奔去了。

“……”小花眼前發黑,抖著手緩緩放下,同情的看一眼醫官,然後深吸了口氣這才繼續看。

這封信不長,大致意思是小王爺要找美人談情說愛,不過又加了句“你們放心,倫家潔身自好,不會讓麵癱戴一頂翠綠的帽子,他若是耐不住寂寞小花你就犧牲一下,洗幹淨主動躺在**吧,你們想怎麽玩就怎麽玩,想要什麽體位就用什麽體位……”

“……”小花無語凝噎,再次吸了口氣,默默的看到最後。

“哦,順便一提倫家沒錢,僅有的錢還是從他們身上搜的,這桌飯菜沒付賬,小花你別忘記掏錢,哦,再順便一提,你們若是思念倫家晚上失眠,就把這桌菜打包帶走,吃一口絕對讓你們一覺睡到大天亮,好了,須知春宵一刻值千金,倫家這就走了。”

“……”小花捏著這封信風中淩亂。

醫官顫顫巍巍爬過來:“軍……軍師……”

白連看向他,一字一頓問:“他去哪赴約?”

醫官抖得更加厲害:“北……北漠……”

“走哪條路?”

“下官不知……”

小王爺半點武功不會,孤身前往北漠……白連簡直站立不住,直翻白眼,醫官急忙上去扶他,掐人中:“軍師,軍師,軍師……”

白連喘了幾口氣,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抱著最後一點希望問:“你說小王爺找你要了保命的藥?都是什麽?”

“哦,都是一些常用的,迷藥、巴豆、□□、軟筋散……”醫官說著頓了頓,遲疑的道,“還……還有春-藥……”

“……”

白連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醫官膽戰心驚的看著,過了很久才聽這人緩緩道:“回去開張凝神的方子。”

“是是是……”醫官急忙點頭,“下官回去便開,熬成藥給您送去。”

“不,不給我,”白連起身向外走,輕飄飄的道,“……給將軍送去。”

“……”

聖華通往北漠的路不止一條,雖然現在正在打仗,但總有幾個不怕死的走親戚或經商,也有少許逃難的,龍天才從酒樓出來後租了一輛馬車,經小路一路行至賀蘭山,他雙手托著下巴,正在想那封信。

首先他可以肯定這封信絕對是雲閑寫的,畢竟如此犀利全麵的見解他想不出還有別人能做到,再次雲閑自己也說能先統一北漠,但這人最終還是來打聖華了,他知道這人必定有不得不這樣做的理由,而最後一點,他隱約能感覺到雲閑和北漠的關係並不是那麽牢靠,若去見見他說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收獲,但他身邊萬萬不能帶人,否則容易讓別人看出他的身份不一般,到時候就麻煩了。

他換了個姿勢,想這次的風險,他考慮很久,覺得雲閑能盯上他可能是那日望見他在上麵指揮了,換言之,雲閑想見的是智囊,那人並不清楚他是聖華的小王爺,現在北漠大敗,他就算抓或殺一個聖華智囊又能如何,何況他大可不必這樣的處心積慮。

任何事都有其利弊,龍天才覺得這件事非常有必要去賭一把。

“公子,小的隻能送到這兒了,前麵就是北漠,小的實在不敢去。”車夫的聲音在外麵響起,打破他的沉思。

“好吧。”龍天才回神,下車付錢便走。

“公子,”那車夫看著他,“小的看您出身不凡,最近這邊實在不太平,公子您今日走親戚小心些。”

龍天才點頭:“我會的,”他打量他,思考一下問,“咱們換身衣服如何?”

“啊?”

幾分鍾後,龍天才穿著質地粗糙的衣服,向前緩步而行,默默思考到底走多遠才能見到雲閑,古代的路遠沒有現代好走,坑坑窪窪,龍天才穿來至今第一次走這麽長的路,而他腳上穿的還是一雙草鞋。

“哎喲,我擦……”他吸吸鼻子找地方坐下,腳上絕對起泡了,剛才換衣服時還在想到底要不要抓一把土抹在臉上,可現在他知道自己完全多慮了,因為摔得那幾下足夠讓他看起來像難民。

他抬頭看一眼天空,他從離城到達賀蘭山用了些時間,走路又費了些時間,如今太陽都快下山了。

他唉唉的歎氣,若到晚上還沒人,那他便原路返回,再也不來了。

“前麵的是誰?”話音剛落,隻見迅速奔來幾道人影,一把將他製住。

“痛痛痛,胳膊要折了……”龍天才嗷嗷直叫,“你們幹什麽啊?”

按住他的幾人麵麵相窺,他們明明沒使多少力氣,其中一人道:“閉嘴,不想死別說話!”

“我告訴你們,我可沒錢,劫我沒用,話說你們到底是誰?”

那人的聲音更冷:“閉嘴!”

“啊啊啊,痛痛痛,真的要斷了,斷了啊!”

“放開吧,看他的樣子似乎隻是難民,”一道悠閑的聲音響起,“大王你覺得呢?”

“嗯,放手。”

龍天才隻覺身上一輕,揉著胳膊直起身,前麵緩步走來兩個人,其中一個的穿著帶著典型的蒙古風情,而另一個則一襲白袍,長發隨意綁在身後,正是雲閑。

龍天才身上酸痛,現在恨這個人恨得牙癢癢,若不是情況不對他真想過去咬他兩口,他看看身後兩個護衛打扮的人,驚道:“你……你們是誰?”

“大膽,這是……”

那人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大王打斷:“我們是誰不重要,倒是你,你在這裏做什麽?”

“逃命。”

“逃命?”那位大王打量他,這人的穿著雖然寒酸,但露出的皮膚卻異常細膩,再加上那一雙明顯沒有做過粗活的手……他不禁眯眼。

雲閑看他一眼,暗道不好,便向前走了一步:“看你的樣子……該不會是從小倌館逃出來的吧?”

龍天才心底一驚,知道這人想表達的意思,便故作警覺的後退一步:“你……你怎麽……”

“我怎麽知道是不是?”雲閑笑著過去,“我看你細皮內肉……猜的。”

龍天才似乎非常惱怒:“那又如何,我若不是從小被人賣到……賣到那種地方,我現在也能上戰場殺敵!”

“哦?”那大王笑了,“上戰場?你要殺誰?”

“我娘從小教我要報效國家,可如果讓我選,我……”龍天才咬牙切齒,“我最想殺的就是聖華那幫豬狗不如的東西!”他似是氣極,渾身都在抖,可眼神卻亮的驚人。大王定定的看著他那雙眸子,忽然來了興致:“你可知我是誰?”

龍天才指指雲閑:“我聽到他叫你大王……所以你是……”

“本王乃是突真族的大王。”

龍天才一驚,這人竟不是天狼族的大王,看來雲閑信上的沒錯,他現在受人監視。

“原……原來是……”龍天才有些嚇到,嘴唇抖了抖,接著像是下定多大決心似的,猛地握緊拳,“我……我能和你一起打仗麽?我知道你們在打聖華,我不求別的,隻求手刃仇人。”

“你的仇人?”

龍天才點頭:“小人家住離城,有屋有田,可那離城縣令看上了我娘,便陷害我爹,我爺爺擊鼓鳴冤,卻被他打了一百大棍,生生打死,我奶奶懸梁自盡遺恨人間,最後隻剩我一人孤苦無依,但那縣令還不肯罷休,他看我長相出眾,便將我賣進小倌館,我娘得知後再也經不住打擊撒手人寰……”他說道最後帶了哭腔,真乃可憐至極。

雲閑不禁在心裏嘖嘖稱奇,暗道這人還真會編。那大王和護衛聞言都憤恨不已,大王怒道:“竟有這種豬狗不如東西?”

“嗯!”龍天才淚眼汪汪的點頭,伸出袖子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淚,他臉上帶著少許土,這一擦便全部擦掉了,露出一張精致的臉。

那大王當即愣住,過了很久才點頭:“好,你跟著本王,等本王攻下聖華,讓人把縣令抓來任你處置。”

龍天才一喜,暗道是不是要跪下謝恩啊,我擦,不是吧?他看雲閑一眼,激動的就要下跪,雲閑收到暗示一把上前及時扶住他,抬頭道:“大王,此地不宜久留,還是快點走吧。”

那人點頭:“軍師你說要觀察地形,可有好對策?”

“還沒想好,容我回去後慢慢想。”

“那走吧,”大王看著龍天才,“你叫何名?”

“韋小寶。”

“……”雲閑猛地頓住,試探的問,“你……你老板叫啥?”

龍天才詫異不已,一般會有人問老板麽?這人又抽什麽瘋?他在心裏腹誹,答道:“金庸。”

“……”

那大王看著雲閑的樣子,皺眉:“怎麽,軍師認識?”

“哦,不,”雲閑回神道,“我忽然想起兒時的玩伴,他也是被人賣了,我想問問看是否和賣我玩伴的是同一人罷了,”他看著龍天才,“我玩伴叫楚留香,被一個叫古龍的人賣了,不知你聽過這兩個名字沒有?”

“……”龍天才僵住,我擦,他聽到了什麽?

大王再次皺眉:“怎麽,當真聽過?”

“聽過,”龍天才輕飄飄的道,“但沒見過。”

大王一陣唏噓,感歎一番世間命數,最後道:“走吧,我們回去,”他看著龍天才,“以後跟著本王,本王定不會讓你再受半分委屈。”

龍天才頓時感動的直點頭,臉上炸開一抹笑:“你真是好人。”

大王不禁愣住,隻覺這人的雙眼竟比草原上最清澈的小溪還要幹淨。龍天才被他看的毛骨悚然:“……大王?”

“哦,回去。”大王說著轉身回走,暗中向那兩個護衛使眼色,這人留在他身邊可以,但在此前他要確認這人不會半點功夫、沒有半分危險。

他的眼神龍天才自然看到了,他乖巧的跟在身後,不為察覺對某人豎起中指。

——雲閑,我X你全家,你把哥誆出來結果讓哥自救,還小倌?小倌你妹啊!老子如果真的讓他拉去暖床,我回去一定讓人把你綁在**強-奸一百遍!

雲閑瞪他一眼。

——知足吧,要不是我說你是難民小倌,你怎麽有機會往下發揮,是我救了你。

龍天才也跟著瞪眼。

——狗屁,那是哥聰明!

雲閑不服氣的再次瞪眼,於是二人一直互瞪,一起回到了北漠的軍營。

作者有話要說:咳(正色狀)今天是我和KAMI童鞋認識並結婚的一周年紀念日,KAMI說一定要讓我宣布這個大好的日子,以免我日後爬牆給她戴一頂或幾頂翠綠的帽子(喂!),總之就是這麽回事~~~~so~~~~~都留言說點啥吧,打滾啊啊啊啊啊啊!

(弱弱的……)我就是來改點東西,不是更新,晚上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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