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石頭落地
可是，就在人群中，此刻卻是有著一人表情定定的看著王閔，臉上寫滿了鄙夷，表情更是一成不變。
隻見其蓬頭垢麵，衣衫破爛，渾身外衫更是不知蹤影，什麽也不說，隻是默默站在那裏，唯有瞳孔中王閔那一縷意味深明的笑容在不斷放大。
活了四十多年，什麽人物沒有見過，盡管自己不知道具體的情況，可是，王閔此刻的動作就是在為他的行為做掩護，這簡直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簡直就是隻小狐狸，小小年紀就是這般陰險，假以時日，那還不成精了！
姓秦的那個老東西被嚇破了膽，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可是，這卻瞞不了自己，王閔這廝，明顯就是做作。看著那些對著前者感激涕零的中國商人，他就是覺得可悲的很，走南闖北這麽多年竟然被這麽一個黃口小二欺騙，真是讓的同為商人的自己臉上也是無光。
可是，這一切自己卻是並不能說出來，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自己還要去幫著敷衍，因為到了這個程度，他也是漸漸明白，那個在歸信縣具有絕對發言權的縣令是偏向王閔了，這麽大的動靜，他不信前者會不知道，而這一天的時間前者卻是什麽也沒有表示，那麽，這其中的意思恐怕已經是很明顯了。
作為一個精明的且擁有為數不少的商鋪，這點見識他還是有的！
“額，既然大家抬愛，那麽……在下也就不客氣了！”看到眾人如此熱情，王閔仔細沉吟一番，當下也是一副感激模樣，熱淚盈眶道：“大家都知道，歸信縣內貧者居多，而縣內年入又少，再加上今年中又有大半村莊久旱失水，眼看許多人家都已吃不上飯，所以……嗚嗚！”
說著說著，王閔便是再也忍不住，當下便是泣不成聲。
此刻的王閔滿眼淚水，臉上更是寫滿了真誠，望著眾人的目光更是充滿了懇求，這般模樣，那當真可是真誠的很，由不得在場的人心生懷疑，再加上有著此前的鋪墊，所以大家都是對著王閔的話深信不疑，竟是沒有一絲懷疑。
半響，待得自己的情緒稍稍發泄了一會兒，這才是恍然是剛看到眼前的眾人，發覺到自己的失態後才是用著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哽咽著對對大家緩緩的道了一聲：“抱歉！”
接著便又是緩緩深情道：“在這裏，我王閔，作為這歸信師爺，看到百姓生活的疾苦，有責任為他們盡一份力，所以，在下冒昧，向著眾人借一些糧食！”
說到這裏，尤其是那個“借”字，王閔還特意加重了些語氣，並且再三強調自己是借，諸位完全自願，同意與否自己也是不介意。
能來到這裏的不少都是歸信一縣赫赫有名的大富商，說到底大家都不是蠢人，或許先前驚嚇之下還是有些反應不過來，可是，此時當得王閔提出這個難題的時候，眾人都是煥然大悟，直到此刻他們才是明白過來。
原來所見皆為謊，百般千淚隻為糧！
糧食？
一說到這個問題，眾人都是有些犯難了，現如今，不止歸信，據他們所知，已經有好幾個縣城出現了旱情，可是，卻是並沒有聽說那個地方的旱情有前者說的嚴重，這般問題，眾人隻是稍稍疑惑了一下便又是想通，如今的這些為官者，無論做什麽不都是要找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嗎？
所以，看來這救旱抗災當算不得，真正要說起來，恐怕是縣裏“缺糧”了吧！
作為商人，有時候他們的消息比之官府都是要敏銳的多，而一個好的商人，往往就是憑借一個好的消息便是可以輕而易舉的一夜暴富，這在古代並不是什麽天方夜譚。
眾人有心拒絕，可是，看著王閔的那番表情，眾人心中明白，深刻知道這恐怕就是自己出獄的籌碼，雖然心有不甘，可是與著獄外的自由空氣比起來，當下便是有著不少的人點頭同意了下來。
看到這些，半靠在椅子上悠閑端著茶杯正閉目輕嗅的王閔這才是緩緩睜開了眼眸，剛才自己雖是並沒有可以去監視，可是，一些大體的情況自己還是知道的，這事要擱著自己頭上，要自己就這般平白拿出那麽多糧食，估計自己也是並不多麽情願。
這就是王閔與那些隻知一昧隻知道貪納的官員不同，他王閔以前不會無故坑害別人，那麽現在做了這個師爺就更不會。
“這麽多！”
這時，接到一些契約的富商看到紙張上那幾個數目驚心的數額，當下便是有著不少人心下一突，手一抖，將著紙張掉到了地上，並且一個勁兒的向著王閔痛哭流涕的哭訴道，表示自己根本就承擔不了這麽大的數額。
“還有人了借給本師爺糧食了嗎？”
王閔卻是擺擺手，阻止了那些跪地痛哭的人，重重一放茶杯，當下反而是向著其他那些遲遲尚未作出決定的富商們沉沉問道，語氣不善。
剩下的四五個富商你看我，我看你，情知這便是自己的最後機會，這一次若是不答應前者的要求，恐怕什麽時候出獄當說不準了，先前那些富商拿到手中的契約他們多少也是看到一些，那上麵的一些數額同樣是令的他們有些心驚。
答應是死，不答應也是死，餘下的人一時沒有了主意，紛紛將著目光投向了那身後一直不言不語的李員外，屢次商業較量上的失敗也是令的眾人皆是深知，前者那肥碩的身軀下究竟是隱藏著什麽一顆七竅玲瓏心，在場的人更是沒有一人敢小瞧他。
“嗯？”
看到眾人的表情，王閔也是緩緩一笑，當下便是也是將著煢詢目光投向了那個居於身後一直以來都未曾開口的李員外，在他看來，這麽多人，其中也當屬這個肥胖的不像話的人才算有點智慧。
“唉！”
就在眾人那期盼的眼神中，驟然間被眾人忽然注視的李員外此時也是深深歎了一口氣，然後便是在王閔那意味深長的眼神中緩緩踱步而出，輕輕走到王閔麵前，指著桌上好幾張已然寫好的契約，無奈問道：“哪張是我的？”
王閔滿意笑笑，目光中倒是有些詫然，萬萬沒想到這個外表不堪的胖子竟然有這種魄力！
“你們還不快過來，相信我們的好師爺是不會就這麽讓大家吃虧的！”從著王閔手中緩緩接過後，看到其他依舊愣在原地的眾人，李員外當下便是猛然提醒道。
王閔也是靜靜看著，不出一言，直到眾人均是同意借糧後這才是拍拍手，朝著大家緩緩鞠了一躬，然後便是對著大家無比肅然道：“多謝大家了，大家這麽幫我，那麽我王閔當不會負大家，你們的商鋪，我會向縣令大人提議，讓衙差們一年內不再向你們征派！”
聽到王閔這般話語，眾人才是鬆了一口氣，苦笑著看著手中契約上的借糧數額，雖說一年的征派並不算多，可是，這多少也是令的前者心中好受了些、
“好了，現已正午，在下就不留大家了，嗬嗬，此時此刻恐怕大家的妻妾等了一夜恐怕也是等的急了，此刻，大家還是速速回家去吧，你們的情誼在下定當銘記於心！”
王閔一聲令下，讓的衙差打開門，當下這十多個人也是緩緩的離開了。
雖說是借，可是眾人卻是知道，恐怕這也就是一個說辭，愁眉的望著那麽大的借糧數額，深深一歎，雖說數額不小，可是，還不至於傷經動骨，再說憑著這件事，自己不是也算搭上了師爺這條大船了嗎，這樁買賣麽，倒也還不算虧本。
李員外這時也是走到了門口，眼見就要離開，但是就在其邁出的一隻腳將要落地時卻是又是緩緩收了回來，臨行前深深望了王閔一眼，最終還是猶豫不定的遲疑問道：“這糧食，我出了，但是你能告訴我，這件事，縣令知道嗎？”
看著這其貌不揚的李員外去而又返，王閔起初還是深深詫異了一番，搞不清前者來意，可是，甫一看到前者表情後，才是知道恐怕前者心中對此雖說是接受了，恐怕還是有些不甘，也是，五百石糧食，這個數目，也是不少了。
兩千石糧食的缺口他就補充了五百石，秦員外也是五百，而另外七八個人才是承擔了一千多石，折合下來每個人才是一百多點，這個數目也是經過王閔深思熟慮的，歸信縣本來就是不太富裕，大點的商鋪也是並沒有多少，而他也並不想因著這麽點的糧食把歸信搞得烏煙瘴氣。
“嗯！”對著前者的那份眼神，王閔首次沒有玩笑，頭一低，表情嚴肅的沉沉回應道。
“哦！”
得到王閔這般回應後，李員外明顯怔了一下，麵上說不清是哀傷還是痛惜，當下便也幹脆，一腳邁出，當下便是頭也不回的直接邁了出去。
“這下糧食終於夠了！”看著空****的房間，王閔這才是深深長出了一口氣，心中一塊大石頭終於落地，頷首低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