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擊昏

突然,辦公室的燈在爆閃一下後,“啪”地熄滅了,黎明的一縷陽光從窗戶射下來,毛所長才意識到他睜了一夜的眼,溫暖的味道照在他的臉上有多麽舒服,疲倦感瞬間襲來。

年紀大了,熬夜等於自殺,毛所長打算去洗一把臉,讓自己清醒一點。開了辦公室的門,走廊裏昏暗一片,寂靜得有些異常。

來到水房,毛所長把臉盆一放,嘩嘩的自來水伴著陰冷的空氣毫無節製地流下來,濺起不少水珠。

不知道為什麽,今天特別冷,幾股莫名的寒風在水房內盤旋,旋起一個個小氣團。毛所長看了幾眼,感到一絲恐懼,這是他第一次有這麽奇怪的感覺,身為人民警察,不應該會害怕什麽,可是當下,竟然泛起白毛汗。

派出所的電路是新接的,但是每兩個月都會出現短路的現象,上回是下午,這回是淩晨。每次這個時候,徐警員都會主動拿著工具去電表房修理,隻要過個十來分鍾,電準來。

毛所長下意識往水房外的走廊叫了一聲“小徐”,無人回應。

“幾點了,今天輪到誰值班,哦,對了,今天不是小徐值班,看我這腦子,小王,小王……”毛所長喊完話,順勢把毛巾往肩上一搭,關緊水龍頭,低頭浸入臉盆中的水。

這是毛所長的習慣,在部隊的時候,每每和戰友比賽憋氣,他都能勝出。沉浸在水中,尤其在冬天,能讓腦子瞬間清醒,思考問題也增速數倍。

時間在這個空間中似乎變得很慢,毛所長思考著剛才自己的喊話應該會有人聽到,怎麽過了許久都沒人回應,難道值夜班的小王出去了,不可能啊,照理會和我打聲招呼的,算了。還是親自去看看。

毛所長抬起頭。掛滿了水珠的睫毛模糊了視線,卻清楚地看到麵前的水泥牆上出現了兩個濕手印。

“啊!是誰,是誰?”毛所長退後兩步,從腰間拔出槍。注視著水房內的每個陰晦的角落。

“出來。這裏是派出所。管你是人是鬼,人民警察是不會怕你的,快出來!”毛所長連續喊了幾次。就像是對著空氣說話,隻剩下自己的喘息聲在耳邊回轉。

毛所長想象著會遇到什麽,是人是鬼,還沒看見什麽倒被自己的話嚇傻了,為什麽會說出這幾個字眼,難道一連串的事件開始改變了自己的世界觀,或者說水房內真的有鬼?

還記得剛入伍的時候,毛所長就聽部隊裏的老兵說起過,駐軍的位置原本是一個古時的城鎮,後來翻新做了軍營,以前的流民由於饑荒和戰亂逃到此處,因為沒有食物,成千上萬的人死在這裏,沒有活人去埋屍,所以土地上到處都是骨骸,運氣好的還能留有全屍,運氣不好的不知被多少隻野狗野貓的胃液融化掉。所以,鬼魂一直殘留在這片土地上,除了部隊會駐紮停留,過路的老百姓絕不敢逗留過夜。部隊裏的老兵為了怕新兵遇事害怕,都會把一些禁忌口述給新兵聽,比如不要往西邊的天空仰望、不要在半夜出營房、巡視的時候必須兩個人以上同行等等,有十多項,一年一年流傳著。

毛所長不以為然,但他也不是個好奇的人,沒必要一一去證明禁忌的真實性,幾十年過去,要不是辦案的經曆,他是絕對不相信這個世界上確有一些神秘的事物。

想著這些往事,他的腿就開始不聽使喚,劇烈的思想鬥爭催促他向水房門口的方向退過去,眼不見為淨,直到槍頭脫離門口隻有一寸的那刻,他的後腦勺毫無預兆地被人猛烈一擊,意外來得太突然,跌倒前,他憑著最後的意識恍惚看到一個身材高大的人指著他,好像還在說著什麽。

除了黑色,還是黑色。

過了不知道多久,劇痛讓毛所長恢複了意識,他平躺在地上,還能感覺到後腦勺被破了口子,血液已經凝結,手腳能動,但眼睛還是睜不開,隻聽到耳旁還有著其他人的呼吸聲。

氣味很熟悉,應該還在派出所。

他想說話,卻說不了整句,支吾兩聲也得不到想要的回應。

漸漸地,他又昏死過去……

“所長,所長……”

“醒了,醒了……”

毛所長微微睜開眼睛,就立刻閉緊了。他的上方是一盞白熾燈,暗黃色的燈光在平時雖然不亮,但現在,尤其在黑暗的環境中,又在這個環境中不知昏過去多久的他來說,尤為刺眼。

毛所長馬上知道了自己所在的位置,這裏是派出所的卷宗室,但為什麽會在這裏呢?

毛所長緩了緩精神,半睜著眼,問道:“咳咳……小徐,小王,怎麽回事,我們怎麽會在這裏,哎呦,我的頭……”

徐警員回答道:“所長,是有人把我們關在了這裏。”

“那你們看見是誰了嗎?”

徐警員和王警員都搖搖頭。

“我昏迷了多久?”

徐警員和王警員還是搖搖頭。

徐警員補充道:“我們也是被打暈了,比你早醒了一刻來鍾,那個人很聰明,在背後偷襲人的後腦勺,讓我們措手不及,我們都被他打了同樣的位置。”

毛所長被兩人扶到一把椅子上,休息了片刻,往身上一摸,手槍不見了,不用問也知道是那個人拿去了。

“有試過出去嗎?”

徐警員鄒著眉,說道:“門被反鎖了,我那天按照您的吩咐拿完卷宗就把鑰匙放在了辦公桌的抽屜裏,忘了交到您手上,要是有備份就好了。”

“鑰匙,對了。”毛所長一下子就來了精神,把右腳往左腿一搭,脫了鞋子。

“叮啦啦”一把鑰匙掉在了椅腿邊。

“為了以防萬一,我一直都是把卷宗室的鑰匙藏在鞋子裏,這回倒派上用場了。”

徐警員和王警員同時捂住了鼻子。

徐警員說道:“怪不得我老是聞到一股怪味,原來是您的汗腳味,真有你的,所長。”

“少廢話,走,咱們去開門。”毛所長握緊了這根救命稻草。

三人來到門前,找到鎖孔,鑰匙往裏一插,“哢哢”,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