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村口

回憶的突然中斷,又讓我回到了現實,確切地說我是被熱醒的。

我恢複了知覺,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隻見諾大的空間內被密密麻麻的急救床、擔架、臨時帳篷擠了個水泄不通,幾盞應急燈的昏黃光暈像一隻隻虎視眈眈的眼珠子盯著我的一舉一動,但也掩飾不了一片烏壓壓的黑暗帶來的沉寂感。

我的右手方向是整體的落地窗,包圍了整個大廳,對這裏我還是有印象的,這裏是本地區最大的一家醫院,年前剛剛投入使用,可是現在,顯然是人滿為患。

大夏天的竟然不開冷氣,也不開窗,讓我這個年紀的老人怎麽受得了,於是,我悄悄下了床,想去室外透透氣。

順著寫有“出口”的指示燈,剛走到離玻璃門還有兩步的時候,一隻手重重地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同時湊到我耳邊說著帶有警告語氣的話:“你要幹什麽,快回去!”

我回頭一看,一個身穿白大褂,胸口的口袋夾了兩支筆的人直挺挺地站立著,從聲音和穿著判斷,很是熟悉。

我試探性地問道:“邱醫生嗎,是我。”

“啊,熊大爺,您還活著?”顯然他完全沒有意料到會是我。

我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問表示不解,連忙倒問他發生了什麽事,心想我昏迷了是有多久啊!

邱醫生連忙拉我到了樓梯口,這裏有張殘缺了一半的鋼絲床,下麵勉強用幾個硬板紙支撐著,上麵放著幾張報紙、筆記本和一些醫療用具,連像樣的被毯也沒有,既可以說是床又可以說是椅子。

台階上被點上了一根蠟燭。燃燒了一半,我們一走過,閃了幾下。

邱醫生不知何時換上的白大褂上血跡斑斑。儼然成了紅大褂。

坐下後,邱醫生拉住我的手。還未開口就抽泣起來,顯然受了巨大的壓力。

我安慰了他幾句,示意他把所知道的事講出來。

邱醫生好久才回過神來,說出了這兩天發生的讓他這輩子都揮之不去的噩夢。

在我昏迷後不久,全區都停了電,老板娘母女、邱醫生、小何、胖男人在看了電視上的新聞後,還來不及為電視上出現的內容做出反應,就一片漆黑了。

後來知道是發電廠發生了局部的爆炸事故。但沒想到涉及的範圍會這麽大,應該是整個發電廠都停止了供電。

我的突然暈倒,讓他們慌了神,還好有邱醫生和小何給我做了簡單的搶救,但考慮我的年紀,所以第一時間送我去醫院才是最重要的。可是擺在眼前的問題是時間已是午夜,又停了電,胖男人的車又沒有油,加之新聞裏出現的“僵屍”,誰也不敢確定外麵的情況會不會引來更大的麻煩。

遇到這類兩難的問題。作為社會經驗豐富的胖男人主動提議替我們出去了解下外麵的情況。他的膽子固然大,但也怕他一個人有顧不到的地方,所以邱醫生隨即提出同伴而行。

兩個人人手一支照明用的手電筒。沿著店門口的小路一側前行。

水澤村這些年的開發,很多房屋都被建有三四層高,不但高,還擴建不了不少土地,所以一棟棟挨得很近,隨便哪家的地基都比路寬上不少,一入夜,星月的光照很容易被房頂擋住,路邊又有腳手架之類的建築材料和一些生活垃圾的胡亂擺放。兩個人走走停停,怕不小心摔個跟頭。

話雖如此。兩個人盡管小心翼翼,但還是出現了始料未及的意外。

他們沒有走來時的路。而是直接往村口的方向。一路上,他們身邊時不時有幾個拎著大包小包的村民快步走過,到了村口連接大路的交叉口後,烏泱泱的一大群人正在議論紛紛。一片的汽車、電動三輪車、平板車、自行車等,把路口堵得嚴嚴實實,好像正在等待著什麽。

兩個人走近後問了幾個村民才知道,十幾分鍾前,有人通知了所有村民到村口集合,會有大車來接他們去安全的地方,說是附近幾十裏的地區都被劃成了感染源區,需要馬上撤離。

邱醫生一想怎麽沒人去通知他們,難道被遺漏了,當下決定馬上返回通知留在店內的我們。可還沒往回走幾步,人群中就發出了慘烈的驚叫聲,一時間人推人、人踩人,呼喊聲此起彼伏。

見到這個情況,胖男人和邱醫生也隨著退讓的人群暫躲一旁,倒沒有立刻回來,而是看看發生了什麽事。

很多不明真相的村民也和他們兩個人一樣,退是退了,都沒有離開,跑了幾步又折回來,都想弄明白那聲慘叫的原因。

胖男人幹脆爬上一根電線杆,用手電光照向人群,快速搜索著人群躁動的來源。很快,當他的手電光射到一個躺在地上的長發女人時,就知道出事了。在這個女人身邊,有一個跪在地上的半裸男人正用手扒著女人的肚子,一條條鮮血淋漓的腸子正被他放入口中,簡直和動物世界的豺狼吃食如出一轍。

在半裸男人的身後,另一個穿著短袖的男人正捧著一塊大石頭一次次砸向半裸男人的身體。

從短袖男人的怒罵聲和哭泣聲判斷,他應該長發女人的丈夫,可他卻無能為力……

胖男人被看到一切嚇得夠嗆,差點從電線杆上滑下來,還未等他抑製住怦怦亂跳的心髒,一聲震耳欲聾的槍響把他著實鎮住了。

是所有人都被槍聲鎮住了,沒人再動,沒人再出聲。

遠遠望去,一輛越野車飛馳而至,隨後下來兩個中年人,開槍人戴著鴨舌帽,手中還舉著槍,走到半裸男人麵前,對著他的頭部又繼續開了兩槍,毫無懼色。

第一槍的時候,半裸男人已被擊倒,但翻了個身就站了起來,伸出兩條血淋淋的手臂向四周不停旋轉,好像在尋找開槍人的位置,可接下去的兩槍都中了他的頭部,這才倒下去不再動彈。

短袖男人立刻俯身抱起長發女人的頭,泣不成聲。

誰知道鴨舌帽毫不客氣地把短袖男人拽到一旁,再次舉起槍,另一個中年人則按住他。

胖男人看傻了,他為什麽要這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