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萬民上書
聽到江瞳的喃喃自語之後，不少雜流官皆向江瞳投來了羨豔的目光，這是目前唯一一個升遷的考功記錄，雖然隻是一等乙，但也足以證明江瞳的能力優於其餘同縣為官的同僚了。
“一等乙，還不錯。”江弘文聞言，默默點頭，考功記錄並不是由他一個人說了算的，其餘考察官也會根據江瞳的能力表現還有公文，來判定，最後綜合評估，選出一個適中的評級，作為這位官員的考功，記錄其中。
而江瞳雖然查案有功，但是在戶科，工科，丁稅上麵的表現並不盡如人意，許多之前的陳年舊檔，並沒有重新整理，就直接提交給了考察官，那麽考察官自然可以發現裏麵存在的漏洞和問題。
“大哥，這縣丞，是個幾品官？”羅本站在江瞳的身後，伸長了脖子，看見了考功記錄上的升遷天水縣縣丞的職務，忍不住問道：“縣丞和主簿不都是縣尊的佐貳官麽？有區別麽？”
沒等江瞳開口解釋，一旁的聶思思就翻了一個白眼，一巴掌摁在了羅本的腦袋上：“差別大了好不好，不懂別瞎說。”
縣丞和主簿雖然同為縣尊的佐貳官，但是二人的品秩卻有大不同，主簿隻是一個正九品的官，屬於品級官中最底層的存在，而縣丞，執掌一縣巡檢，兵丁，糧馬等工作，屬於武官，官居正八品，相較於主簿而言，權利更大，說話更有底氣。也更容易積累升遷的資本，便於向縣尊，甚至州府升遷。
看看鄭縣丞就知道了，掌握了巡檢科，驛路，糧馬等等可都是肥缺。這等調任，讓不少人都豔羨不已。
可唯獨江瞳，眉頭微微很皺，似乎十分不滿，其實，以他內心而言，哪怕平調其他縣做一縣主簿，也是可以的，至少那樣他依然可以主持刑獄工作，這才是他的興趣所在，因此，拿到考功記錄之後，江瞳下意識的反應就是抬頭看了一眼高居大堂之上的江弘文。
可是江弘文隻是對著他微微一點頭，似乎並沒有流露出什麽欣喜的神色，這讓江瞳又有些遲疑，莫非自己父親在這其中，並沒有做什麽手腳不成？
可是不對啊，以自己對父親的了解，他斷然不會放過這種可以鼓動自己回首府的機會，怎麽此番反而如此安靜了呢？
江瞳沉吟片刻，腦子裏不知道在思索什麽，江弘文一直等到所有人的考功記錄都結束之後，這才宣布本次三年大考到此結束，他們將於明日啟程，返回首府。
終於結束了！
不少縣官聽到這句話之後，才徹底把心放回了自己的肚子裏，而薛縣子，左臨風，鄭縣丞等人，此刻都被鐵甲衛層層包圍了起來，作為此次查處的貪官汙吏，他們將要隨隊返回首府，接受朝廷對他們的處置。
至於他們的家眷，還有這些年的非法所得，也會有對應的鐵甲衛負責抄家，一路押送，返回首府，上繳國庫。
“咚咚咚！”
正當幾位考察官準備起身離開的時候，縣衙門口，鳴冤鼓突然被敲響，剛把心塞回肚子裏的幾位縣官，幾乎又下意識的將心提到了嗓子眼，數道目光齊刷刷的看向門外。
鄒貴站在縣衙門口，兩邊的胥吏目不斜視，挺胸收腹，要是在往日，他們一定會打趣兩句，但是眼下裏麵的情況，堪稱大型屠官現場，從薛縣子到左臨風，一眾官員被一擼到底。僅剩下一個主簿江瞳這麽一棵獨苗苗。
這時候你來敲鼓？
兩位胥吏在心中快把鄒貴給罵死了，可是鄒貴卻在鳴冤鼓前麵，沒有思考多久，就果斷的抽出鼓槌，咚咚咚的擂響了。
“門外有人擊鼓？”江弘文本來都準備退場了，聽到聲音，又坐了下來：“諸位大人，在新任的縣尊和縣丞等人沒有到場之前，不如由我等先臨危受命一番如何？”
白胡子考察官嗬嗬一笑，撚著胡須道：“江尚書客氣了，你本是刑院尚書，自然有能力聽堂問審，我等不過是戶院吏院的清流官，實屬不擅長啊。”
“有什麽關係，看看是什麽事情，再退場也不遲啊。”江弘文眸中射出一道不容置疑的光芒，直勾勾的盯著那位白胡子考察官。
老人家隻覺得下巴一疼，下意識的竟然掐斷了一根胡須，他臉上笑容一僵，隨後點點頭，又重新坐了下來。
“既然如此，那好，那就聽江尚書的，再待一會吧，來人，傳擊鼓之人。”
鄒貴很快就被帶到了王法大堂，起初一看到王法大堂擠擠攘攘的站滿了官員，鄒貴隻覺得腿肚子都有些轉筋，可是再一看到往日裏高高在上的薛縣子，左縣尊等人，都戴上了枷鎖，老老實實的匍匐在地，就如同吃了定心丸一樣，心中大定。
而自己心中感念不已的江主簿，此刻正安然無事的背著手站在一旁，看那神情，似乎還較為愉悅，那就說明這次的謠言，真的是不攻自破了。
果然，清者自清，自家那婆娘說得對，江大人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好官，自己竟然還曾懷疑過江大人的動機，該死，實在是該死。
想到這，鄒貴不再猶豫，直接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伸手入懷，將那份萬民書從懷中掏出來，雙手平舉過頭頂，畢恭畢敬道：“草民鄒貴，豐武縣人士，此次聽說朝廷三年大考，草民鬥膽，向諸位大人，呈報豐武縣民意萬民書一份，懇請諸位大人酌情考慮。”
“哦？”盡管這一幕是江弘文自己安排的，但是聽到這話之後，還是眼前微微一亮，他急忙揮手示意，江杜手持萬民書，傳給了江弘文，江弘文翻開一看，兩百餘家的手印，滿滿當當的印在了上麵。
那一枚枚鮮紅的手印。就仿佛是一顆顆鮮活的心髒，在江弘文的胸口前撲通撲通的狂跳著。
“諸位大人，一起傳閱一下吧？”江弘文將手中的萬民書輕輕合上，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一下激動地心情之後，這才交給自己一旁的考察官，那考察官接過之後，表情也是微微一滯。
一直到所有考察官都過了一遍手之後，大家才發現，自己好像，真的有些小覷眼前這位叫做江瞳的佐貳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