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還不算完

“是,那天草民專門給他打了熱水,還去藥鋪抓了藥。”戲班班主回憶道:“當晚我們在外麵吃飯賞月,大劉說腳疼,就不出來了,要早點歇著,後來等我們都散場的時候,屋子裏燈都黑了。小的以為他睡了,也就沒在意。”

“怎麽突然問起八月十五的事情了呢?”左臨風先是有些摸不著頭腦,旋即就反應了過來:“前幾天送到義莊的屍體,死者叫什麽,老奎頭?”

“是啊,老奎頭……上吊自殺那個!”江瞳扒拉了一下大劉的腦袋:“跛著腳殺人是不是挺難受的?”

大劉頭也沒抬:“小的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麽?”

“你不知道不要緊……”江瞳慢條斯理的說到:“我知道就行,死者老奎頭,上吊的房梁,和板凳之間的高度,恰恰是五尺七寸,可是有意思的是,老奎頭的身高,五尺三寸左右,那張條凳放在地上,老奎頭的腳都夠不著,這點你可能沒想到吧?”

大劉沒說話,隻是汗水滴滴答答的落下,打濕了地麵。

江瞳繼續說道:“你不認也沒關係,那我就再告訴你一個事情,我在老盔頭的指甲縫裏,發現了一些肉屑,這是人被驟然襲擊的正常反應,需要我把你的袖子挽起來看看嘛?”

大劉依然沒說話,一旁的薛明一把抓起他的袖子擼了起來,手臂上,數條刺目的傷痕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人證物證俱在,大劉,你還有何話說?”左臨風來了精神,一聲令下:“來人啊,給我把他押進大牢,擇日問刑!”

“是!”早已經等得不耐煩的衙役們一聲令下,架起大劉,就給他拷上了枷鎖,薛明看了一眼薛縣子,薛縣子微微搖頭:“既然凶手已經抓住,那麽,諸位,就各自散了吧?”

“是是是,也該散了,也該散了,好端端一個壽宴,給您添麻煩了。”左臨風忙不迭的說道:“來人,快快快,幫著薛縣子收拾收拾,把屍體抬到蔣府去認領。”

眾人齊聲應了,各幹各的去了。江瞳一看沒有自己的事了,轉身欲走的時候,忽然被薛明叫住。

一看到薛明那張撲克臉,江瞳就有點倒胃口,耐住性子站定之後,江瞳問道:“還有事?”

“老爺請你書房一敘。”薛明硬邦邦的丟下這句話,轉身離開。

“你老爺叫我我就去唄?”江瞳嘀咕一句,但還是沒敢走,想了想,跟著薛明向著薛府的書房而去。

書房內,兩盞香茗散著幽香,薛縣子慢條斯理的打量著江瞳,江瞳眼觀鼻,鼻觀心,做得比誰都板正:“不知薛縣子叫我來,還有何事?”

“案子破的好。”薛縣子慢悠悠的說道。

“多謝薛縣子抬愛了。”江瞳沉穩地說到:“如果沒有什麽事,下官先告辭了。”

“嗬嗬,我叫你來,意圖還不夠明顯麽?”薛縣子指著門外忙碌的左臨風,問道:“我為什麽不叫左臨風進來,偏偏叫你呢?”

江瞳忍不住在心裏翻了一個白眼,外來戶沒有話語權,左臨風都讓你和秦先生架空多少年了,比自己還窩囊一家夥,你叫他進來幹嘛呢。

“下官不知。”江瞳想了想,還是按捺下心中的想法,規規矩矩地說道。

“這可和鄭縣丞說的不符,在我這,鄭縣丞都快把你誇到天上了。”薛縣子有些不滿的皺了皺眉頭:“堂堂同進士出身,被朝廷丟在這種地方,說你是流放好呢,還是任官好呢?”

江瞳沒有吭聲,薛縣子繼續說道:“凡是來到這裏的縣令,沒有一個能連任留下來的,但是下麵的屬官,可就未必了……”

“三年五年是你,十年八年還是你。”薛縣子慢慢悠悠的說道:“江典史就不為自己的未來做些打算嗎?”

“未來?”江瞳皺眉思索了一會,旋即笑道:“小子尚且年輕,未來慢慢可期,何須急於一時呢?”

薛縣子眼角深處閃過一抹失望的神色,不過也沒多說什麽:“那個大劉,好好查!”

“那就要看左大人如何斷了。下官可沒有這個本事。”江瞳起身鞠了一躬:“下官先告辭了。”

薛縣子坐在椅子上,目送著江瞳離開,目光陰翳,沒有吭氣。

要不說官大一級壓死人,在左臨風的親自指導下,眾多雜役七手八腳的把院子衝洗得幹幹淨淨。蔣泰的屍體早就消失不見,恐怕現在蔣家已經接到噩耗了。

江瞳轉了轉,似乎總覺得少了些什麽,看了一圈,總算看明白了,一拍腦袋,隨手拉住一個雜役:“誒,我問你,聶捕頭呢?”

“聶捕頭?”雜役一怔:“聶捕頭去蔣府了。”

“蔣府?”江瞳一聽,拔腿就往外衝,他終於想起來,自己遺漏了什麽了。

蔣員外被殺案,到現在已經形成了一個完整的犯案閉環,老奎頭用毒鹵味毒死了蔣萬貫,隨後又被大劉勒死在家中,而後,大劉又在殺死蔣泰的時候被自己抓住。

案情發展到這一步,江瞳才突然反應了過來一個細節:大劉作為一個殺人滅口的存在,殺死老奎頭,自己可以理解,但是又為什麽要在這種人多眼雜的時候,冒險殺死蔣泰呢?意義何在?

還有,又是誰在蔣員外已經死的時候,又紮上去補了幾刀呢?

還有哪個流血的佛像,故弄玄虛的背後,又有什麽原因在?

一想到這,江瞳就再也站不住了,他必須要立刻前往蔣家,這些迷霧背後,都統統指向了蔣府。

那裏麵,一定還有自己沒有查明白的因素。

蔣府在建安村,江瞳根本等不及,索性直接雇了一輛馬車,快馬加鞭,朝著蔣府而去。

此刻的蔣府,蔣李氏最近氣色十分差,兩位小妾在一旁大氣不敢喘,看著蔣李氏鐵青的臉色,誰也沒敢說話。

一副擔架被四個衙役扛著,一路小跑,一旁的聶遠征英氣逼人的臉上,滿是凝重,蔣泰的死狀讓他心裏凝成了一個疙瘩。

“這個該死的江瞳,雖然查明白了案子,但是到現在都摸不見人,真是個混蛋!”聶遠征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個痞痞的,懶散的笑容,不由得咬牙暗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