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三月十六

三月十六,農忙時節前分。

王八和陳六子在滿大鬆家忙前忙後,柴火映襯著郝秀玲的臉,一片喜氣。

尤開康剛給結算了工錢,給兩個徒弟結算了例錢之後,還能剩下十幾兩,郝秀玲小心的將這些銀子包起來,準備留著,等女兒出嫁的時候,打幾對銀鐲子,當做嫁妝。

自家的銀鐲子都傳了十幾代了,那銀色都發黑了,灰撲撲的不甚起眼,平日裏自己還當個寶貝包裹起來,時不時的掏出來擦擦。

給女兒的,不能差了。

“起鍋,王八~去,拿碗去!”蘭蘭喜氣洋洋的催促道,肉香味隻往鼻子裏鑽,往日裏隻有過年才能吃上的肉,今日爹爹破天荒又殺了一隻雞,真香。

王八應了一聲,趁著大家不注意,伸手撈進盆子裏,捏起一塊雞肉丟進嘴裏,燙的呲哈亂叫著。

“喲,都吃著呢?”門簾撩開,尤開康笑眯眯的倚在門口,滿大鬆剛剛拾掇好院子,見到尤開康,急忙招呼道:“尤老板?還沒吃呢吧?快快快,坐下一起吃點。”

尤開康擺擺手,兩手在腹肚上的衿帶提了提,有些為難地道:“吃就算了,你手頭寬裕不?拆解我點銀子。”

王八恰好端了碗出來,奇道:“尤老板,您給我們發銀子的,還用得著找師傅拿錢啊?”

滿大鬆沒好氣的揮了揮手,尤開康臉色有些訕訕:“家裏婆娘管得緊,你知道我,我得去臨縣收貨。”

尤開康說著,一邊給滿大鬆擠眉弄眼,滿大鬆心下了然,湊到尤開康耳畔,小聲道:“尤老板,你那表弟到底靠不靠譜?別是個黑場子?”

尤開康擺擺手:“不會,表弟不會坑我的,我省的你有錢,你莫要誆我,我就借五兩銀子。”

滿大鬆一臉為難,他的手在短打上蹭了蹭,歎了口氣,回屋,從衣櫃裏摸出來一錠五兩的足色銀子,尤開康眉開眼笑的接下,掂了掂,笑道:“痛快,等過了農忙,有活了我還找你,到時候一起給你結算。”

滿大鬆“恩”了一聲,目送尤開康離去之後,這才繼續招待自家兩個徒弟。

中午滿大鬆高興,自己活了大半輩子,家裏總算有了餘糧,閨女和婆姨也喜笑顏顏,滿大鬆一個沒控製住,吃多了酒,迷迷糊糊的就被郝秀玲扶上了女兒的床,女兒的被子是剛彈得棉花,他拽過被子,呼呼大睡。

送走了客人,郝秀玲在收拾著殘羹冷炙,蘭蘭和母親打了一聲招呼,隻說自己去青蓮家了,郝秀玲也沒有在意,點點頭。

傍晚,張海又來到家裏,將滿大鬆晃醒,一下午的昏睡,滿大鬆酒勁退的差不多了,見到張海,又來了精神:“海哥,你中午沒在,沒撈著喝酒,晚上一起喝。”

郝秀玲也附和著,這幾年,家裏也就兩個徒弟,還有張海偶爾會來家裏走動走動,也就那時候,滿大鬆才不會對自己橫眉冷對,她巴不得滿大鬆再喝個爛醉如泥,自己也能清淨一日。

幾杯酒下肚,滿大鬆本來中午的酒勁就沒退去,又吃了幾杯,頓感不勝酒力,說話的聲音又高了一些,倆人幾乎從小玩到大,沒啥事不知道的,翻來覆去說的都是當年那些糟心事。

“那婆娘,不守婦道,老子當年就該休了她!”滿大鬆的聲音又打了幾分,在廚房忙活的郝秀玲,神色一緊,滿大鬆每每喝醉了酒,就會那這件事說事,這成了她一輩子的汙點。

出門玩了一下午的蘭蘭,終於回來了,女兒俏臉微紅,圓圓的臉蛋上,洋溢著喜悅,她開心的快要炸開了,原來青蓮今日叫自己過去,是給自己簽了一樁紅線。

那宮先生,生的真好看,蘭蘭心頭泛過一絲甜蜜:懂得也多,若是嫁給他,定是幸福的緊的。

“你這閨女,家裏來了人,你也不打招呼?”滿大鬆醉眼惺忪,見到蘭蘭,頓時嗬罵道。

蘭蘭一見爹中午喝完,晚上又喝,臉上的笑意如同翻書一般翻下去,她俏臉微寒,神色一板,不客氣道:“要你管!我就是出去會情郎也和你沒關係。”

張海在一旁,端起酒杯,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毛,腳下汲拉著的布鞋,被他挑起來,踢了滿大鬆一腳。

滿大鬆咕噥兩句,不知道說些什麽醉話。

“郝嫂子在家嘛?家裏有鋤嘛?”

院子裏,滿彭澤的聲音隨之而來,蘭蘭掀開門簾,見識門上的鄰居,小時候常來自己家的滿叔叔,蘭蘭福了一身:“滿叔叔,你來了?”

屋內的燭火,映紅了蘭蘭的臉,門外的滿彭澤看著圓臉大眼的蘭蘭,心髒不爭氣的跳了跳。

屋內的滿大鬆聽到動靜,醉眼惺忪的站起來,隻是他吃多了酒,身子歪歪扭扭的,喝罵道:“誰啊,是不是小滿子,我揍他我!”

滿彭澤有些畏縮的站在院外,張海急忙攔著滿大鬆,一邊趕緊給郝秀玲使了個眼色,郝秀玲趕緊將濕漉漉的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出了門。

“要什麽鋤要鋤!不給,有也不給,他睡我老婆!”滿大鬆醉醺醺的嚷嚷道,郝秀玲有些為難的看了一眼屋內,推了推滿彭澤道:“你快走吧,你莫要來了。”

滿彭澤誒了一聲,轉身離去,可是走到門口,鬼使神差的,他停在了門口,又扭頭看了看重新回歸安靜的院內。

方才蘭蘭衝自己嬌憨一笑,滿彭澤隻覺得自己心都要化了——他覺得,今晚的蘭蘭格外漂亮。

屋內,蘭蘭的屋內,亮起了燈,客廳還是燈火通明,偶爾還能傳來滿大鬆和張海的呼喊聲,滿彭澤又回到院外,隔著窗戶,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沾著口水,戳破了一層窗戶紙,將眼睛湊到洞口偷瞄過去。

身材早已經張開的蘭蘭,在自己的**寬衣解帶,豐滿白皙的嬌軀,看的滿彭澤心頭一陣火起,他有些艱難的咽了一口吐沫。

就在這時,客廳門口,傳來門簾掀動的動靜,滿彭澤趕緊縮下頭,溜出院子,隨後,喝的舌頭發麻的張海,也一搖一晃的走了出來,他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院外,隱約感覺剛才好像有人從外麵一閃而過。

等走到門口的時候,張海看著臥房蘭蘭的燈被吹滅,他大著舌頭,自言自語道:“呸,都是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