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兄弟相稱
豐武縣成壽寺的山上，一男一女，並肩站立。
一抔新土，洋洋灑灑的落在了二人麵前的墳頭，一塊新刻的石碑佇立在麵前，上麵龍飛鳳舞的寫著幾個大字：兄聶遠征之墓。
聶遠征還是沒能挺住，傷口的惡化，加上高熱持續不退，就連梅先生都無力施為，當天晚上，聶遠征就走了。
走的時候，臉上帶著笑容。
因為他看見，江瞳麵對他的問題，雖然遲緩，但依舊是堅定的點了點頭，他相信，自己沒有看錯人。
江瞳身旁的聶思思，此刻一身素衣輕裹，眼淚就沒有停過，沒有嚎啕的哭聲，沒有撕心裂肺的呐喊，隻有無聲的哭泣，似乎要把這輩子的眼淚都流盡一般。
就在二人的不遠處，吹吹打打的送行隊伍，也默默地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隊首的江九倫，也沾了沾有些濕潤的眼眶。
兄妹情深，無言以表。
“思思，我們走吧……”江瞳俯下身，輕輕地攙起聶思思，在她的耳畔輕聲說道。
聶思思提起自己的素裙，恢複了女兒身打扮的她，一頭秀發垂落腰間，經常握著刀柄的雙手，也回歸為柔夷。
“哥，你不要擔心，我會好好的照顧自己。”
聶思思眼眶微紅，晶瑩的淚珠懸懸欲墜，她輕輕地屈指微彈，將淚痕刮落。
吹吹打打的隊伍再次響起，過路紙洋洋灑灑的飄落天際，似乎將整個天際都映襯的昏沉無比，眾人亦步亦趨的走在回江府的路上，人影憧憧，可是聶思思依舊是人群中，最明亮璀璨的星。
“少爺，之前聶捕快住的房子，已經收拾出來了，房子已經重新委托給牙行了，這是票據，還有一些錢，您要不……”
江九倫自從知道聶遠征臨死之前將妹妹委托給自家少爺照顧之後，再看聶思思的眼光就有些不一樣了，那是一種老父親看兒媳的目光，越看越歡喜。
有時候背著江瞳，江九倫也喜歡一邊和自家的家仆坐著飲酒，一邊感慨道，自己可是看著少爺長大的，想不到，也是第一個知道少爺要結婚的。
“我知道了，給我吧。”江瞳接過票據，想了想，來到了聶思思的房前，正欲敲門，門忽然從裏麵拉開了。
一身勁裝箭袖的聶思思，一邊整理著衣袖，一邊走了出來，腰間，依舊挎著一長一短兩柄刀。
有那麽一瞬間的恍惚，江瞳甚至認為站在自己麵前的，就是聶遠征。
“你怎麽……”江瞳張張嘴，卻又不知道該怎麽安慰，這個已經看習慣了的身影，此時再次見到，卻又無比的怪異。
“從今日起，我便是聶遠征。”聶思思的聲音故意壓低，就像之前她模仿哥哥的時候一樣，為了不被察覺，她還刻意壓低了聲線。
“前二十七年，哥哥沒有為自己活過一天。”聶思思抿抿嘴：“因為一句照顧好我的托付，哥哥無時無刻，都陪在我的身邊。”
“以後的歲月，我想替哥哥活一些時日。”聶思思轉身，看著身旁有些瞠目結舌的江瞳，勉強一笑：“你這是什麽表情，好像很失望哦？”
“啊？”江瞳回過神來，搖搖頭，笑道：“怎麽會，什麽失望……不會不會。”
“按照律法，我應該已經算大姑娘了吧，可惜，沒人知道，也沒人在意，以後，也無需在意了。”聶思思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我恐怕很難再親近一個人，江兄，你也一樣。”
“可是，你哥要我照顧你。”江瞳有些怯懦的，小聲反駁道：“你這幅打扮，要我，要我怎麽照顧。”
“哈哈哈哈！”聶思思忽然抬起手臂，直接搭在了江瞳的肩膀上：“江兄，你我二人，做兄弟，不也是極好的麽？”
“不是，這……”
江瞳麵紅耳赤，正欲辯解，忽然抬頭看見一臉難以置信的江九倫，此刻的江管家，表情十分精彩，自己家少爺未來的媳婦，此刻正勾著自家少爺的脖子，笑的比少爺還要爽朗。
“這，這是怎麽了呢？”江九倫一捂眼睛，一邊後退，一邊說道：“少爺，左縣尊那邊讓您去縣衙找他。”
“你，你這……哎呀！”江瞳好不容易掙脫開聶思思的束縛，整理了一下發髻說道：“那好吧，聶思思，不對，聶兄，從今日起，你就做我的跟班好了，要記得保護我，不許欺負我，看見有人要揍我要替我揍回去，我不在的時候要記得想著我，我……”
“真墨跡，走啦走啦！”聶思思一把抓住江瞳，就往縣衙而去。一路上，江府的家仆都能聽見江瞳掙紮的聲音。
縣衙二堂，左臨風看著眼前的布告，撮著牙花子，台下的鄭縣丞，正無聊的玩弄著自己的胡子，此時的他，看向左臨風的眼神也有些肆無忌憚起來。至於其他輔官，一個個乖巧的很，大氣也不敢出一個。
王主簿死了，秦先生死了，諾大的秦府一夜之間，樹倒猢猻散，手下弟兄，走的走，逃的逃，至於他手下的產業，自薛縣子的暗中配合下，收了不少。
一時間，薛縣子在豐武縣的勢頭，一時無兩，隻是，唯有春江閣，宣布自此獨立出來，不再依附任何人，不少原來秦府的家丁，都紛紛投到春江閣的名下繼續苟延殘喘。
也正是因為這一連串的變化，鄭縣丞隻覺得自己此刻在豐武縣，那絕對是除了薛縣子之外的大拿了。
連帶著看縣尊都不願意拿正眼瞅了。
“那什麽……這個，今年府裏給的稅賦有點重啊，再加上今年的清算還有田畝的劃分都還沒有拿出一個章程，你看我們是不是？”
左臨風小心翼翼的推了推自己的烏紗帽，詢問道.
鄭縣丞掐著自己的胡須，慢條斯理的說道：“這與本官何幹，統籌清算，不應該是主簿的職責麽？怎麽，他王主簿留下一屁股屎，我給他擦屁股唄？”
“不是不是。”左臨風被一頓搶白說的麵紅耳赤：“可這上麵不是還沒給委派新的主簿麽，本縣想著，鄭縣丞不如能者多勞……”
“大人，您找我？”左臨風正準備解釋的時候，江瞳和聶思思就一同跨入了二堂的門口，看著屋內熙熙攘攘一眾輔官，一臉詫異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