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白乙的警告

不知道……李遠之一愣,轉頭,盯著白乙細看,純黑的瞳色裏光影幢幢,白乙抬眼,對上李遠之的視線,慢慢斂盡了臉上的表情,又恢複一派清冷漠然,眯起眼睛,問:“怎麽?不相信?”

李遠之一聽白乙這平靜得沒有起伏的語調,心跳不自覺地跟著慢了半拍,身體先於大腦的反應,本能的靠了過去,一手按住白乙的後脖頸,一手去抓他掩在袖袍裏的手,額頭抵著額頭,急聲解釋,說:“不,不,我怎麽會不相信你呢?你說的,我自然相信。”

話一說完,李遠之就在心裏狠狠地把自己唾棄了一把,這特麽該死的心虛是怎麽回事?!

事情不是他做的,背後暗算人也不關他的事,為毛他要心虛慌亂?這……應該是白乙的反應才對啊,怎麽現在反過來,白乙一副理所當然,理直氣壯了……

對麵的季言見李遠之的氣勢突然被白乙的一句話壓得渣都不剩,驚得下巴都脫臼了,一頭冷汗,滿腦子奇幻臆想,這兩人……真他媽不是省油的燈,一個腹黑高冷,一個……嗯,有向高冷逼格發展的趨勢,也不知道在**的時候,誰壓著誰了。

不過,若是換成他和沈煜的話,噯,那必須……怎麽著,也得是他在上麵,隻是,季童鞋,你是不是想多了,人家沈煜跟你八字還沒有一撇呢,你就已經想到上下問題了,另外,季言,你是不是忘了,滾床單還有一種姿勢,在上麵的未必是攻,也可能是受啊……

李遠之極其鬱悶得吐出一口氣,鬆開白乙,心思又飛到流觴花苑的事情上麵去了,猶豫了一下,出聲,問:“既然是你……嗯,是你另外一個魂魄告訴焉拓如何開啟血玉封印的,那,殺死流觴花苑去看寶的那些人,也是你出自你的授意?”

白乙抬手,在李遠之的臉頰上摸了一下,收回手時,指尖刻意在他的唇角逗留了一會兒,李遠之對上白乙的視線,耳朵立刻紅得滴血,直把其他在座的三人看得臉紅心跳的。

這□□!妥妥的……太特麽赤果果的了,在光棍麵前秀恩愛,招人恨啊,拖牆角,打死!

不過,白乙可不管其他幾個人怎麽想,攏了攏寬大的袖袍,雲淡風輕地說:“為什麽我要授意殺人?焉拓,是個聰明的人,但凡聰明的人,一點就透。”

說著,白乙忽然停了下來,伸手拿起茶桌上的木魚石茶壺,給李遠之換了一杯熱水,遞到他手中,又漫不經心地說道:“不過,太聰明的人,若是聰明過頭了,那就不是好事了。”

事情聽到這裏,若是李遠之還不明白是怎麽回事,那就真對不起他的智商了,關於血玉的整個事件,尤其是流觴花苑那件事,表明看起來是焉拓老頭一手主導的,但其實幕後推手卻是白乙。

死了那麽多人,殺人的是焉拓,手上沾血的也是焉拓,當然,若真正追究起來,焉拓是直接凶手的話,那白乙便是間接凶手了!

隻是,誰也不能抓了白乙問罪,不說抓不了他,就算能,李遠之大概也是不會同意的,不能怪他冷酷無情,包庇白乙。

因為,整個事情的源頭,要說起來,沈陌才是罪魁禍首,若是沒有他將白乙的三魂七魄打散,並封印起來,也就不會有這麽多事,而白乙,說不定早喝了孟婆湯,投胎重新做人去了,哪裏還記得這些狗屁的前世恩怨。

但是,沈陌死了,還投胎成了他,可他李遠之真的是神馬事都沒有幹過,極其無辜,又極其冤枉,一直替沈陌那個混蛋背黑鍋,前世的債,前世的仇,全都算到了他的頭上,簡直就是苦命的小白菜,個中心酸悲苦,無人能懂,無能能解。

此刻,這邊,李遠之內心愁腸百結,那邊季言卻是臉色慘白如紙,心生驚懼,後脊背的冷汗出了一層又一層,直把襯衫浸得個透心涼,白乙剛才最後一句話不是說給李遠之聽得,而是說給他的聽的。

季言知道白乙肯定知道了,知道他曾打過血玉的主意,還慫恿焉拓抓住白乙的魂魄,煉魂!

其實,焉拓老頭的目標一開始並不是血玉,而是七寶如意石,因為他聽說有人因為血玉夢見七寶如意石,自然便把注意力轉到了血玉上麵。

後來七寶如意石被偷,當然,季言知道那是羅琅做的,不過,焉拓卻是不知道的,他隻知道如意石被一個鬼影偷走了,後來,焉拓又聽說梁泉一家因為血玉做了噩夢,心思一轉,便又盯上了血玉。

那時季言因為死而複生成了瘟鬼,加上又被羅琅附身,控製,他那麽高傲的一個人,怎麽可能容忍自己卑賤的居於人下,任人差遣?

因為羅琅曾提過,血玉裏封印了一個人魂魄,具體是誰,羅琅倒是沒有告訴過他,但是羅琅告訴他,那被封印的魂魄不是一般的人,若是能收了那魂魄煉化,對於像他們這樣的陰魂鬼怪,不說能立刻成神,那至少縱橫陰陽兩界,也沒有人敢置喙。

如此好的事情,季言若還是人的話,他或許真的不會感興趣,但問題就在這裏,鬼節之後,他已經不是人,是瘟鬼了,瘟鬼也有求生的權利不是,所以,他對於血玉便上了心。

隻是,若真說起來,也不算他打過白乙的魂魄的主意,因為羅琅偷了博物館的七寶如意石之後,第二個目標便是血玉裏白乙的魂魄。

當然,一開始,羅琅並不知道怎麽開啟血玉的封印,後來得知血玉轉到梁泉父親的手裏,季言應羅琅的要求,策劃了一次聚會,並讓梁泉的一個朋友,邀請梁泉參加,借機搭上關係。

不過,很巧,那次聚會,季言除了見到梁泉之外,還見到了一直暗中調查梁泉的焉拓。

焉拓那老頭,雖然不是好人,但確實是有些道行修為的,季言和他打照麵的第一眼,焉拓便點出了季言已經不是人的身份,加上他看出季言似乎也是在打血玉的主意,便出言威脅,想要殺了季言。

當時,羅琅新得七寶如意石,正閉關,用那塊石頭修複他虛弱的魂體,季言一個新生不久的瘟鬼菜鳥,神馬也不會,自然不是焉拓的對手,情急之下,他隻好求饒,並告訴焉拓有關血玉的一些事情,其中就包括血玉裏被封印的魂魄的消息。

焉拓那廝典型的反派惡人,貪得無厭的很,一聽血玉裏封印的魂魄,其功效如同唐僧肉,當即便起了心思,不過,若想得到血玉裏的魂魄,必先開啟血玉的封印。

而焉拓知道,血玉輕易碰不得,隻是,他不碰,但卻可以找個人替他,而季言正是個合適的人選,於是,一番威逼利誘,加軟硬兼施,被老天爺拋棄的季言不得不屈從。

當然,季言也不是無條件的服從焉拓,他的條件隻有一個,那就是事成之後,焉拓必須幫他擺平羅琅,讓他脫離羅琅的控製,這個要求,對焉拓來說,就是順手牽羊的事情,自然答應。

於是,兩人謀劃一番,如此這般,這般……大致計劃初步擬定,從中,季言敏銳地猜出焉拓應該是知道如何開啟血玉封印的。

事情到這裏,也許有人會問,為什麽季言不告訴焉拓七寶如意石在羅琅的手上,然後讓焉拓立刻就收了羅琅呢?而且,趁著羅琅魂魄虛弱的時候下手,難道不是更好?

其實,問題不在羅琅虛不虛弱上麵,而在季言本身上,前麵就已經說過,季言生性高傲,沒變成瘟鬼之前,輕易不居於人下,死後複生,重新見識了這個毀人三觀的世界,沒辦法,生死不由他,為了活命,他不得不學著屈從。

隻不過,這屈從下麵又隱藏對命運被人操控的不甘心,季言一向便是個聰明的人,加上長得又好,所以,從小到大,順風順水,傳說中的學霸,父母眼裏別人家的孩子,女人眼中的男神,男人眼中的公敵……

這樣的人,為人處世善於深謀遠慮,謀而後動,他之所以沒有讓焉拓立刻殺了羅琅,其實是因為他根本就不相信焉拓,而且他知道焉拓不是好人,和羅琅一比,這兩個人就是半斤對八兩,以五十步笑百步的那種貨色。

若是季言讓焉拓立刻殺了羅琅,讓他擺脫羅琅的控製,那接下來,他就自由了嗎?

答案很顯然的,不會,他會被焉拓控製,成為他手中的傀儡,其情況等同於出了狼窩又進虎穴,這種苦逼的結局,季言肯定是不願意看到的。

季言要的是自由,徹底的自由,徹底地擺脫被人控製的命運,所以,當時,他那過了一百五的智商便發揮了神技,謀劃了一個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計謀。

他一方麵聽從羅琅指示,接近梁泉,一方麵又把焉拓引薦給羅琅,所用理由便是,焉拓知道如何開啟血玉的封印,羅琅一聽,立刻上鉤。

接著,季言安排兩人見麵,見麵之前,季言在羅琅的心裏埋了一顆釘子,他告訴羅琅,焉拓老頭一直在找七寶如意石,而且也在打血玉裏被封印的魂魄的主意。

這話一出,羅琅要是還能和焉拓合作無間,那他便是傻子了,所以,後麵,羅琅和焉拓兩人見麵之後,雖然麵上聊得投機,一拍即合的樣子,但私底下,兩人卻都在暗搓搓地算計著對方,想著在事成之後,是油炸了對方好,還是清蒸了對方好?

而季言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要焉拓和羅琅掙個你死我活,最後的結果,若是兩敗俱傷,自然最好,若是其中一方勝了,他雖然不能擺脫被人控製的命運,但至少不用同時被兩個人控製。

所以,無論結果如何,他季言的處境都要比現在好一些,在季言的推波助瀾之下,流觴花苑那晚,最後焉拓突然反手襲擊季言,不,確切地說,應該是羅琅,便有了解釋。

不過,焉拓和羅琅都很幸運,焉拓利用玉玲瓏逃過了白乙致命的一擊,而羅琅則是因為七寶如意石,逃過了血池地獄,最不幸運,最苦逼的便是季言了。

憐的孩子謀劃了半天,本來以為最壞的結局是羅琅勝,或者焉拓勝,但是卻沒想到,焉拓那老頭,心思狠毒,最後那一掌將他打落血池,其目的不言而喻,是想同時殺了羅琅和他,這才是真正的狡兔死走狗烹,沒有最毒,隻有更毒,他季言算是望塵莫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