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劉德英

“是啊。”李遠之捏著抽痛的眉心,苦笑了一聲,說:“若是當時我死了,梁泉也許就不用死了,說不定她是替我死的呢。”

沈煜突然叫了一聲,說:“噯,遠之不對啊,照你剛才說的情形,梁泉讓你跟她走,把你誘拐到馬路中央,明明是想害你啊。”

李遠之沒有說話,昨晚他也是這麽想的,可是晚上梁泉就出了車禍,若是梁泉想害他,這兩件事之間有很多地方就解釋不通。

算上半個月之前那次,梁泉憑空出現在他麵前已經兩次了,事情的關鍵問題是,梁泉每次出現都不是人,而她那時卻還沒有死,這跟以前他遇到的鬼不同。

沈煜見他臉色變換不定,想了想,說:“遠之,我有個猜測,嗯,就是個猜測,你別當真,聽聽就好,你看梁泉會不會是你家那位白先生替你報仇……畢竟上次血玉的事情,不管她是主動的,還是被人催眠控製了,也跟她或多或少的有些關係,而且昨天傍晚,她明顯是想害你。”

李遠之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沈煜會聯係到這一茬事情,他搖了搖頭,說:“白乙,車禍應該不是他做的。”

沈煜“嘖”了一聲,說:“你先別急著否定,他幾次三番的想要你的命,後麵又保護你保得緊,我看肯定是由恨生愛了,難保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不過若真是他做的話,好像也不用費這麽大勁,弄個車禍出來。”

李遠之沉默,沒有反駁,他還真沒把這事和白乙聯係在一起,目前想要他命,並明確說出來的隻有白乙一個,替他報仇這事說不通,畢竟他沒有死,不過,白乙從他昨晚進浴室洗澡之後就不見了,這事若真是他從中作梗……

可那司機是喝了酒的,酒駕撞人這事……雖不算平常,但也不是沒有過,梁泉這起車禍是偶然,還是有人背後操縱,的確值得推敲。

李遠之一遍一遍地回憶昨晚的事情,腦子裏有無數條線索在糾纏,線索的一頭是車禍,另一頭牽著白乙,中間是白乙消失的那段時間和車禍時間交疊在一起,繞得他頭都大了。

晚上,李遠之開著電腦,寫論文,白乙坐在對麵,手裏捧著一本《劍橋中國秦漢史》,繁體版的,當然,左手邊還放了一本漢語詞典,正攤開到127頁。

下午回來,吃晚飯前,李遠之花了十分鍾教白乙怎麽用漢語詞典,既然來到現代社會了,總不能讓他做個半文盲,即使是一個鬼也不行,他還想著過段時間,看看要不要教白乙電腦。

“領導者的職責注定了領導者的仁義在某些條件下絕非婦孺子之仁,而是大仁大義……大仁大義意味著領導者必須承擔‘除魔衛道’的責任,而且‘除惡務盡’……”

除惡務盡,除惡務盡,除惡務盡……

李遠之在電腦上打了一串的“除惡務盡”,抬頭偷偷地看了一眼白乙,想起梁泉的事情,心裏愁腸百結,手上的打字速度加快,眼睛漸漸盈滿殺氣,電腦屏幕的白光照在他臉上,讓他看上去像個猙獰的厲鬼。

白乙眼角的餘光瞄到李遠之的異狀,見他一副惡鬼附身樣子,問:“遠之,你在想什麽?”

李遠之腦子裏正在做天人交戰,猛然聽到白乙和他說話,嚇了一跳,條件反射的把心中一直糾纏著他的疑問問了出來,“白乙,梁泉是不是你殺的?”

空氣在他問完這句哈的的那一刻瞬間凝滯了,李遠之幾乎本能地屏著呼吸,眼睛直直看著白乙,心髒越跳越快,能聽見咚咚的聲音。

白乙冷冷地注視著他,淩厲的眼刀,一刀一刀的飛過來,直接把李遠之給淩遲了,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就在李遠之覺得自己快要死的時候,他才出聲,說:“她還沒有資格讓我親自動手。”

李遠之像個被人用針戳破的氣球,“嘭”地一聲癟了,他緩緩地呼出一口氣,幹巴巴地笑了一聲,抬起僵硬的手指,抹掉額頭上的冷汗,說:“和你沒關係就好,我總覺得她死得有些蹊蹺。”

沒關係就好,幸好沒關係,若是真有關係,到時候來個除魔衛道的道士,或者和尚,也可能是陰差,說白乙因為害人性命,要被抓入地獄,抽筋剝皮,滾油鍋,他連給他找借口救他的機會都沒有。

白乙低頭翻了一頁書,緩緩地說:“不過,她的確死得蹊蹺。”

李遠之一愣,說:“你也這麽覺得嗎?”

也是,肇事的司機和他在學校門口見到的是同一個人,這真的是巧合嗎?還有,梁泉說有人要害他,說他有危險,那到底是誰想要他的命呢?會不會和逼迫女鬼來醫院殺他的是同一個人?

這事他想了一晚上也沒想清楚,第二天,去學校,沈煜帶來了劉德英的消息。

劉德英,男,56歲,c市本地人,在平南路擁有一家書畫店,店裏主要賣一些名人字畫,同時兼賣文房四寶,紙筆墨硯。

不過私下裏卻是個放高利貸的,跟他借錢的人很多,三教九流的都有,數額小到幾千,大到上百萬,利息不算高,但是若到期不能按時還錢的話,那麽利息會根據所借金額上漲百分之一,這樣利滾利,一些小額債務很快就能變成了巨債。

一些人借了錢,之後,若沒能按時還錢,等到債務纏身的時候,被逼債上門,隻好拿家裏的值錢的東西典當,據傳聞,有人甚至被逼得賣腎,不過這也是傳聞罷了,反正目前都沒有證據,那塊血玉就是其中一個欠債的人,沒錢還債,拿來抵債的。

聽到這裏,李遠之的第一反應,猜測那個欠債的人可能是王哲,因為王子健死後,能夠接觸血玉機會最大的人便是他了。

不過,沈煜卻搖了搖頭,說:“不是他,那人是夜色酒吧的一個調酒師,叫謝斌,私下裏吸毒,已經有兩年了,進過一次戒毒所,出來之後又繼續吸,沒錢買毒粉,就借高利貸買,他每月就那麽一點工資,自己花費又太高,哪裏有錢還高利貸,為了還錢,他甚至還跟人上過床,男女不忌。”

李遠之驚訝地咋舌,這人也太生猛了,“那他怎麽跟血玉扯上關係的?”

“這個暫時還沒有消息,明天周末,我們可以去夜色查一查這個謝斌。”

李遠之點頭同意,雖說血玉的事件已經過去,但李遠之有預感,牽扯到七寶如意石,這事不會那麽容易的結束。

放學後,李遠之開車送沈煜回去,沈煜的車刹車出了毛病,送車行檢修去了,今天來學校上課,他是打的過來的。

冬天白天短,天黑得早,現在才五點半,道路兩旁的路燈就已經全部開啟了,暈黃色的,不是太亮,給人昏昏沉沉的感覺。

今天路上的車不多,李遠之的車速一直保持在六十碼,沈煜今天衣服穿得有點少,整個人縮在副駕駛座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李遠之說話。

“遠之,過兩天聖誕節,我們院裏搞了聖誕舞會,到時你也一塊來看看吧,別拒絕啊,我是舞會的策劃人,賞個臉,給兄弟我捧個場。”

李遠之點頭,眼睛看著前方紅綠燈的計時牌,雖然他對這種舞會不感興趣,但既然沈煜邀請了,怎麽著也得去給他暖個場。

綠燈亮,李遠之掛檔起步,剛踩下油門,又一腳踩上刹車,車子“吱”地一聲,猛地停了下來,沈煜身體慣性向前衝去,腦袋磕擋風玻璃上,又被安全帶拉了回來,來回震**幾次,震得他肝肺都要吐出來了,等到消停下來,卻看見車前麵的斑馬線上,一小孩嚇得癱坐在地上。

沈煜怒火衝天,頭發都豎起來了,隻是對上小孩驚恐的眼神時,想要教訓人的話又咽了回去,憋得他心口直吐血。

李遠之的臉色卻要比沈煜難看許多,可以用麵無血色來形容,眼底的驚恐還未褪去,沈煜見他這樣,關心地問:“遠之,你沒事吧?”

李遠之搖頭,嘴唇緊抿,臉色晦暗難明,後麵有催促的喇叭聲響起,見地上的小孩已經站起來離開,他才啟動車子離開。

過了十字路口,李遠之放慢車速,聲音奇異的低沉,說:“沈煜,剛才有東西撞過來,不是那個小孩,是個男的。”

“什麽?”沈煜被他不正常的聲音說得身上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他剛才隻看見小孩,根本沒看見有男人撞過來,這明顯是撞鬼了嗎?

他狠狠地搓了搓手,問:“那人長得什麽樣?”

李遠之曲指,敲了一下方向盤,皺眉回憶了一下,說:“具體什麽樣沒看清,不過那人很高,很瘦,胳膊斷了一隻,還在流血,對了,他身上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胸口印著京劇臉譜,花十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