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謝璟才看到了迦嵐打過來的電話，他從混沌迷茫中清醒過來，重新給迦嵐回了過去。
迦嵐沒有第一時間接過來， 忙音後，謝璟給迦嵐留了語音留言。
夜色濃重，一眼看不到光，仿佛所有的星光都被濃雲籠罩，熱潮過去， 隻留下了夏日的清涼。從他的陽台往外不遠就是晝夜通明的恒星塔。
甚至連謝璟自己都不知道他下一步該怎麽做。
“叔叔， 你怎麽醒了？”穆團團揉了揉惺忪的睡眸從臥室走到謝璟身邊， 淡粉色的眸透著這個年紀獨有的天真爛漫，甜糯的嗓音帶著幾分的困意。
謝璟愣了一會，才想起自己居然把穆團團帶了回來。
“沒事，叔叔沒事。”
他彎腰揉了揉穆團團的頭發， 幼蟲柔軟的發絲好像是潺潺的流水，從謝璟的指尖淌過：“回去睡覺吧。”
謝璟沙啞醇厚的嗓音回響在屋子裏。
如同煙一樣，飄散開來。
*
濃濃的夜籠罩著大地。
迦嵐在塞因的安撫，眯著眼先睡了一會。
謝璟發來的消息被塞因察覺， 他試圖從迦嵐的懷中去夠終端。
“唔，塞因， 怎麽了？”
細微的動作讓迦嵐從淺眠之中驚醒， 帶著幾分迷茫的翠眼望著塞因， 而後把頭埋在了塞因的肚子上。
“不要走……”
卻又像是沒有醒那樣。
塞因回報住迦嵐：“睡吧，等明天就好了。”
迦嵐唔囔了兩下， 像貓咪那樣在塞因身上蹭了蹭。
他能感覺到塞因身上那股太陽花的味道正在逐漸消散， 而屬於他的玫瑰香氣正在變得馥鬱濃烈。他真得在塞因身上打下了獨一無二的烙印。
他的塞因、屬於他的。
“不困。”迦嵐抬眸， 深情款款地對上塞因的眼睛， 在一片的汪洋之中仿佛是映入了燦金色的陽光，塞因的眼中全然都是迦嵐的模樣。
“你才睡了沒多久。”塞因皺眉，將被子往上一提。
“塞因，你知道嗎？我剛才做了一個夢，夢見你又一聲不吭的走了。”迦嵐安撫著塞因柔軟的小腹，那裏正孕育著一個新的生命，“還帶著寶寶一起走了。”
塞因垂下眼，微微歎了一口氣：“夢都是相反的，你看我現在不好好的在這兒嗎？而且寶寶也好好的。”
迦嵐嗯了一聲。
“很疼吧。”塞因突然說了一句。
“嗯？”
“上次精神力爆發是不是很疼？”塞因的臉發著燙，不過藏在了夜色之中也不大看得出來，他很燒少那麽直接地關心迦嵐，“很早就想問，但是一直找不到機會。”
“不疼啦。”迦嵐揚起笑，“不疼啦。”
背脊上的傷愈合地沒有那麽快，塞因至今都能摸到藏在漂亮蝴蝶骨之下的疤痕，雖然他知道這肯定會愈合的，但是每每想到迦嵐拚上性命也想來救自己……
塞因的心頭便會泛起酸澀的感覺。
“你摸摸，真得一點都不疼了。”迦嵐將自己的後背展現在塞因麵前，瑩白的月光破出了濃霧，照在了迦嵐的纖細美麗的薄背上。
塞因的手在後頸摩挲著，卻遲遲沒有落下。
他一直都沒有好好看過他的寶貝。
原本他的十二應該是被放在展櫃裏完美的藝術品，現在卻出現了不合宜的裂痕。
隻因為自己。
塞因鄭重地將迦嵐的衣服攏好。
“很漂亮。”他由衷地誇讚道。
迦嵐側過身抱過塞因，貓一樣的眼睛流露出一絲委屈，“你都沒摸，怎麽知道？” ？
塞因的眼再度浮現出紅潮。
但是身體告訴他，如果今天再放縱迦嵐的話，明天他們一定會起不來，一定會錯過一些重要的東西。
“咳、咳，剛剛謝璟好像給你來了個電話。”
迦嵐斂眉，在塞因的臉上輕輕親了兩下。
“好吧……”
“乖。”
“那下次補上～”
塞因紅著臉點了點頭。
迦嵐當麵播放了謝璟的留言。
——迦嵐，你是不是看到那個新聞了。算了，鬧那麽大，想看不到也挺難的。讓聯邦丟臉了……
謝璟的聲音有些哽咽，他一直都是很負責的蟲，一直都恪盡職守在他的崗位。
一直都在為聯邦的榮耀而奮鬥。
眼下爆出來的事情，是在謝璟的任期裏第二大的失誤。
——沈也所作事情是真的不假，但他的確沒有傷害過您，希望……希望
謝璟的留言戛然而止。
慘淡的希望二字，成了謝璟莫大的願望。
他希望我做什麽？迦嵐忍不住想，是希望他放了沈也嗎？其實也不是不可能，但這麽做的話，也隻會降低聯邦政府的威信而已。
無異於雪上加霜。
謝璟應該比自己更加清楚才對。
“很少聽到謝璟這樣說話。”塞因從被窩裏握住了迦嵐的手腕。
“沈也和謝璟一直不對付，沒想到謝璟現在想得還是怎麽給他求情。”
迦嵐歎了口氣。
他求助似的看向塞因：“塞因，有什麽我可以做的嗎？”
“迦嵐，這件事情本來就和你沒有關係。甚至你都是整件事情的受害者，隻能說真得是湊巧了。”
可就算如此，迦嵐並不後悔答應白希的事情。
正如傳聞所說的一樣，白希為了目的什麽都做得出來，他不能確保塞因會怎麽樣。
網上都說雄蟲都是自私的。
迦嵐過去還感覺不到，但此刻他的確想要自私地擁有塞因。
“你隻需要按照謝璟交給你的知識去做就行，他不會怪你的。”塞因柔著聲音安慰道。
從錄音來看，謝璟現在的狀況明顯不清醒。
理智是一個領導者應該有的美德之一，但剛才謝璟明顯是被情緒操控了。
塞因的想法和迦嵐不謀而合。
這是他參與決策以來第一件大事，他需要做好表率才行。
可……謝璟是那麽傷心。
“沒有什麽更好的辦法了嗎？”他還是忍不住問。
塞因遲疑了，“權勢和金錢通常是分不開的，要是穆家願意花錢花力的話，或許事情還會有一點轉機。”
可轉機在天亮的時候，就徹底破滅了。
謝璟天不亮就來到了恒星塔關押沈也的地方。
沈也坐在床邊，似乎一夜未眠。哪怕比之前更加憔悴，但也能看得出他之前意氣風發的模樣。
見到謝璟來，沈也死寂的眸中散出一點點的光：“什麽時候。”他問。
“五點了。我來的時候穆團團還沒醒。他不知道你被抓走的事情。”
沈也輕笑一聲，空空如也的四方囚牢放大了沈也的笑。
“沒想到你居然把他帶到你那兒去了。”
“沈也，拋棄過去幾十年的恩怨。你認真地告訴我，你是不是被脅迫的……”
“你想幫我嗎？真是可笑啊，我當初想進軍部，想去前線，你頭也不回地拒絕了我。你現在問我是不是脅迫的？”沈也放肆笑了起來，而後又用深沉、卻毫無波瀾的眼神望向謝璟，“我是恨你的，但我又恨不起來。我不是在幫你，我是在幫我自己。”
“如果澤爾成功了，那麽起碼在帝國，我可以真正自由一會。哪怕澤爾失敗了、暴露了，對我來說，也是自由了。”
謝璟拉過凳子，坐在沈也對麵，他重複了沈也的話：“原來，你想要的居然是自由。”
對，從一開始，自由的鷹便是沈也。
“你要是真心想要和澤爾合作就不會留下那麽多的證據。”
“謝璟，你覺得我是在幫你嗎？我不過是在給自己留後手。”
謝璟猛地抬頭：“沈也！你清醒一點，你出事那麽久，穆霄有沒有在乎過你你不清楚麽！能幫你的蟲隻有我，你知道嗎？”
沈也回以同樣清明的眼：“我不需要。謝璟，我不需要。你這樣隻會加深我的痛苦、加深我對自己的厭惡。”
“走吧。”
謝璟起身，沒有片刻的猶豫。
“我改變不了這個世界、你也改變不了的。”
沈也的話悠悠地在謝璟的耳邊綻開，他的步子頓了一下，而後繼續堅定不移地向前走去。
會的。
謝璟回到家，給穆團團做了一個早餐，看著他心滿意足地吃完後，便說：“團團，叔叔最近會有些忙，你先去宋鉞那兒住一會好嘛？”
“叔叔不喜歡團團嗎？”
“沒有，叔叔最近有些忙，要是團團想來玩的話，叔叔隨時歡迎。”
送走了穆團團後，謝璟去了一趟軍事學院，在那裏他見到了久違的埃蒙特羅前校長。
他匆匆打了個招呼。
埃蒙特羅卻含住了謝璟：“別做傻事，小謝璟。”
隻有埃蒙特羅會這麽稱呼謝璟。
“謝謝關心，校長。我一向有分寸。”
有分寸會把校門炸了嗎？埃蒙特羅搖搖頭。
謝璟在學院倉庫裏找到了自己改良過的小型飛行器，很小，但是爆發力卻足夠大。
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氣，借著維修的名字，把它運上了軍艦。
他不欠沈也的，從來都是。
謝璟的眼眶驀地赤紅，眼淚滌**著飛行器上的灰塵。
他還記得沈也和自己一起改良這艘飛行器的日子。
曆曆在目。
*
沈也通敵叛國不是件小事，白希作為可憐的受害者也坐上了庭審席位，星網開啟了全球直播。
他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一出審判，心裏卻在盤算著什麽時候能夠把他那越界的狗帶回去。
可表麵上卻還得裝得痛心疾首的模樣。
畢竟要被謀反的是他啊。
雌蟲在法律上沒有過多的保護權益，沈也此事證據鏈太過完整，而且沈也自己也放棄了辯駁，但作為公平的象征，法庭律師依舊吹頌著沈也的功勳，試圖力挽狂瀾。
白希聽得有些無聊。
唯一出乎意料一點大概就是沈也並沒有按照他所希望的那樣包庇其他參與此時的蟲，他在法庭上一一點出了他們的姓名。
引得觀看者一片嘩然。
白希這才抬眸，實在是沒意思極了，這種虛情假意的模樣。
要不是他的狗也要在今天一並審判，他才不會繼續坐在這兒呢。
作者有話要說：
爸爸輩的故事大概就是這個結局了～
謝璟真得妥妥冤大種。
還是不知道寶寶該叫啥比較好捏～
（昨天太忙啦～來不及更新，最近幾天會多更新一點的，然後要是又bug的話還請評論區告訴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