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得隻剩下了心跳聲。

迦嵐的臉驟然之間變得通紅, 他不知道塞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醒的,也不知道自己的話被他聽了多少,隻是手指被輕輕地反握住。

迦嵐不好意思地把頭埋進了被子裏, 卻被塞因扒拉出來。

“之前怎麽沒見你那麽害羞。”塞因的手指摩挲過迦嵐的臉頰。

“你、你都聽見了?”

塞因點點頭。

“你起身的時候我就醒了。”

“哦。”

那自己和謝璟的對話……是不是也被聽見了?

“其實吧,要是什麽都不做的話,也沒有那麽不開心,隻是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就好像是你在養我一樣。”

塞因別扭地說道。

這個認知多少和他之前的背道相馳了, 畢竟他之前所受的教育就是雌蟲需要供養雄蟲的。他現在都和迦嵐在一起了, 結果住的還是迦嵐的房子, 甚至連對戒都隻能買最便宜的那種。

多多少少讓塞因受了點挫折。

而且,還有一點是謝璟沒有提到的。

嫉妒。

他害怕之後會有更優秀的雌蟲站在迦嵐的身邊,與他比肩而立。

“可是我之前就說過的,我會報答你的。”

問題兜兜轉轉又轉回了最初的起點。

“迦嵐, 我不需要你的報答,一開始的時候我甚至不知道你是雄子,也不知道你的身份,我隻是覺得既然我撿了你那我就要照顧好你。不過現在我隻是想和和你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成為你的後盾,我不想你讓你為我做那麽多。”

“也不想, 你和別的雌蟲在一起。”

塞因的臉不由地發燙。

迦嵐摟著塞因的腰, 金色的腦袋在他的頸窩裏一蹭一蹭, “我知道的,但我也沒有你想的那麽脆弱, 我上次都能從肖蒙手中找到你。”

雖然也受了一點傷。

但是沒有關係, 塞因還是好好的。

一聽迦嵐說起這兒, 塞因就忍不住戳了戳迦嵐的臉蛋:“你還好意思說這個, 我不是叫你別來嗎?我那時候看見你的時候,我……”塞因會想起那時候的情境,背脊又開始發著寒意。

“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而且,要說真得肖蒙也不會動我。而且現在他也死了,沒事了,塞因。”迦嵐安慰道。

“就算這樣也太危險了。”

“可塞因你呢,你一次次把自己置身在險境之中,我和你的心情是一樣的,你隻會教訓我。”迦嵐委屈道,“我都不知道你這一次要離開多久,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回來的時候還記不記得我……”

塞因的耳尖微微一動;“你答應了嗎?”

迦嵐別過身去。

他才沒那麽說。

塞因的手攀上迦嵐的肩,在他敏感脆弱的地方逗弄著。

迦嵐憋得連都要紅了,才喘著氣轉過身:“我想你開心,塞因。”

“我也是。”

迦嵐的手撫過塞因的發絲,輕輕柔柔的。

“塞因,可我會很想你的。”

“我也是。”

“寶寶也會想你的。”

“他還沒生出來呢,你怎麽現在就想那麽多。”

迦嵐用被角擦擦眼淚。

“那你就見不到寶寶破殼了。”

“我們可以視頻通話。”

迦嵐的顧慮還有很多,最後都被塞因溫柔的吻去。

“其實,我也有擔心的事情?”

“什麽?”

塞因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我也很擔心你會不會喜歡上別的雌蟲?”

迦嵐窩在塞因身上,聞言,垂眸望著塞因:“那怎麽辦?”他舔了舔嘴唇,“不如……”

他的手緩緩往下。

塞因的臉因為隱忍而變得粉紅,輕微地喘息聲從唇角溢出。

“為了防止這種事情發生,不如不如……”

“你又在想什麽?”

迦嵐的腦袋瓜每到了晚上都會被黃色廢料堆滿。

“塞因、塞因……塞因哥哥~”

迦嵐蹭著塞因叫著他的名字。

一聲一聲的落在了塞因的耳朵裏,同時也飄進了他的心裏。

“不行。”

塞因把被子一蓋,過了不久就傳來了平穩的呼吸聲,

“塞因?”

迦嵐又叫了一聲,隻聽得了淺淺好似呢喃樣的嗯字。

他從背後抱著塞因,好像是抱住了他的全世界。

他未曾失去過的世界。

“塞因,我還沒說完呢。我想了想,雖然我很舍不得,但你想去做就去做吧,我會等你回來的。”

夢中,迦嵐好像是感覺到自己被擁進了一個滾燙的胸膛裏。

然後他聽見有蟲貼在他的耳邊說著:“好。”

“不管我在哪裏,我對你的愛意都不會消磨。”

夏意濃長,四季此消彼長。

塞因和迦嵐的婚禮原本定在了秋天,但是因為寶寶的突然降生而被打亂。

深夜的醫院裏,聞聲趕來的狄蒂一臉驚恐地看著迦嵐。

“他、他什麽時候懷孕的?”

迦嵐都不想搭理狄蒂,狄蒂的話實在是太多了,難怪之前塞因不肯將自己懷孕的事情告訴他。

還是謝璟拖住了狄蒂,不然說不定等塞因的出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兩隻受傷的蟲了。

“狄蒂,你冷靜一點。你之前身體不好,塞因才會說不告訴你的,不過……”謝璟眉頭一凜,轉身對迦嵐說到,“殿下,難道你們之前都沒有算過預產期的嗎?”

迦嵐羞愧地低下了頭。

他們好像真的忘記了這回事情。

他慌張地抬起頭來看著謝璟,淺綠色的瞳孔被擔憂占據:“塞因,塞因他不會有事吧。”

謝璟歎了口氣:“不會的,別太擔心。”

謝璟也沒有誇大事實安慰迦嵐,隻是迦嵐關心則亂了而已。

雌蟲和雄蟲的生理構造不一樣,況且所有的蟲從一開始誕生的時候還是一枚蛋,在雌蟲身體裏的時候是不會傷害到蟲體的,況且雌蟲有著強大愈合能力,更何況是一向身體素質卓越的軍雌。

“真的嗎?可是我剛才將塞因送來的時候看著他流了好多的汗,我從來沒看見過塞因流那麽多的汗,他的臉都白的和紙一樣了。”迦嵐碎碎念著,不管旁的蟲說了多少都沒用。

“謝璟,這都過去十分鍾了。”

謝璟:“沒事的迦嵐,這才過去十分鍾。”

宋鉞聞聲趕來,陪著謝璟安慰迦嵐。

“小殿下,一般來說一到兩小時都是很正常的時間。”

迦嵐擦擦眼淚,眉頭都蹙成一團了,淚水耷在睫毛上,好像生產的蟲是他才對。

“嗚,我再也不喜歡寶寶了。”他抓著自己的衣角不停地說著。

最後等路斐、莫爾急匆匆趕來的時候,迦嵐都已經哭成一個淚蟲了。

早知道塞因會那麽苦,他就他就,不聽那該死的宋星的話了。

——噠。

門被開啟。

一枚金燦燦的蛋被小心地安放在保溫箱裏,可能因為之前沒有迦嵐精神力的安撫,蛋比一般的蟲蛋要來的更加小巧。

他安安穩穩地躺在保溫箱裏,一張可愛的粉絲銘牌被掛在旁邊,上麵寫了寶寶的名字和出生時間。

迦念。

那是謝璟給寶寶定下的名字。

大家都好奇地打量著蟲蛋,新生命的到來緩解了原來緊張的氣氛。

隻有迦嵐的眼淚還在不停地往外流。

眼睛都哭得腫腫的。

而塞因在沒多久後被緩緩地推了出來,他身上蓋著薄薄的一層毯子,黑發被汗水浸透,水色的眼睛被柔意充滿,“多大的蟲了,怎麽還哭鼻子。”

迦嵐立刻就奔到塞因身邊,抱著他的脖子哭,眼淚一點點的滑進塞因的脖頸之間,“我討厭寶寶了,他讓你受了那麽多苦。”

塞因寬慰地拍了拍迦嵐的肩,他看著四周的蟲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心想怎麽認識的蟲都來了。

他不就生個蛋嗎?有這麽必要嗎?

“好了好了,我沒事啊。”

塞因給旁邊的蟲使了一個顏色,好在除了莫爾之外大家都很心領神會地轉過身去,隻有莫爾一臉傻笑,還是路斐把莫爾拽走了。

塞因在迦嵐的耳邊輕輕地說道:“你怎麽叫了那麽多的蟲了。”

“我、我害怕嘛。”

迦嵐抬了眼,水汪汪的眼睛看著塞因,“還好你沒事。”

溫暖的手鑽過毛茸茸的毯子,和塞因的指尖緊握著。

低頭,毫不顧忌地吻上了塞因泛白的唇。

塞因的耳根頓時就變得通紅,但是和迦嵐相扣的手指卻不由地握的更緊了。

“塞因,我錯了。”迦嵐的發絲垂在塞因的身上,聲音也是顫顫的。

塞因疑惑地嗯了一聲。

而迦嵐卻是沒有再說話了,搞得塞因也不知道迦嵐為什麽突然就說了一句對不起。

也隻有迦嵐自己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塞因在醫院裏修養了一禮拜後就回了家,沒了蛋他的一身輕鬆,除了……

過分柔軟的胸膛以及經常性地被迦嵐的精神力蠱惑。

雖然這都是正常現象,但頻率實在是太高了。

搞得塞因都不願意在家裏待下去了。

可每當他尋了個理由出門的時候,他就會對上迦嵐即將哭出來的眼,和哀怨的一聲:“塞因,你這就不要我了嗎?”

塞因再怎麽堅硬的心在對上的迦嵐的時候都會軟成一灘水。

如此過了一個月,塞因都覺得他這樣下去很有可能又突然懷孕。

他趁迦嵐開會的時候來到了恒星塔。

議會在沈也的事情之後來了一個大換血,老牌的議員很多都怕被牽扯都紛紛下台,從各個附屬星球選拔來了大概三分之一的新議員。

而軍部和議會的摩擦也逐漸減少起來。

而謝璟最近在做的事情就是通過白希和沈也留下來的資料,將和帝國餘孽有聯係的蟲一個個揪出來。

所以謝璟看起來比平日裏更加忙碌。

塞因進來的時候謝璟的文件才剛剛處理到一半。

“不是說要退休嗎?怎麽還不給自己放假?”塞因故意這樣說道。

聞言,謝璟歎了一口氣:“所以你打算什麽時候和迦嵐舉行婚禮,西南角那邊可還在等著你呢。”

“哎。”塞因坐了下來,發覺謝璟的水有些冰,想了想還是給自己倒了杯溫水,“謝璟……這件事情,我還有點猶豫。哦我不是說遠征的,而是……”塞因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口。

“婚禮?可之前你們不是已經談好了嗎?”

塞因點了點頭。

“那你還在猶豫什麽?”

塞因有些說不出口,婚禮的籌備工作其實已經做的差不多了,但是他最近的身體實在是有些太敏感了。

一和迦嵐碰上他就很難控製得住他自己。

“是不是有些太草率了?”塞因皺著眉問,“總感覺有些太快了。”

“當初答應他的蟲不是你嗎?”謝璟放下筆反問,他的精神狀態比之前好一點,他看了一眼表,“你說得對,我的確應該休息一下。明天我要出個遠門。”

“嗯?你去做什麽?”

“去拜訪一個故友。”

塞因垂眸思考了一下,但也沒有多問,隻是言歸正傳,他躊躇著,最後還是說道:“就雖然過去很久,但之前我一直是讓迦嵐喊我叔叔的,就怎麽突然……”

塞因的臉噌地一紅。

兩蟲的關係在他的腦海裏猶如一團紅線不停地被絞著。

“可你們不都已經有阿念了嗎?我以為你已經接受好做迦嵐的雌君了呢。”謝璟交疊著手微微笑道,“而且你和迦嵐做的時候就沒有這種疑惑了嗎?”

塞因仔細想了想,除了最開始的那幾次之外,他還真的沒有想過他和迦嵐的關係。

於是他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這種念頭最近一直在我的腦海裏盤旋著。讓我很抗拒這場婚禮,雖然出席的蟲隻有那麽幾隻,但……”

謝璟歎了一口氣:“心理學上這被叫做婚前綜合征。如果你真的很害怕的話,那我也隻能建議你們取消婚禮了。”

“不行。”塞因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你看,你心裏已經有答案了。”謝璟看了一眼時間,“已經不早了,我要下班了。”

“這才下午四點。”

“接小孩放學。”謝璟拿起鑰匙就出門了。

塞因起身,大步走在恒星塔裏,這裏的一切都讓他陌生卻又讓他熟悉。在某一瞬間,他好像變成了這裏頭行色匆匆的軍雌中的一個。

他下意識地來到了訓練室裏,意外的是,他的瞳孔居然可以通過門口身份識別。

——歡迎您,塞因先生。

一個熟悉的駕駛艙出現在了他麵前,他伸手撫過,他已經快一年沒有碰過這塊他之前萬分熟悉的金屬了。

他忍不住就開始了模擬訓練。

雖然都是虛擬的數據流,但是塞因好像在這裏找到了曾經的自己。

等他結束的時候天已經暗了,一看時間都快晚上十點了。

塞因著急地想要給迦嵐發個消息,他抬頭,發現屋裏不隻是隻有他一個蟲。

“你怎麽來了?”

“你進入訓練室的時候,我就收到了消息。”迦嵐像是等了很久,他微微歎了口氣,塞因的身體不由地一僵。

最近總是這樣,因為迦嵐的一個情緒變化他身體就能很誠實的做出反應。

“醫生說了,不讓你做危險運動。”

塞因小聲說道:“已經一個月了,我身體已經完全好了。”

但他也知道,迦嵐才不會聽他的。

“你什麽時候把我的信息輸進來的?”

迦嵐欲蓋彌彰地咳了兩聲,就是不回答塞因。

最後還是塞因湊過去親了迦嵐好幾下,他才開口:“就是那天之後,我就把你的信息都輸了進來,想著你可能會用到。”

“謝謝。”塞因沒想到迦嵐居然那麽早就想到了。

“沒、沒事。”迦嵐從背後握住了塞因的手,“我們回家吧。阿念說不定也想你了。”

“他還沒破殼,你怎麽知道他想我?”

迦嵐輕哼了一聲,耳廓卻在不經意之間染上緋紅。

因為是他在想塞因。

作者有話要說:

求評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