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晴天霹靂

祁連鎮中,又是陰雨連綿,一個粉嫩嫩的小女孩,正一臉虛弱的躺在窗前,看著有些空泛的屋頂,眼圈漸漸有些通紅了。小女孩一身紅色的可愛衣服,顯得很是漂亮,但臉上卻是蒼白的嚇人。

“哥哥,你什麽時候,才會回來,不是說會經常回來看小花的嗎?兩年了,哥哥,小花好想你。”

“小花病了,哥哥,小花的要經常吃藥了,小花好疼,哥哥你回來好不好....”

一個滿臉疤痕的女子,一身布衣,偷偷的看著眼中滿是淚水的小花。“小花,娘,對不起你....”蘭似此時的頭發已經完全白了,整個人看起來比小花更加恐怖,蒼白的容顏下,瘦的隻剩下皮包骨。此時站著都顯得無比困難。

“蘭似,歇歇吧!你的身體吃不消的。”王老實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蘭似身後,一雙有力的大手,將蘭似攬入懷裏,眼中有著一股深深的疲憊,更是有著一股看不到的傷痛。“真的沒有辦法了嗎?”王老實充滿苦澀的聲音響起。

蘭似渾身一顫,卻是沒有在說話,而是目光癡癡的看著躺在窗前的小花,手掌卻是死的抓著,用力過大使得一絲絲鮮血慢慢流淌。透著小花弱小的身體,以及希翼的眼神,蘭似似乎看到一個一臉笑意的少年,正笑著朝自己跑來。

“老實,蘭似這一世,遇到你,是最大的幸福,若是有來世,蘭似隻願意做你的妻子,好嗎?”

王老實黑黑的臉龐上,陡然有些一抹深沉的淚花流淌下來。

“你走了,我還守著你,一輩子,隻要你願你....”王老實的淚無聲落下。

那一夜,祁連鎮的雨,很大,彌漫了整個村子,依如,蘭似來時的那場雨,將一切都淹沒。

而王家,此時卻燈火彌漫,透著一抹死寂。

圓桌上,蘭似抱著小花端坐著,他的周邊,有著七盞燈。每一盞燈中,都有著一絲頭發在燃燒,雖隻是一絲頭發,卻燃燒的很慢,很慢,似乎如此燃燒下去,在燒個幾百年都有可能。蘭似抱著滿臉迷惑的小花。帶微笑看著小花。

“小花,過得快樂嗎?”

“娘,小花過得快樂啊!有娘陪著,爹陪著,小花過得很快樂。”小花眨巴這眼睛,蒼白的臉龐上帶著一絲隱藏不住的哭意。不知為什麽小花此時就是很想哭,看著母親蒼白的臉龐,以及深陷的眼窩,小花在害怕,甚至連小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害怕什麽。

“小花,親親娘好不好,娘不好,沒有保護好小花,害的你小花病,小花不要怨娘....”說話的當口,蘭似的眼角淚水便已經落下。

“娘,小花生病和娘米有關係的,娘不哭....小花喂你糖吃,吃糖糖,就不哭了.....”小花揮舞著小手,要讓蘭似吃糖。蘭似眼中的淚更濃了,接過小花手中的糖,輕輕抿入口中,那感覺,很甜,很甜....

”花兒,娘給你唱歌好不好....”“好啊,娘!”

雨中的柳兒吹啊!孩子你快快睡!

嗚咽的牧童,趕著牛兒,還在晚風中流淚……

孩子你是誰?你是我的乖寶貝……

喂你喝水,憂你心碎,盼著你早早睡(⊙o⊙)…

寶貝蹙起眉,夢中你遇見了誰?

嘟起油瓶嘴,媽媽學不會,寶貝寶貝快快睡....

風中的羌笛響,寶貝你莫驚慌,媽媽還守在你的身旁。

門外的小狗唱,寶貝你莫彷徨,媽媽還守在你的身旁。

媽媽會一直守著你……

望著你小小的身體,你可知媽媽有多愛你....

小花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睡著了,小小的臉龐上,帶著一絲笑容,帶著一絲甜蜜,她不記得娘親多久沒有這樣哄著她睡覺了,看著小花臉上甜甜的笑容,蘭似的淚水順著臉龐,滴在了小花的睫毛上,使得小花長長的睫毛上有些輕微的眨了眨。

燈火依舊明滅著,隻是人已沉睡。那一夜,王老實,一直守在蘭似的身邊,握著蘭似的手,看著燈火一直燃燒著,而蘭似的樣子越來越蒼老。

“老頭子,這一輩子,蘭似對不住你,你怪我嗎?”蘭似幹枯的雙手已經完全沒有一絲血色,隻是隻是眼中帶著溫柔,撫摸著王老實黑黑的臉龐。

“你給了我一個家,夠了....”燃燒的七盞燈此時隨著王老實的話語,熄滅了三盞...

那一夜,燈火燃盡,蘭似的樣子漸漸從一個老嫗的樣子,變成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頭發白了,腰也彎了,渾身的皮膚像是萎縮了一樣,看起來極為恐怖,但王老實一直抱著蘭似,從沒有鬆過....半分,他的眼中始終和初見到蘭似那般...溫柔。

“老實,蘭似要走了,在忘川湖畔,蘭兒等著你,等著你一起,蘭兒把所有的溫柔都給你,都給你....”在微笑中,蘭似閉上了眼,那眼中有常人難以理解的快樂,更有著幾世都難以堆積的傷痛。

“鑫兒,娘能給你的,都給你了....”剩下的四盞燈此時盡皆熄滅,蘭似的身體慢慢風化,消失在了王老師的手中。

而此時的王鑫卻還在昏迷之中,他的額頭一個血色的符號不停閃爍著,隻是伴隨著蘭似那裏所有的燈熄滅,王鑫額頭中的血色符號伴隨著一陣詭異的蠕動下,似乎在淒厲的嘶嚎一般,瞬間昏迷中的王鑫噴出一口鮮血。那血是黑色,在落地的瞬間,腐蝕出一個大坑。

昏迷中的王鑫眼角流出絲絲淚水,他似乎感受到最親的人,伴隨著那符號的消失,也消失了。

當王鑫清醒過來之時,無悔在他的床前,背對著他。“你醒了,看看身體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

王鑫檢查了一下身體,頓時有些驚喜的道:“師傅,我能感受到體內第二道冥門了....”

“回趟家吧,你也可以就此曆練了,到了你的就到冥門全開之時,回來找我,中間不論遇到什麽,不許回來,也不許說是我的徒弟,你可以再次拜師...”

“師傅,可是...”

“你師姐一會回來,此時不走恐怕來不及了...”

天空中帶著一絲寒意,亦是沒有絲毫生命的痕跡。飛鳥,魚蟲,都在寂靜中,獨自隱去。滿山的鬆樹林下,鋪滿了厚厚的一層鬆針,像是大地的棉被。王鑫速度飛快的穿行在山林中,心中歸心似箭。他已經是冥修了,他不再是當初那個流著淚,被無悔帶走的小孩。

“娘,小花,我回來了...”

帶著一股對家的期待,帶著一股說不出的怨念,一股孩子氣的怨念,王鑫踏上了回家的路。王鑫速度靈巧的走在山林中,在陣陣疾馳下,很快就到了祁連鎮。來時,走了一天一夜,回時,卻總隻用了幾個小時。

隻是越是靠近祁連鎮,王鑫心中越是有種不祥的預感,使得他的心沒由來的緊張起來。腳下憑空快了三分。

家,還是原先的樣子嗎,寂靜在村落中,隻是王鑫卻敏銳的感覺出一絲不同,寂靜的籬牆之下,似乎透著一股悲傷,王鑫有些激動地推開門,慢慢走了進去...

“娘,小花,叔叔.....你們,在嗎?”王鑫在門外喊了一聲,門吱呀一聲慢慢打開,王老實一臉風霜的出來,麵容中,已失去了曾經的老實和憨厚,更多的是一種他看不懂的神色,那是悲傷....又似乎不是。

“叔叔,娘和小花呢!”

王老實看了看王鑫,眼中流露出一絲疼愛,“你娘等著你呢?來,鑫兒,跟我來...”

王鑫心中陡然咯噔一聲,不知為什麽有了一種天塌地陷般的感覺。隨著王老實一起,王鑫看到了蘭似,看到了小花....”

他的腿漸漸顫栗,靈魂也出現了嘶吼,背後王老實平靜的聲音響起。

“蘭似,走的很安詳....”

“小花,是哭著走的。”

“你胡說,你胡說,娘和小花明明就好好的,怎麽會,叔叔....你騙我的對嗎?”

“為什麽?”王鑫一聲聲嘶力竭的大吼,雙眼中血絲彌漫,跪在兩座嶄新的墳前,王鑫哭了....

“叔叔,你告訴我,小花為什麽會死,為什麽,娘為什麽會死,為什麽?”

王老實身體微微顫抖著,看著有些癲狂的王鑫。“你娘和小花,都是死在我的懷裏的,他們為什麽會死,你見到你爹之後若是還不明白的話,回來找我,我會告訴你答案...”

王老師的話,使得王鑫瞬間如同五雷轟頂一般,呆呆的佇立在墳前,王老實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消失了。

“鑫兒,娘能給你的,都給你了,以後就要靠你自己了,娘知道,你想去找你爹,娘不攔著你,娘也知道,我的鑫兒一定能辦到的...

“鑫兒,你記著,以後要做個好人.....若是以後見到你爹,要是你還認我這個娘的話,就不要認他....知道嗎?”

“哥哥....哥哥,小花的糖,帶著小花的糖走,路上餓的時候吃,哥哥....”

“哥哥....糖,小花的糖,小花把所有的糖都給哥哥,哥哥等等小花啊....”

“哥哥,小花好想你,小花舍不得你...哥哥你早點回來...”

寒風吹起的衣袂隨風飄揚,吹打在王鑫的心頭,使得那淚凍結在風中。“小花,哥哥對不起你,娘....”

那雨中嘶吼間,咬破自己的手臂,喂著自己鮮血的母親,那雨中,溫柔的看著自己,撫摸著自己臉上疤痕的母親。那雨中哭著跑到自己身邊,想遞給自己一塊糖的妹妹,僅僅是一塊糖隻是那時,王鑫.....卻沒有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