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打破了黃昏的寂靜。

跑在隊伍第一位的是一個騎著棗紅色高頭大馬的士兵,他身披紅色鬥篷,頭戴鐵頭盔。“讓開,讓開,以霍爾曼王子的名義!”士兵高喊著,衝過人群。在他的身後,是一輛鐵製的車輛,由兩匹馬和一個車夫聯合驅動。在馬車的後麵和兩側,十二名警惕的騎兵正緊緊包圍著馬車。

街道上的人讓開一條路給這個隊伍通行。人們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這輛馬車和保護馬車的士兵。這些滿身大汗的馬匹和神色警惕的士兵都可以讓人引發一些聯想,但最吸引人目光的,還是他們環繞的車輛。這車輛的車廂是用兩指粗的精鐵鑄成,裏麵所“招待的客人”清晰可見。

囚犯的手腕被繩子反綁著,腳上則鎖了沉重的鐵鏈。兩個站在囚籠後麵空位的衛兵手握細長鋒利的劍,冷冷地看著籠子裏犯人的每一下搖晃。他們的劍隨著馬車的顛簸不停地碰撞著鋼鐵的欄條,隨時準備刺進罪犯的心髒——如果他們認為局勢需要他們作出這種選擇的話。

這樣森嚴的警戒在城市中是不多見的。馬車駛過之後,人群立刻開始議論紛紛。霍爾曼王子很少會讓重要的囚犯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下。出於南方人根深蒂固的偏見,王子都會讓重犯悄悄地、不起眼地消失,隻留下審判書上一個無意義的名字。

馬車穿過繁華的街道,向既定目標疾馳。車夫毫不憐惜地榨取那兩匹馬的最後一絲精力。那兩頭可憐的牲畜在鞭子的逼迫下使出了全力,車輪在每一個凸起與凹陷處劇烈地跳躍。不止一次的,車上的兩個衛兵撞在了一起。

馬車駛進了皇家廣場,歡迎的隊列已經等候在那裏了。

站在隊列前方的是一個身穿黑色喪服的婦女。她寬大的帽子上掛著的麵紗隱藏了她的容貌,但從她白皙柔軟的脖子、纖細苗條的身材和動作姿態可以看出來,這個女人還很年輕。她的身邊圍繞著四五個高大強健的男子,打扮都和她一樣。

“讓男爵夫人確認一下。”

兩個衛兵打開囚車的門。他們首先解下自己的武器,交給身邊的同伴,然後才小心翼翼地把裏麵的囚徒拉出來。他們的謹慎這一次有些多餘,因為犯人毫不反抗地就被他們帶出。但每個人都知道上一次的情況是什麽。

這個男人的出現立即引起四周一陣低低的驚歎。

囚犯中等個子,和所有的囚徒一樣,他上半身著。包括臉在內,他身上的好多地方都保留著凝固變黑的斑斑血跡,再加上青腫和其他傷痕,讓他的身體幾乎失去了原形。犯人五官明晰,單從他此刻的臉很難確切地說出他的具體年齡。他看起來可以被理解為步入中年也可以被理解為尚處少年。格鬥、拷打和囚籠生活讓他臉上此刻亂七八糟,但他那雙眼睛卻依然咄咄逼人。那雙眼睛讓人想起困在陷阱裏的猛獸——這絕對不是一雙認命的人的眼睛。雖然他的臉上傷口和淤血比比皆是,但那雙眼睛讓他的臉看起來依然有一股令人畏懼的力量。

……

監視囚犯的衛兵每一個都比他更高大,卻沒有人敢懷疑他的威脅。兩個衛兵一人抓住他一隻手——盡管這雙手已經被最結實的皮繩反捆在身後。但任何措施都不是多餘的。囚徒不止一次為自己的自由努力過。這些努力的成果是四具躺在墳墓裏的屍體和十二個躺在**的傷員——他們中傷勢最輕的要在**躺半個月。這個男人體型瘦削,動作平靜而優雅。他在兩個士兵的“照顧”下離開囚車,接近那個蒙著黑麵紗的女人。突然他用力跺了一下腳,在場的衛兵都本能地抓起武器。四周一片鋼鐵碰撞的嘩啦聲。

囚犯饒有興趣地看著那些緊張的衛兵。他的目光讓那些衛兵更狼狽。他們麵對的是一個手被反綁、腳戴腳鐐、身邊還有四隻胳膊抓住的囚徒。而就是這樣一個囚徒的腳一跺,讓他們整個隊列都有了劇烈反應。

“廢物!”一個聲音低聲地咒罵了一句。

……

那個女人走近囚徒。抓著囚犯的衛兵中的一個抬手掀起囚犯臉上的頭發,好讓女人看得更仔細。女人看著囚徒一動不動的臉十幾秒鍾,突然發出一聲喊,連連向後退去,兩個男人上來攙扶住她。

“就是他!那個惡魔!”女人哭喊著,用一塊幹幹淨淨的方巾探到麵紗下麵擦拭著,“就是他殺了男爵大人。那個晚上,他就在我麵前殺害了我的丈夫,是他把匕首刺進我丈夫的脖子的。”

攙扶著男爵夫人的兩個男子低聲地安慰著慟哭不已的遺孀,同時把她帶到隊伍的最後麵。

幾個站在隊伍一側、身穿袍的男人開始彼此交談。他們並沒有掩飾他們的對話,所以囚犯也能多少聽到一些。“證據確鑿……毫無疑問,沒必要公開審判……”這些人說話的口氣就好像討論著午餐應該選擇的菜色,但是囚犯知道他們是在討論他的生死。

這次討論的時間並不長,這些人很快達成了共識。他們中的一個,一個四五十歲、胖胖的男人向囚犯走來,用一種悲天憫人的口吻向他宣告他的結局。

“塞文·阿傑斯,我宣告對你的判決。由四位法官一起審判,十二位見證人見證。你,因為謀殺柯文男爵,所以將會公開示眾兩天,然後處以……火刑。”說話的法官停頓了一下,他似乎覺得應該表現一下自己的慈悲,“你是哪個神的信徒?我會讓牧師來為你做最後的禱告。”

囚犯低著頭,他的嘴唇略略翕動了一下,好像說了一句什麽。法官靠前一步,想仔細地聽他的話。囚犯再次咕噥了一聲,但還是太輕聽不清楚,於是法官再次向前,來到囚犯麵前的位置。

囚犯猛地躍起,好似一頭老虎撲向它的獵物。那兩個高大的士兵沒能抓住他,他的頭撞上了法官的下巴。兩個人猛撞在一起,跌倒在地。兩個士兵及時衝上來,在囚犯咬住法官的喉嚨前抓住了他。四隻強壯的胳膊按住了囚犯的身體。無論他怎麽拚命掙紮、扭動,他也無法掙脫那結實的繩子和腳鐐,還有死死按著他肩膀和頭的手。

“賤種!”法官怒氣衝衝地爬起來,用力抹了一下自己肩頭被弄髒的部分,同時咒罵著。另外幾個士兵衝過來幫忙,他們開始熟練而殘忍地打這個膽大包天的囚犯。囚犯沒有繼續掙紮,一動不動地任由他們毆打。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麵前的這個裁決他死刑的法官。那眼睛裏深深的仇恨讓法官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一個士兵用力地在他頭上踢了一腳,馬刺在囚犯額頭留下一道深深的傷痕,血流不止。

“把他拖出去!戴上最重的枷鎖,鎖在刑場上示眾!”

一些雜役和士兵走了過來,他們手上抬著巨大的刑具。這種可怕的東西就是為了折磨和羞辱犯人發明的。戴上枷鎖後,人的手和腳就被困在同一塊鐵板上,無法站也無法躺,隻能以單調的姿勢坐著。而枷鎖沉重的重量無情地壓著犯人的肩頭,不用一會,腰和背的肌肉就會痛得像有刀子在割一樣。被裁決戴枷鎖示眾的犯人中,那些身體虛弱的往往無法堅持到行刑就一命嗚呼。

十來雙手一起幫忙,囚犯被套上了枷鎖,然後丟回囚車。囚車就轉了個頭,向城市的刑場,那個架設著斷頭台和絞刑架的地方駛去。在車輪開始滾動後,先前因為悲傷和哭泣被扶到人群後方的男爵夫人重新來到第一列。她靜靜地看著囚車遠去,直到消失在視野裏。

刑場是一個陰暗憂鬱而詭異空洞的角落。死神就在這裏安下了家,在斷頭台的閘刀下留下黑色的痕跡作為自己存在的證明。每年重大節日的時候,這裏的每一樣刑具都會開動起來,用生命填充它們永遠空虛的胃,用血來娛樂觀眾。晚上,這裏空無一人——除了值勤的士兵。傳說中陰魂和幽靈每個晚上都在刑場周圍遊**。但在白天,這裏永遠是不缺乏觀眾的。

一群流民——用更合適的話來說,一群閑漢,在清晨就圍在絞刑台的四周,看著台上被三個兵看守的囚犯。他們一開始隻是沉默著打量高台上的囚犯,但隨著人群越來越多,他們開始指點猜測這個犯人的身份。

告示牌上清楚地寫著:“塞文·阿傑斯:臭名昭著的刺客。刺殺德高望重的柯文男爵的凶手。同時犯有多項謀殺罪名。示眾兩天。火刑。”

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柯文男爵到底是誰。這個犯人是一個被抓住的刺客。對於觀眾來說,這一點就夠了。人們開始對囚犯身上的累累傷痕指指點點。這些足以令人戰栗的傷痕有新有舊,覆蓋了囚犯身體的大部分。這將會成為他們閑談的好材料。

囚犯對觀眾的指點漠然以對,似乎根本不知道他們在討論指點的就是自己。這個傲慢的態度終於激怒了觀眾。仗著人多勢眾,一些石頭和垃圾開始飛上刑台,砸在犯人的身體上。一塊不大不小的石頭從人群中飛起,恰巧命中了犯人的額頭,把那個被馬刺劃破、已經結痂的傷口重新打破。血順著傷口流出,黏在旁邊的頭發上。犯人憤怒地抬起頭,扭曲的麵容讓人群一陣**。他的眼瞳深處燃燒著烈火,即使是此時此刻,這股憎恨和充滿威脅的目光依然可以讓這群閑漢望而生畏。

“誰丟的石頭?”犯人沉聲地問道。人群一片**和混亂,卻沒有人站出來承擔這個責任。犯人隻能瞪著這群虛弱而怯懦的人。不再有東西丟上來。人們都默默地看著高台上被束縛的囚犯,仿佛此刻困在枷鎖裏的是來自深淵煉獄的惡魔。

上午就這樣過去了。中午,另外一隊士兵來到刑場,和原來值勤的士兵交換了崗位。因為上午的事情,圍觀的人群在這個炎熱的午時不但沒有減少,反而增多了。來接班的士兵中間的一個人拿出黃油、麵包還有大蒜,靠在刑台的陰影裏大吃起來。他很快發現犯人正在看著自己。

“沒你的份。”他看著犯人,炫耀似的晃了一下自己的午餐,“你明天晚上就要上火刑架了,吃了也是白吃。”

“我想要點水。”

士兵愣了一下,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他似乎覺得這是一個開玩笑的好機會,於是走到刑台前端,麵對腳下的眾多圍觀者。

“大家聽到了沒有,這個家夥想要喝水!誰願意拿水來給他喝?願意的人自己上來吧!”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夾雜著謾罵的嘲笑聲。不知道誰高叫了一聲:“嘿,你自己選吧。如果你認識誰就叫誰來幫你!現在是證明你的為人的時候!”隨著這句話,更響的哄笑聲爆發出來。

犯人凝神看向人群。他們中沒有一個看起來願意主動幫助此刻的他。“雷特,”他看著人群前列的某人,用一種不響,但卻每個人都聽得到的聲音說道,“我還記得你,我曾用我的劍為你的兒子報過仇。就是被一夥攔路打劫的強盜殺掉的那個兒子,而急於升官的治安官甚至不允許這種案件上報。”

包括刑台上的士兵,所有的人一起看向犯人說話的對象,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老人慌亂地鑽進人堆裏,一下就看不見了。

“還有你,阿特爾。我幫你殺掉了那個企圖用陰謀和高利貸逼迫你破產的商人。”

那個被喊到名字的衣服華麗的中年人臉色唰的一下變白。但他盡力裝出一副與己無關的神氣。他慢慢地轉過身,用一種好像犯人認錯了人般的神態訕訕一笑,然後擠出人群。

“莫菲。那個強暴了你妻子,然後利用身份逃脫懲罰的貴族就是死在我的劍下的。你絕不會忘記。”

“別胡說八道!你這個雜種!”那個被喊到的男人臉色大變。他一開始想和先前的人一樣,否認自己的名字,然而人群裏卻有幾個熟人。幾秒遲疑後,他咬了咬牙,舉起一塊石頭丟過來。石頭落在犯人身邊的木台上,發出響亮的鈍聲,“再胡說我就砸爛你的頭!”

犯人的目光繼續在人群中搜索。幾個站在前列的人紛紛後退,鑽進人堆以逃避犯人的目光。犯人反複來回地觀看,但在人群裏已經找不到一個曾經相識的麵孔。他低下了頭,承認自己的努力失敗。

剛才還有些緊張而顯得沉默的人群裏發出一陣哄笑:“水沒有,尿要多少有多少!”人們輕鬆地嘲笑著刑台上那個垂頭不語的犯人。那個提出建議的士兵也很得意這種情況。他一邊大嚼自己的午餐一邊看著囚犯麵無表情的臉。

人群裏傳來一陣**,人們紛紛讓開,一個捧著木碗的女孩從人群中努力走了出來。她慢慢地走上高台,經過那個因為驚訝而呆住的士兵身邊,一直走到囚犯的麵前。她把碗遞到囚犯麵前。碗裏是幹淨的飲用水。

犯人抬頭看著這個女孩。這個女孩十四五歲,身上穿著縫補過多次的舊衣裙,滿臉雀斑,一頭紅色頭發紮成兩條十分簡單的辮子。她微笑地看著犯人,把碗送到犯人嘴前。

犯人低下頭,把滿是裂口的幹枯的嘴唇埋到水裏,開始大口地喝水。雖然那個女孩很小心地捧著碗,但還是有很多水因為犯人過於激烈的動作灑了出來。

“對不起,阿傑斯先生,我隻能為你做這麽多。”等犯人喝完水後,那個女孩輕聲說道,“我不會忘記你的,是你為我那個可憐的姐姐報了仇。那群浪**公子劫持、然後殺害了她——隻有你幫助了我。”

人群中一片默然。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一股風暴正在醞釀——不是針對犯人的風暴,而是針對女孩的風暴。優越感的喪失加上挫折感,讓人群產生了被侮辱的感覺和強烈的敵意。這個打破了規矩的女孩——她明顯是個最下層的市民——就成了眾矢之的。而這場風暴的源頭,那個看守犯人的士兵,用同樣惡狠狠的目光看著犯人和女孩。因為他剛才公開說過話,所以一時之間無法收回,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個女孩給囚犯喂水。他的另外兩個同伴因為脫身事外,所以也沒有插手的打算。他們就這樣看著女孩給犯人喝完水。而女孩因為一直背對著觀眾,所以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然而這場風暴並沒有變成事實。人群後方發出了一聲喊叫,接著這些人像被鷹驚嚇的飛鳥一樣迅速散去。一整隊的士兵出現在刑場上。幾個身份高貴的法官——他們中的一部分已經在昨天傍晚和犯人見過麵了——陪同著另外一位衣著華麗、神態傲慢的年輕人一起走在隊伍的前麵。他們向犯人所待的那個絞刑台走來。其他的人明白這個隊伍來者不善。吃了一半午餐的士兵趕緊丟掉食物,筆挺地站直身體。那個送水的女孩也像頭小鹿一樣地跳下了高台。

犯人抬起頭,屏息靜氣地看著從遠處越走越近的人。在這個隊列的後麵,幾名雜役拉著一輛車子——車上是火刑所需要的木柴。

那個年輕人走到高台上,一直走到距離犯人不足五步的位置。他略看了一下犯人的臉,立刻轉過身,走到絞刑架的邊緣,麵向遠方的人群。

“根據霍爾曼王子殿下的命令。明天是他的父親,攝政王基利亞大人的忌日——所以明天不允許任何聚會活動。仁慈的王子殿下決定給予塞文·阿傑斯、刺殺柯文男爵的凶手減刑,減少他一天的示眾刑期——今天就執行火刑!”

在台下,幾個人開始架設一個火刑架。也就是豎立一根堅實的木樁,然後在木樁腳下堆上柴火。

準備工作完成後,那個男人再次走到犯人麵前:“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還有一陣時間,我是戰神坦帕斯的牧師——如果你需要臨終懺悔的話,我可以給你提供服務。雖然我更相信你是謀殺之神的信徒。”

“等一下……閣下……”一個法官從側麵伸來一隻手,想阻止這個男人的仁慈舉動,他的下巴上有因撞擊而產生的明顯青痕,“這個凶手太危險了……”

“大人,世界上任何一個人,無論是誰,都有懺悔他們罪過的權利。”牧師推開法官的手,“這一點,罪大或者罪小的人都是相同的。”他重新走向犯人,同時示意衛兵打開那個巨大的枷鎖,“目光銳利,額頭飽滿,鼻口端正,手腳秀巧靈活而有力——毫無疑問,你有一個顯赫的出身。真可惜,高貴的血脈淪落到這個地步。懺悔吧,閣下。這是你洗盡身上的罪孽,升上天堂的最後機會。”

犯人笑了一下,如同一頭老虎一樣露出一口又尖又利的牙齒。“我懺悔。我真他媽的後悔。”他看著曾被他撞了一下的那個法官,“那天晚上,你在**操那個婊子的時候,我居然沒有給你的後背來一刀。我看著你沒穿褲子跑出來的樣子……”

“褻瀆!胡說八道!”法官又氣又急,漲紅了臉。他一腳踢在無法躲閃的囚犯臉上,打斷了這番話,“冥頑不靈,不可救藥!”他又一腳踢去,重重地踢在犯人的腦門上,幾乎把犯人踢倒。那個巨大的枷鎖控製著犯人,犯人搖晃了一下,卻沒有摔倒。

“不可理喻。”牧師明顯十分理解法官的感受,“看起來你對死亡無懼無畏,但你會後悔的。”他眼裏閃過一絲不引人注意的狡黠的光彩。四個麵無表情、身材高大的衛兵走上來,去掉了犯人身上的枷鎖。然後把那個麻痹的身體拖向旁邊的一個小黑屋。在那裏,犯人會被套上火刑犯特有的服裝。如果犯人的親屬有足夠的錢的話,他們可以賄賂士兵,在那個小屋裏就把犯人勒死,免得在火刑架上承受多餘的痛苦。但這一次顯然沒有這種黑暗交易。

市民們站得遠遠的,看著一個包裹在特殊的摻油服裝裏的身軀被拉上火刑架。劊子手把一個燃燒的火把向柴堆裏一丟,火焰頓時騰空而起。轉眼間吞沒了整個柴堆。

在那個小黑屋裏,塞文·阿傑斯正不解地看著外麵燃燒著的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