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希鵬這次來萬花穀,是因前些時日葉希鵬負責從外地購置的一批礦石在運回山莊的時候,途徑洛道失去了一直的聯係——雖然洛道一帶一直就是是非之地並不太平,但是他覺得運送的是礦石又不是什麽金銀財寶,應該不會引來盜匪們的覬覦,聽說那邊神策軍正與紅衣教發生衝突,他想可能是因為這些原因耽擱了。

預訂的時間裏運礦石的車隊沒到,派去聯係的人也沒有回來,葉希鵬才覺得事情有些棘手了。

又過了些日子,派去尋找車隊的人回來了,卻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整日說些莫名其妙的胡話。無論如何葉希鵬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於是死馬當活馬醫,把“剛好路過”藏劍山莊的方卓思拉過去把脈看病,反正他不相信這大夫能開個給不起的價錢。

方卓思也還算盡責,藥石針灸都用了,那個人的情況算是穩定下來,但仍不能追問當時發生了什麽事情。不過,方卓思在他身上發現了一些奇怪的東西,因為他自己也無法確認,就邀葉希鵬一起先回轉萬花穀。如真有必要,就去洛道查查。

等方卓思和葉希鵬辦事回來,墨氤雯已經收拾好東西過來了。

“師父允許我出去了,還送了我這個。師父說這是他當年遊曆西域的時候,曾經救了一頭九尾白狐,白狐感謝他的救命之恩,讓他取其尾毫做的。”墨氤雯拿出一支通體藍色的筆,看方卓思的表情變化,他說,“你不信麽,方師兄?”

“嗯,你信就行。”方卓思說,打發墨氤雯去準備些路上要用的東西,回頭對葉希鵬說,“真是用九尾狐豪做的筆的話,那條狐狸得長九九八十一條尾巴都不夠,這筆穀裏很多人都有,八成是一行師傅批量生產的,編個傳說講給小孩子聽——會信是九尾狐尾巴的大概隻有剛進門的弟子還有氤雯。”

“童心未泯不是挺好的麽?”葉希鵬說,“不過有一點兒我不明白,為什麽你們師從不同的師父,有什麽事他特別喜歡找你?他自己應該也有師兄師姐吧?”

“他那一係的女弟子較少,他的師兄師弟們雖然沒他那麽呆不過也半斤八兩,都不是能照顧人的料。”方卓思說,“而且,算我和他有緣吧,進穀沒多久就被他賴上了——那個時候的他啊,比現在還好玩。”

葉希鵬露出鄙視的表情:“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這人好這口——”

“好哪口?”方卓思往前湊了湊,“要不讓我嚐嚐評價一下?”他確認過,進門吃飯的時候他早把葉希鵬的重劍以礙事為名放到門後去了。

“喂,我說姓方的,你別得寸——進尺!”葉希鵬現在想扇自己嘴巴,他幹嘛又自掘墳墓啊!

“方師兄,我回來了!”墨氤雯推門進來,“嗯?師兄,葉大哥有什麽不對麽?”

“我看他一路奔波,臉有些紅,給他把把脈,”方卓思隻好鬆開葉希鵬,摸摸他的額頭,“嗯,一切正常。氤雯你回來得真快啊。”

“野花給我的那個飛翼很好用!”墨氤雯沉浸在試用朱雀神羽的興奮中,根本沒注意這房間裏的氣氛因為他的出現變得是否詭異,“一下子就飛到了。”

“唐家小哥的東西你在穀裏玩玩就好,不要拿到外麵去。”方卓思說,“一切都準備好了的話,那我們就準備出發吧。”

他們到了揚州,首先去拜訪了驛站不過除了能確定包裹是從這裏發出的,因為每天發送的東西都很多,驛站的驛丞也記不得這麽個小包裹是什麽人遞送的。

葉希鵬因為要回山莊去匯報先走一步,不過他走之前,以他的關係幫墨氤雯聯係好了揚州幾家有名的繡坊,挨家詢問下來,幾天也算是有了結果。

“方師兄,這裏是——勾欄院吧?”站在一個裱紅裝翠的門口,墨氤雯忍不住問方卓思。

“那家老板說那批東西都是這裏買的,所以為什麽是這裏恐怕還要問那位李將軍。”方卓思說,拍了墨氤雯一巴掌,“不就是進去找人問清楚那位李將軍,想那麽多做什麽,走了!”

方卓思拉著墨氤雯走進去,門口攬客的老鴇忙把人往裏引,還說著什麽“都有第一次”、“我們這裏的姑娘都非常溫柔的”之類的話,大概是把方卓思當成帶小兄弟來開葷來了。

等到方卓思拿出那條手帕又塞了些銀兩的時候,老鴇又把他當成了多情的公子更是殷勤備至,搖著她那豔紅的大手帕直叫方卓思喝茶吃點心稍等,她保證把這位和他“心心相映”的姑娘找出來。

等老鴇走後,墨氤雯吃著桌上的糕點,眼神就在方卓思身上溜——旁邊那幾個姑娘穿的都不多,讓他不知道往哪裏放眼睛。“師兄看來對這裏很熟的樣子?”

“別處去過幾次——”方卓思說,“你吃你的喝你的茶就好,一會兒有什麽問題我來問,隻要搞清楚這是怎麽回事就好。”

墨氤雯的茶杯空了,有姑娘上來倒茶,還嫵媚地衝他嫣然一笑,弄得墨氤雯更是一陣臉紅,引得周圍的幾個姑娘掩口笑起來。

這時,門開了,老鴇帶著一名女子走了進來。

那女子一進來就緊盯著方卓思看,那目光炯炯地似乎要把他看穿一樣,惹得墨氤雯也不由得看向他師兄,看看是不是臉上多了什麽印記。

“公子,你拿的那條帕子,就是我們這位楚蓮姑娘的。”老鴇笑著說,“不過看樣子公子和蓮兒應該是素未謀麵的樣子,但這有緣千裏來相會,公子能找到這裏也是緣分,你們坐會兒,好好聊聊,嗬嗬。”老鴇把那個姑娘拉到桌邊坐下,就招呼其他伺候的姑娘出去,她拿著方卓思給的銀子笑盈盈地把門從外麵帶上。

楚蓮坐在兩人對麵一聲不吭,還是死盯著方卓思看。方卓思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咳嗽了一聲,說:“姑娘,為何這麽盯著在下看?在下臉上有什麽東西麽?”

“我就想看看,能讓李郎這麽掛心的人究竟長成什麽樣子?”楚蓮說,“看起來很一般嘛,又不是什麽傾國傾城的姿色。”

“……”方卓思忍不住又想咳嗽,他看了一眼一臉茫然的墨氤雯,心說李昌業你這是搞得什麽鬼,“楚蓮姑娘,這裏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我們隻是以為,這條帕子是寄錯了地方。”

“沒寄錯,這帕子是我故意寄過去的。”楚蓮說,“李郎一走大半年音訊皆無,唯一來了一封短書還是讓我給萬花穀的一個人寄東西,半個月一次——所以我想看看到底是什麽人在他心裏這麽重要。”

“唉?最近幾次的東西都是姐姐你寄的?”墨氤雯說,“難怪這幾次都是吃的和玩的,都沒有什麽材料了——李大哥以前會寄材料給我的。”

聽墨氤雯說話,楚蓮才把注意力轉到旁邊這個年輕的萬花身上,她把墨氤雯上下打量了一下,顯然覺得這個小子還不如方卓思,“怎麽?東西是寄給你的?”

“咳,沒錯,李將軍的東西是寄給我師弟的。”方卓思覺得身上那洞穿一般的視線似乎降低了一些,“我師弟‘救’過他的命,所以他常郵東西給他。”

“隻是救命恩人?”楚蓮的目光又聚集到墨氤雯身上,他沒方卓思那麽好的定力,直接低頭去掃**桌上的點心。

“除了這個,我們很久沒見過李將軍了——我這個師弟啊,隻是奇怪吃的怎麽變成不能用的東西,所以我們才來看看。”方卓思大概知道楚蓮心中在想什麽,笑著說,“姑娘天姿國色,相信傾慕者一定如過江之鯽。”

楚蓮又看了他倆一會兒,忽然起身娉婷一拜:“二位公子,小女子似乎有什麽地方弄錯了,還請見諒。”隨即她打開門,讓外麵服侍的丫鬟換上了新點心和香茶,“二位請用茶,待我抱琴來為二位奏一曲,聊表歉意。”

“姑娘客氣了。”方卓思笑道。

“方師兄,我們好像被旋風忽然刮到了,又瞬間消失了……”待楚蓮出去,墨氤雯看著門說,“這女人變臉還真快,比師姐他們還厲害。”

“她們就是靠這張臉吃飯的,”方卓思忍不住摸摸墨氤雯的頭,剛才這小子顯然被嚇到了,都不敢看楚蓮一眼,“紅顏易老,能在自己最燦爛的時候找到一個可靠的寄托,自然是他夢寐以求的——理解不了麽,回去問你師姐們去吧。”

“我們還要在這裏呆下去麽?”墨氤雯問,他覺得剛才那個漂亮女人第一眼看過來的時候好像要吃了他一樣。

“當然不,”方卓思說,“我想,我該去找李將軍問問事情的原委。不過呢,眼下是得知道他在哪裏才行。”平白無故給他師弟弄這麽莫名個黑鍋,怎麽也要找本人討點兒精神損失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