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世有高人,幽居在深穀。

自古修為高深的人物,總喜歡選擇些幽深僻靜的地方隱居棲身,血郎中也不例外。

血神醫行事非正非邪,他所居住的地方,自然而然也是帶著些邪氣。 此處名叫百藥穀,顧名思義就是百藥茂盛,長年累月不聞花香,隻聞藥味,連整個藥穀上空,也都是藥味彌漫,平常人進來,簡直是難以忍受的。

藥穀原來隻住三個人:血神醫和他晚年所收的孟孤行孟孤芳兄妹兩名徒兒。

如今,卻又多了一人。

劍兒重傷,背脊已折,全仗血神醫輸入真氣,勉強支撐,而現在血神醫到神龍堡取龍骨未回,劍兒就隻有孟孤行孟孤芳照顧著。

這兄妹倆雖然隻比劍兒年長幾歲,卻是十分懂事,照足了師父的吩咐,對劍兒照料得十分周到。

孟孤行是難馴的野馬,俟著空閑便到處亂跑,而孟孤芳人本心善,看著劍兒痛苦的樣子,竟是不忍心走開。

此刻她就守在劍兒床前,看著劍兒,也不管劍兒能否聽得見,兩手比劃著說她所知道的故事趣事,以及這麽多年來跟著血神醫練功的酸甜苦辣。

藥穀幽深,四處石壁高聳,每天除了中午時候有陽光透進外,其餘的時段難見陽光。

孟孤行一早出去,到了中午仍不見回來,孟孤芳輕輕在劍兒說了一聲,正尋思將哥哥找回來,突聽到藥穀西北方向傳來陣陣叱喝聲。

孟孤芳自幼跟著血神醫練功,練就了極好的聽力和眼力,聽出當中便有哥哥的聲音,不由有些著急,深怕哥哥出事,當即提氣展開輕功,朝聲音所發的方向趕去。

打鬥的聲音漸近,眼前是一片茂密的藥樹林,孟孤芳足下落地,大聲叫道:“哥哥!哥哥!”

但聽到孟孤行的急促聲音:“妹妹快走,敵人厲害!”

兄妹倆年紀尚小,卻深得血神醫真傳,雖未曾踏足江湖,但血神醫注重言傳身授,故而甚諳應敵經驗,以現在的修為,已能擠身於一流高手的行列,尋常的江湖人物自然不在話下。

孟孤行生性桀傲,決不會輕易認輸,此時催促妹妹快走,可想而知,對方絕非等閑。

兄妹情深,況且孟孤芳還沒見到和哥哥打在一起的人,又如何肯這樣棄哥哥危險於不顧?

她應聲說:“哥哥不用怕,我來助你!”繞過一片花地,向藥林衝了進去。

一大片的空地上,孟孤行正舞動匕首,使開血神醫所傳授的血影刀法,額上汗珠遍布,臉紅氣粗,左支右拙,實在有點招架不住了。

這也難怪,他所對付的不是一人,而是兩人,兩個戴高帽,麵色蒼白,身材高瘦的人,一白衣一黑衣,乍看上去,就好象是陰曹地府的黑白無常。

更奇怪的是,這兩人手裏所執的兵器,竟是一把薄如蟬翼,三指大小,長約一尺,首大尾尖的怪東西,在陽光照射下冒著冷氣,分明是寒冰所製,但卻是堅硬不化,與孟孤行削鐵如泥的匕首相碰,響起陣陣清脆的聲音。

黑白兩人不僅長相打扮奇異,兵器奇異,就連招數也是怪異無比。

眼看孟孤行漸漸難以支撐,孟孤芳沒有兵器,隨手在地上撿起一根樹枝,一聲清喝,加入戰團。

這倒不是她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死活,實在是救兄心切,情況緊急,無可奈何的舉動。

可想而知,他們兄妹倆又怎麽會是那兩個怪人的對手!

不到片刻,孟孤行匕首被震得脫手飛出,孟孤芳手中的樹枝被對方削成碎塊,嚇得臉色蒼白,不知所措。

孟孤行年紀雖小,此時落敗,仍然是十分鎮定,擔心妹妹的安危,用力一把推開孟孤芳,口中說道:“妹妹快走!快找師父!”突然覺得頭頂一涼,接著是鑽心的劇痛,雙眼一黑,暈了過去。

黑衣人掌中冰塊自孟孤行的頭心猛地插了下去,一聲怪笑道:“大哥,這小子根基不錯,將他帶回去,說不定教主一高興,就會傳授咱們更厲害的神技了。”

白衣人應道:“不錯不錯,這小女孩也一並帶走罷!”怪手一伸,向孟孤芳抓去。

孟孤芳得哥哥提醒,此時方才回過神來,拔腿就跑,但還是遲了,被白衣人老鷹捉小雞般提了起來,任她怎麽掙紮都無濟於事。

那邊黑衣人也提起孟孤行,正色說道:“大哥,這兩個娃娃固然不錯,可咱們不能忘了,咱們來這裏的目的是找到王爺想要的那個小孩。”

白衣人點頭道:“二弟說得是,咱們正事要緊!”隨即各自提著一人,走出藥林。

黑衣人道:“大哥,這藥穀十彎八曲,如布迷陣,可不好找啊!這兩個娃娃若不是自動送上門,要抓住他們還真不容易呢!”

白衣人笑道:“那還不容易,眼前不就有個現成的引路人?”手一緊,問道:“喂,小娃娃,你們收留的那個小孩子呢?”

孟孤芳痛得想破口大罵,可是自小沒聽過罵人的話,不知道要罵什麽好,隻是一個勁地搖頭:“不知道,我不知道。知道也不會告訴你們!”

白衣人怪笑道:“看來不給你加點苦頭你是不會說的了。”手裏便想用勁對孟孤芳施加酷刑,突然間隱蔽之處,十數道血色光芒疾射而來,緊接著一個冷冰冰的聲音說道:“你敢……”

孟孤芳聽出是血神醫的聲音,欣喜不已:“師父……”

白衣人一隻手掌伸出,掌心中憑空多了一團白冰。他手掌一握,迎著血光方向隨手擲出,兩種不同的物體撞擊,血神醫的血影銀針去勢慢了,過了一會方才落地,那十數顆白冰卻被銀針撞得化成一團白霧。

白衣人一舉擊落銀針,得意笑道:“臭名遠播的血郎中也不外如此……”誰知話未說完,人影倏閃,手裏忽覺輕了許多。孟孤芳已落在一個黑臉郎中手裏。

血神醫輕輕放下孟孤芳,摸著她的小腦袋,柔聲問:“芳兒沒事吧?”

孟孤芳伸了伸懶腰,依偎著師父,點點頭說:“芳兒沒事。”又指著那黑衣人著急道:“師父,快救我哥哥!”

血神醫安慰道:“芳兒放心,你哥哥如果少了一根頭發,為師讓他們做澆花的肥料。”

黑衣人一掌抵著孟孤行胸口,冷冷笑道:“我倒要看看我殺了他你又能怎樣起死回生!”

血神醫眼睛在黑白兩人身上掠過,說道:“你們就是左冷左冰兩個怪物了?不好好在冥界做你們的鬼差,跑來老郎中的藥穀做什麽?”

白衣人叫左冷,黑衣人叫左冰,正是江湖人稱黑白無常的勾魂二使。

左冷傲然道:“奉當今三王爺之命,捉拿逆黨遺孽。血郎中,念你也是武林成名人物,識相的將人交出來吧!”

血神醫道:“原來是朝廷的鷹犬。我與朝廷河水不犯井水,你們王爺要找人,恕我藥穀無法相助,放下我徒弟,快滾出藥穀去。”

左冷道:“血郎中,咱們做個交易怎樣?你將前幾天在亂葬崗救下的那個小孩子交給我們兄弟倆,我保證你的徒弟安然無恙。”他剛才已領教了血神醫的血影銀針,知道血神醫實在也非同小可,於是便以孟孤行作為交換的條件。

血神醫笑道:“這麽說來,我若不肯交人,我徒兒就必死無疑了?嗯,一命換一命,這個主意真的不錯!”

左冷以為血神醫已答應下來,得意道:“識時務者為俊傑,血神醫……”卻聽到血神醫一聲冷笑,人影乍動,已逼近左冰身前,不由吃了一驚,移身上前便想抵禦,身後一股強勁的氣流直襲而來。他想也沒想,回身就是一掌。

兩掌相擊,左冷的功力終遜一籌,隻得向後倒退,化去了對方的氣流,定眼細看,卻是一個頭大如鬥,身壯如牛的老和尚,驚問道:“你是誰?”

“藥醫必死症,佛渡無緣人。”來者正是不度僧。

原來一僧一醫離開神龍堡後,血神醫盤算著不度僧練的內功是至剛至陽一路,或許能助自己一臂之力,將龍骨植入劍兒體內,於是便邀請他一同前來藥穀。而不度僧數十年來為了九龍山莊一案耿耿於懷,而今真相大白,原凶伏誅,心結已解,橫豎無處可去,當即欣然應允。

從血神醫發出銀針救下孟孤芳到現在,他一直都藏在遠處觀看,直到現在才現身,已經是給足了血神醫的麵子,否則照他的性格,恐怕早便與黑白無常鬥個不亦樂乎了。

至於剛才的突然出掌,他原本就不算江湖中人,算不算偷襲的行徑,他一點也不在乎。

從血神醫發出銀針救下孟孤芳到現在,他一直都藏在遠處觀看,直到現在才現身,已經是給足了血神醫的麵子,否則照他的性格,恐怕早便與黑白無常鬥個不亦樂乎了。

至於剛才的突然出掌,他原本就不算江湖中人,算不算偷襲的行徑,他一點也不在乎。

這“藥醫不死症,佛渡無緣人”的響亮名號,黑白無常自然聽過,而今兩人齊齊出現,左冷自忖以黑自己兄弟兩人的功力,久戰下去必敗無疑,當下向左冰使了個眼色。

左冰會意,將孟孤行的身體高高舉起,大聲道:“血郎中,還你徒兒。接著!”說著將人拋了出去。

乘血神醫接住孟孤行之機,黑白無常口中念念有詞,刹那間在一僧一醫的眼皮底下消失不見。

不度僧道:“可惜,讓他們跑了!”

血神醫道:“隱身術是冥界最基本的入門功夫,這黑白無常不過是故弄玄虛罷了。據說冥教教主的魔功詭異莫測,有機會老郎中得見識見識。”

不度僧道:“天下有‘異界、冥界、天界’三界,數百年來各居一隅,各有地盤,這黑白無常什麽時候變成那三王爺的幕僚了?當今朝廷天子昏庸無能,朝中當權的便是這三王爺。唉!可歎,可歎!”他曾是天下第一鬼捕,談及朝廷,仍不免感歎幾聲。

回頭見到血神醫臉色有異,問道:“老郎中,怎麽了?”

血神醫放下孟孤行,搖頭歎道:“難!難!難!”

不度僧當即明白:“這天下還有什麽病症毒物難得倒你神醫的?”

血神醫道:“如果是病症或是毒物那還好辦。孤行所中的乃是冥界的索命令。此物是利用九種毒蟲煎熬成湯後,化入寒冰中,以無上的真氣鑄成的,入體即化成水,融入血液之中,是冥界教主用於控製教徒的手段,中此令者,初時是二十四個時辰發作一次,中期是十二個時辰發作一次,隨著索命令留在體內時間的增長,到了最後,或者是每個時辰發作一次。發作之時,心性亂,魔性起,最終必定墜入魔道,永難翻身!”